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乱世》第98章


“我咒你一世漂泊,死后魂灵无所归去。”
“我咒你身边无人可用无人可依,见万家美满却孤苦伶仃。”
“我咒你天下太平盛世安康,世间喜乐独与你一人无关。”
“顾景,”顾旻蹲着走上前来,一双眸子映入顾景的眼帘,空泛之极,“你别忘了,我还在看着呢。所有人都死了,我还活着呢。”
顾景闭上眼,全无言语。
“你记住,你记住我方才说的话。”顾旻抚摸着顾景的头,温柔到,“到死也别忘了。”
长风听得头皮发麻,手上还要拉着试图冲出去的莫谷尘。
不能出去,你现在出去了,一会怎么办?
长风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计划,什么比得上大局更重要。
结果迎来了一道掌风,逼得他不得不松手,向后略了数丈。
莫谷尘骤然失了抗衡的力,猛地向前扑去,将将稳住身形后拔剑出鞘,跟长风同时对上立在篷顶的程怡。
这是最坏的情况。
莫谷尘咬牙,方想蓄力冲出缠住程怡好让长风去救人,结果又是一股内劲袭来,震得他后撤几步。
“我不想跟他们结下死仇,”程怡收回手,“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别的人呢?”莫谷尘咬牙问道。
“不需要别的人。”程怡歪头,“再说,你们现在也来不及救人了。还是先保自己一条性命吧。”
长风侧目,只见顾景被人将剑架在脖子上从帐篷内拖了出来。
“王爷!”莫谷尘上下一瞄,就觉得顾景此番情况着实不乐观,似乎随时都会咽下勉强吊着的一口气。
“别喊了。”顾旻立在顾景旁边,“你们再不走,本王就要让人对顾景下手了。”
顾景脖子上的尖刀往里伸了伸。
莫谷尘冷汗连连,内衣背部连绵一片,不情不愿地把剑放回原位。
“走不走?”程怡亮出了袖中的镗尖。
长风余光瞧着顾景那边,并不言语。
“不走。”声音自程怡背后传来,暗器的声音尖锐地划破在场人的耳膜。
“你怎么来了?”莫谷尘震惊地看着来人,他知晓方楷武功不低,可不曾想到能和程怡一较高下。
“你来凑什么热闹!”程怡躲过暗器,却也不得不落到地面,“我可没伤了你的宝贝儿子。”
袖中双镗露出全貌,彰示着主人的意图。
“我为何不能来?”方楷反手握着跟短剑一样长的匕首,“小辈的事,你掺和什么?”
“我掺和什么?”程怡大笑,“我徒儿惨死东辰,我为何不能插手!他为白佑澜做事,本身就是该死。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条性命,方楷,别不知足!”
程怡原有一徒,她中年守寡膝下无儿无女。游历时捡到一个女娃资质不错,便收在门下悉心教养。原本想着就此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只管看着孩子长大,没成想让徒弟下山独自游历的时候,出了大事。
徒弟下山之后听闻东辰境内有水灾,便赶去尽一份力,结果碰见了七皇子白佑渊。
不拘小节的江湖女遇到贵气天成的皇家子,郎情妾意佳偶天成。只可惜皇子有了预定的皇子妃,只得委屈主人公做了妾室。徒弟瞒住程怡,生怕她会棒打鸳鸯。
本想跟夫君恩爱一生举案齐眉,却不知皇家不是她这种人该沾惹的麻烦。
白头到老终究只是话本子里才能出现的美好结局。就算徒弟有心安稳度日,皇子也无法从斗争中脱身。
最后七皇子造反身亡,陪在他身边的,除了自由照顾他的老太监,就只有这一个江湖女。
“他们都是凶手。”程怡攥紧双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你我这一条命怕是不够还的。”方楷抬起匕首,“你为了你的徒弟,我也有我的理由。来吧。”
对视一眼。
这次,可不是他们年轻时的切磋。
顾旻还没来得及成喊士兵警戒,刀锋已经袭来。身边的护卫急忙要救,没提防剑已出鞘的莫谷尘。
最大的威胁程怡已经被化解,他们现在的难题是如何带着顾景冲出重围。
第74章 
顾景醒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他花了好一阵子才认出这里并非他熟悉的营帐,脑子一片混沌,对周围的事物都有种隔膜感。非是雾中看花,而是反应太过迟钝,以致和感触脱节。
顾景抽了抽鼻子,分辨出一点点即将飘散的香气。
他这次醒来,虽说脑子尚有些迟钝,身上却是清爽许多。嗓子不再干巴巴如同撕裂,胸口处压着的石块被搬走,呼吸顺畅。
至少喘气不会需要动用全身的力气。
顾景没出声喊人,自己摸索着支起身子,动作迟缓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是他把身子损耗太多,纵然这一时补上了些,也由不得他放肆。
撑起半个身子的顾景动了下喉结,伸手将床沿边的杯子端起,一口一口地小心喝着。水还温热,不是烫嘴的感受,温温和和地滑落到胃里。
一杯水,顾景喝了十余口。
他拽拽身上的被子,蜷起双腿。
药物的效果渐渐散去,大脑已经能跟上顾景平常的思维,而不是慢吞吞地留在后边。顾景又抽抽鼻子,那一点点的香气已经是嗅不到了。
他攥着软被的手指发白,刚醒时的混沌自然不可能是他昏迷了太长时间。顾旻拿他做人质的时候他可还是神志清醒,纵然眼睛有些看不清,也不到连自己身处何地还要努力辨认的地步。
中途昏过去,也不过是体虚,经不住莫谷尘和长风赶路时带动的凉风。
白佑澜这个混蛋,顾景喉头发紧,居然给他下 药。
顾景年幼时也曾有过怕黑的经历,只是他母妃不是常人那般会哄抱着他入睡。在自己的孩子颤着声音红着双眼,立在不远处止不住地发抖地向她哀求,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那个素来狠得下心肠的女人不耐地瞥他一眼,皱着眉让下人把他轰走。宫女太监不敢将他抱起,这是被他母妃严令禁止的行为,只得一个个弯下身子,半推半拽地揪着奶娃子往外走。
他拼尽全力抵抗,死死地扒着门框不放,小脸皱在一起,一双灵动的眼黏在安稳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于是女人走了过来,示意下人将他拉去平日读书写字的地方,对于他稚嫩的小手上红印不闻不问。
饶是这样,他也是欣喜若狂。
那时候他年纪还太小,还不是学书文的时候。可他母妃并不这么觉得,皇帝不肯送他去学书,那她就自己上阵。白纸黑墨的经书对于幼童来说何其枯燥,可那是他一天为数不多的能和母妃待在一起的时光。
剩下的大多数时刻,都只是他一个人被圈在偏殿里,练字温书。
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顾景伏在腿上,似乎是觉得母妃终于心软,只要自己一会再哀求两声,哭上一阵,就能跟其他兄弟一样被抱在怀里。
他到底低估了母妃的心狠程度。
吩咐完大宫女的女人坐在他旁边,没有温暖的怀抱也没有柔声的安慰。她拿起一本书、两本书、三本书,给还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孩子念了一个下午的鬼怪异事。
等天色渐晚月上柳梢的时候,他被人带回自己平日住的偏殿。下人飞快地熄烛退下,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懵懂孩子一个人留在了漆黑空荡的偏殿。白日听来的故事此刻纷纷具象,熟悉无比的地方随时都可能冒出青面獠牙的厉鬼。
他哭嚎着跑到门口,满怀希望地奋力一推紧闭的大门,然后绝望地发现大门被人牢牢锁上。
他哭喊一夜,也没有一丝别的声响。
而他受惊发烧,病情稍好时他母妃过来,同他算那夜他哭了几炷香。然后是循环往复的寂静和哭泣,白日里还要承受繁重的课业和因为哭泣而引发的惩罚。
至于夜里欠下的睡眠,白天是不能补回来的。
他着实受不了,从下人那里偷了所谓的安神香来。每日醒来时,便同方才的感觉丝毫不差。
后来他被母妃管教的越来越符合她的期望,聪慧、沉稳、冷静、处事不惊,也越来越少言寡语、无所亲近。
连他自己都快以为他天生便是如此,将那个爱哭爱闹胆小的孩子和使用蒙汗药的后遗症一起,封存在了记忆深处。
直到今天被白佑澜这一手陡然唤醒。
这个混蛋,顾景双臂死死勒住双腿,眼圈发红,跟在他在一起就没遇见过一次好事。
想也知道,白佑澜怕他醒过来不顾身体执意要走,默认了给他用药让他在睡梦中调养糟糕的身体。虽然手脚酸软的症状并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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