《大风起兮》第8章


吴子谅见宁王怔在一旁,不由得失笑,将他手牵过来,把玉雕人像放在他手心里,笑了:
“在下想求的恩典,便是这个。”
“殿下心中有山河万里,一方玉石,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自古双玉为珏,又合着殿下名讳,还望殿下不必勉强自己,割爱转赠了旁人。”
“完璧无从带回,此物全当做个念想。”
“在下私自留了一小块残玉、雕刻人像之事,还望殿下开恩,万万不要绑了小人,送到官府去才好。”
宁王惊觉,那人若眼角含着笑意,自己便只能怔在原地,倏忽天地间,不过这一人而已。
宁王声音喑哑:“怎么?你怕见官么?”
那人却以为他受了凉,伸手替他关上了窗,笑了笑:
“若还是宁王殿下相送,那倒也没什么。”
宁王自恃冷静,今夜却头脑一热,脱口而出:
“那日你费尽心力替三哥雕刻了许久,也像这样说了一番花言巧语么?”
吴子谅眉梢微扬,似乎此时心情颇佳,望向宁王,悠悠道:
“殿下当日难道不是颇有兴致?”
“还说什么‘公子可要快些,本王翘首以待’么?”
“在下这话,自然只讲与殿下听了。”
宁王听见那人揶揄,面上只觉得火烧火燎。
当日不过是泄愤,只当他完不成,等他讨饶,故意说的气话。
今日再听,总觉得,好像真是自己眼巴巴等着的。
听闻那人替三殿下挡了刀,眼线来报时,心下竟莫名有些担忧。
再听到后来的诸事,眼线事无巨细,一并回禀。
本该放下心来的。
将这人密派去行宫,三殿下信任倚重,此事应当愈加稳妥才是。
却心中郁结,怒意难平。
究竟是道行不够,着了那人的道。
现在方才醒悟,
却是迟了。
吴子谅倚着窗,眉眼染了笑,就这么静静望着。
宁王终是招架不住,轻咳一声:
“你且好生休息,本王这便走了。”
吴子谅也不开口,只是把手轻轻搭在门框,拦住了宁王去路。
那人嘴角噙着抹笑,也不言语,只是继续这么静静望着。
屋内气氛委实有些旖旎,宁王耳根红的滴血,正要一把推开这人。
吴子谅耳力极好,伸手轻握住宁王挥起的手腕,借力一带,往屋内连退了几步。
宁王正要发作,吴子谅打了个手势,示意噤声。
宁王方才发觉,门口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口。
宁王心下一惊,便听得房门轻扣。
门外温润音声,丝丝缕缕,缓缓流入屋内:
“子谅,是我。”
宁王后背骤然生起一阵寒意。
今夜,怕是避不过了。
第6章 第六章
这声音宁王再熟悉不过。
除了三殿下,还能有谁?
宁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眼里有了怒气,盯着吴子谅看。
吴子谅知道这小祖宗在想什么,无奈笑了笑,俯身对他耳语道:
“殿下是想和我一起见见三殿下,还是委屈一下略微避一避?”
吴子谅的声音贴着耳廓,直往人心里钻。
宁王自知夜潜皇子府,罪名不小,自己虽同为皇子,不请自来,也不甚妥当。
然而总觉得,此时如果避一避,似乎就占了下风。
吴子谅将宁王请进了屏风后,开口道:
“殿下请进。”
三殿下走进屋里时,吴子谅正捧着一卷书,茶盏却放了两个。
三殿下一贯仙气飘飘,旁人的私事从不过问,也不戳破。
吴子谅便是料到了这一点,又因事发突然,时间委实仓促,这才敢把人安置在屏风后,茶盏就任它摆在原位。
不然这两位殿下平日里一见面,便水火不容,此时见面,定是剑拔弩张。
何况今日是宁王理屈,到时候闹起来,自然不好收场。
谁知三殿下今日一反常态,指了指多出来的茶盏:
“深夜来访,看来不止我一人。”
吴子谅也没遮掩,只笑了笑:
“不知殿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三殿下也不再问,淡淡一笑,开口道:
“子谅,我当日所言之事,你考虑得如何?”
这话说的玄妙,三殿下因旁人在场,不便明言,掐头去尾,宁王竟也明白了大概。
两人相斗多年,彼此甚为了解。
宁王暗道不好:
坏了,三殿下竟也有收拢之意。
宁王料到,以吴子谅的身手与见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宁王有意将吴子谅为自己所用,虽然那人当场应了,但是牢狱之中,多少有威逼利诱之嫌。
吴子谅这人,宁王多少有些拿捏不准。
而三殿下惯会收买人心,前段日子听闻那人还为他挡了刀,这就更叫宁王担忧了。
方才,那人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似乎又什么都没说。
不过是些人情往来的应答、做样子的场面话,又如何做得数?
一再提醒自己,不能感情用事。然而今夜本可以派暗卫,自己却忍不住前来。
可若是那人稍一动摇,拜入三殿下门中……
光是夜潜王府行宫这罪名,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即便吴子谅愿意跟随自己,那么自然要与三殿下虚与委蛇一番,这话听在耳里,扎在心里,尤其不是滋味。
更何况,聪明人都会选择后者。
如此看来,今夜自己只有两种结果。
待在这儿听一场秉烛夜谈。
亦或者,被供出去,当做投名状。
正当宁王思绪纷纷时,忽然听到那边三殿下的声音:
“子谅,你大可以再考虑考虑,不急在这一时……”
“多谢这些天来三殿下的照拂,在下铭记于心。”
“只是人各有志,在下只求山水逍遥,辜负了三殿下厚爱。”
宁王心下一滞,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三殿下一向淡泊,此刻竟开口道:
“他……竟值得你如此么?”
那边吴子谅似乎是笑了,声音隔着屏风穿过来:
“在下一介布衣,不懂朝堂风云。”
“若他日殿下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三殿下走后,宁王走了出来,心情颇为复杂。终于开口:
“你知道刚才一番话,足以置自己于险境么?”
吴子谅神色淡淡:
“知道。”
宁王怒不可遏:
“你难道不明白该怎么做么?失去利用价值,无论三殿下还是我,都不会再顾及你的死活,你明不明白?”
“明白。”
宁王盛怒:
“那你方才讲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吴子谅神色难得有一丝肃然,忽然间宁王觉得,自己好似从来没有看懂过眼前这个人。
“殿下,在下虽然位卑,命如草芥。但纵然身死,亦不能违背本心。”
更何况方才与你所言,句句真心。
又怎么能违逆本心,虚与委蛇呢。
吴子谅忽然笑了笑:
“殿下从前交待我的事,可还满意?”
宁王略一颔首,算是应了。
之前在狱中,宁王命吴子谅小心留意三殿下起居,是否有异。
吴子谅机敏尽责,除却昏迷的几日,就连养伤期间都一一将消息传了过来。
吴子谅笑意更深:
“那草民与殿下,如今可算两清了么?”
宁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行宫的,这夜似乎比上次还要暗些。
只是再也没有一盏萤火,递与自己手中了。
也是该结束了,不过萍水相逢。
本以为是可用之人,想留在身边,委以差事。
谁知时日久了,方才知那人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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