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子嫡妻》第98章


说完后安文帝长舒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此刻他终于说服自己,何必理会那些传言,帝王血脉又怎会轻易混淆,他就是高祖嫡长孙,名正言顺的皇帝。
“天下本就是你的?”
城楼上的声音并不高,甚至透着股无法掩饰的虚弱,但传到安文帝耳中,却不啻于头顶一道惊雷。
“无知竖子,本非我皇族血脉,当年蒙高皇后仁慈养在宫中。太…祖怜太子早殇,将你充为亲孙,谁知你假传圣旨登基不说,竟还意图削藩,千方百计谋害皇室血脉。”
“父皇。”
“拜见陛下。”
城墙上,自燕京大长公主向下悉数拜服,山呼万岁,而城墙之下,安文帝僵硬地站在那,彻底发不出声音。
这事竟是真的……他当真不是朱家血脉。
其实理智下来,不难发现承元帝话中疑点颇多。当年太祖葬礼,诸藩王都曾进京祭奠,登基时他们也曾亲自朝贺新帝。如若当时就只龙椅上是个冒牌货,那会他们就反了,哪轮到安文帝腾出手来削藩。
可安文帝本身就没多聪明,真聪明他也不会被人从龙椅上赶下来。他本就心中有鬼,临近成功突逢变故,重重打击下更是几乎失去思考能力。待他日后想明白时,早已没命,也没有那权力可以去辩白。
承元帝此言一出,城墙上守城兵卒信心大振。与之相反,下面的叛军则彻底呆住了。尤其是最先归降的扬州刺史,这会得知自己投靠的竟然不是一直仰慕的女神高皇后之后,瞬间他有种头朝下跌进茅坑里的感觉——不仅憋得慌,喘口气都觉得恶心。
故而当一帮农民打扮,却举着精良武器的兵卒突然从后面出现时,他想都没想举了白旗。
扬州刺史能举白旗,有些人确是退无可退,比如说三王爷。虽然城墙上站着的是他父皇与皇姐,但他太清楚,他们先是帝王与公主,然后才是父亲与姐姐。以他这回所做之事,恐怕连圈禁都不能奢望。
如今他只能尽心去劝安文帝:“陛下,您准备多年,而对方呢?前面城墙上那些士兵压根没见过血,后面那群乌合之众更是多年未曾操练,此战未必会败。向来枪杆子里出政权,一旦攻入金陵,又有谁敢去怀疑您?”
直到三王爷几乎磨破嘴皮子,安文帝才从方才的震惊中醒悟。这会他倒想明白了,凭什么承元帝敢否认他皇室血脉的身份,分明当年登基时他也曾跪拜山呼万岁过。
可他说出来已经晚了,就在他迟疑的这一会,叛军一路最大的助力,扬州刺史,早已在投降不杀的口号中缴械,并以做刺史多年磨练出来的超高业务水准,麻溜地完成了受降仪式,甚至主动请缨回攻。
就算这会安文帝脸红脖子粗地扯高嗓音辩白,扬州刺史也不再理他。后者本就对安文帝不感冒,方才承元帝道出真相后,他站在城楼下的惊恐足以说明一切。刺史也不笨,这会投降,总比孤注一掷直到兵败后要强。
少了扬州刺史,叛军力量顿时大减。本来士气如虹的叛军,这会只能跟城墙上的新军和印信调来前来支援,临时组织起来的杂牌军打成平手。
眼见战事焦灼,远方突然驶来一匹单骑,单骑上所悬旗帜,正是传闻中悉数埋于雪崩下的西北军。
“报,西北军大胜,今已彻夜行军回金陵勤王。”
“好!”
承元帝声音恢复了元气,本已初见疲劳的叛军却一蹶不振,他们对付面前军队已经够费劲,更别提身经百战的西北军。这还打什么?送死么!
安文帝尤作困兽之斗,西北军怎么可能回来?偏偏城墙上传来少女的雀跃声,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罗炜彤手握望远镜,看清了来报信之人那张脸:“表哥,表哥回来了。”
当即她运动内力朝城楼下传话:“表哥,我爹爹与兄长可还好?”
传讯之人正是徐行知,罗行舟倒想来,可一路翻越雪山,因为粮食不够战马被杀了不少。最后权宜之下,只能派最为熟悉地形的徐行知,骑最好的千里马回来。
徐行知也累,但一路上支撑他不倒下去的最大目标,便是金陵的亲人、尤其是娇俏的小表妹。这会他准确辨认出表妹声音,挥动旗帜打起旗语,同时略带沙哑的嗓音大声喊道:
“多亏了金陵城中支援,大家都好好的。”
原来陛下早就在暗中支持西北军,整个西北军完好的保存下来。如今连自己这边的扬州刺史也投降,那这场仗还有什么好打的。本以一蹶不振的叛军,这会更是溃不成军。
而相反的另一方却是士气大振,西北军还在,那支虎狼之师身经百战,他们来了咱们还有什么可打的,没军功怎么升官发财,回家怎么跟老婆孩子交代。
冲啊……
双方本就实力悬殊,先前因投鼠忌器而让叛军得寸进尺,这会有了帝王坐镇没有顾忌,平叛只是时间问题。
“终于结束了。”
城墙上罗炜彤看着下面焦黑的一切,时不时有大齐士兵推着车走过,将死去的兵卒运上平板车。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袁恪安慰道,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温柔,罗炜彤扭头,两人对视,彼此眼中皆有庆幸和轻松。
夕阳落下,将两人身影在背后城墙上拉得很长,影子尽头,她的钗环与他的发丝交缠。
☆、第97章番外章 。。。
“生了,恭喜国公爷喜得千金。”
随着婴儿呱呱落地的啼哭声,身材略显丰腴的产婆从东厢出来,喜气洋洋地朝院中头发一团乱的俊美青衣公子说道。
“我外孙女来了?”
“你闪边,那是我孙女。”
紧邻太尉府的一座府邸陷入了空前的喜悦中,没等府中男主人,如今荣升齐国公的袁恪从巨大的惊喜中清醒过来,两道鬓发皆白的身影已经从他身边闪过,一头扎在门框上,镶嵌在里面互不相让。
还是徐氏及时走出来,控制住了局面。她一直在里面陪女儿生产,这会看见镶在门框里的夫婿,与女儿名义上的岳父,死而复生如今活蹦乱跳却无论如何都不接受新帝封王的前太子,忙碌担心半天的她顿时火大。
“都挤在这干嘛,男人不能进产房!”
“为什么?”
门框中的两人同时发声,尾音中夹杂着袁恪略显低的疑惑。这会他也清醒过来,正想往前冲。
“不吉利。”
说完徐氏掩上房门,也掩住了房内新生儿洪亮的哭声。绿树成荫却丝毫不显闷热逼仄的院子内,只留罗四海与糟老头互相指责。
“老不死的,说你呢,不吉利。”
“一定是你手上沾血太多,这会才不吉利。”
当朝战无不胜,未到五旬便封太尉的平西将军罗四海,与英明神武的太祖太子爷,这会压根没想到,男子不得进产房是怕被血气冲撞污身,与他们本身毫无干系。
不过就算有人提醒,两人也只会对此说法嗤之以鼻。他最宝贝的女儿(徒弟媳妇)怎么可能不吉利冲撞人,你才不吉利,你全家都不吉利。
两人尤在顶嘴,成亲七年才得一女,新升格为人爹爹的袁恪却愣在原地。原本灵光的脑袋此刻全被一个念头占满:娇娇生了一个小娇娇,而他却进不去,看不到母女二人。
“傻小子,来。”
肩上搭过来一只手,许久不见依旧熟悉地声音提醒他,来人是八年前平叛安文帝一众余孽后,便驾崩的承元帝。
承元帝庙号齐高祖,向来“祖有功,宗有德,开创者为祖,守城者为宗”。祖、宗乍听都是好词,可只要王朝没更迭,人家儿孙继续当皇帝,有谁敢骂大行皇帝。即便如此,高祖都是非常高、仅次于开天辟地太祖的称号。
可就是这样一位高大上的皇帝,竟然说什么都不肯当太上皇,铁了心的要假死,要皈依师门继续发光发热。打着这旗号耍一通小孩子脾气成功发丧后,他开始祸害众生。时不时听个贪官壁角,来公府串门抢罗炜彤新做点心,或是易容一番扮演各种角色套取机密。
好不容易罗炜彤成亲七年后有孕,他终于肃静了大半年,这会听到他声音,袁恪本能地怕。虽然他知道,娇娇未孕是因从小落下病根。但不可否认,也绝对跟师伯时不时来打断他亲热脱不了干系。
明明他都已经搭好凉亭,夏日午后小憩后,可以温香软玉在怀。可凉亭搭起来那么多年,竟然一直扮演着凉亭角色!
“你来干嘛?”
“想不想看媳妇和闺女。”
瞬间袁恪卸除全部戒备,眼睛闪亮脑袋只知道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当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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