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秋》第102章


?br /> 图春说:“不是啊,我万圣节打算扮高晓松。”
仇明川打了个嗝,笑着点头,笑着骂:“神经病,我信你才怪!”
工作室里的投影仪还在播电影,图春看了眼,配色清新的画面里一个小男孩儿在骑自行车,后头还跟着一个小男孩儿。
仇明川问他:“看过了吗?”
图春说:“是不是《小大人》?”
仇明川点了点头,坐到桌上,把蛋糕放在膝上,从笔筒里抽出把勺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用勺子挖了一大块蛋糕。榴莲的气味一下更强烈了,图春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仇明川瞪了瞪他:“拜托,榴莲现在这么流行,你也适应一下啦。”
图春喃喃:“我老土……”
仇明川又打了个响亮的、臭烘烘的嗝,图春往边上挪过去些,靠着桌子站着。
两人都不响了,静静地看电影。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男孩儿要和男孩儿分开了,又因为各种各样的机缘,男孩儿和男孩儿又遇见了。光线明亮的美术馆里,男孩儿认真地画着素描。
电影进入尾声了,仇明川用脚碰碰图春的手,把蛋糕递给他,跳下桌,走去换碟。图春捧着这一大块榴莲蛋糕,皱鼻子皱脸地说:“随便挑一部吧。”
仇明川背对着他,举高了手臂:“马上,马上,马上就好!你忍忍。”
他止不住地笑。等他换好碟回来,重新拿过那蛋糕,图春如蒙大赦,仇明川嘻嘻哈哈地继续吃蛋糕。
这次播的电影图春没看过,但是他听说过,一直在他的想看列表里。
《爵士春秋》。
仇明川不止一次别电影逗笑,图春却笑不出来,这是讲人之将死的电影。
看到一半,仇明川不吃蛋糕了,他点起香烟,问图春:“你看过《纽约提喻法》吗?”
图春点了点头,仇明川以一种探究地口吻,轻声说:“不知道人快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
图春耳边不知怎么响起了一串火车鸣笛的声音,他赶忙看仇明川,赶忙说:“死这种事情,这没什么好体验的吧!”
仇明川轻笑,嘲弄似的说:“放心,我虽然不想活,但也还没想去死。”
图春也点了支烟,他站得累了,也坐到了桌子上去。他的脚碰到了仇明川的脚。图春眼前猛地闪过一头鹿,一只头顶长角的公鹿。
这公鹿走进一片阳光下,踏进一片青草丛,来到一棵柏树下,他舔舐着躺在树下的美少年库帕里索斯光裸的小腿。它的眼睛乌黑,里头充斥着满满的欲念,它浑身的毛发都散发着淫邪的光芒。
而库帕里索斯对此浑然不知。他只是和公鹿嬉戏着,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
成年的库帕里索斯绝望的显像在一张胶卷底片上。
图春小声地说话。
“你别想太多。”
仇明川歪着身子看他:“啊?你在和我说话?什么?大声点啊。”
图春看着仇明川的脚。工作室里太暗了,窗帘拉了起来,只有别人的故事在发出光芒,映在他和仇明川的脚上,腿上,手上。
图春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仇明川哈哈笑,捧着脸,压低了肩膀看图春:“好耳熟,是什么电影台词吗?”
图春稍抬起眼睛,看着他,不响了。仇明川忽然一把抓起了图春的手,大声亲了他的手背一下。
图春抽出手,忙道:“我有男朋友了。”
仇明川用力推开他:“神经病!我亲你又不是因为我想让你当我男朋友!我喜欢你不行啊!”他又抱住图春的脑袋,更大声地亲了他的额头一下,他凝视着图春,眼睛对着眼睛,距离很近,眼神很认真。他问:“图春,你知道吗?现代人最大的问题的是什么?”
图春眨了下眼睛。
仇明川的目光闪烁着,说:“现代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一点关怀就觉得温暖,一点挫折就绝望。”
图春没响,仇明川勾起嘴角,拍拍他,放开了他:“祝你和你男朋友还没有互相厌恶之前和平分手!”
图春一阵尴尬,仇明川甩来个眼刀,道:“人不都是这样,互相爱恋,再到互相厌恶,有人一秒钟就热恋,下一秒就厌恶,有人日久生情,七年之后,同林鸟才成分飞燕。大家都没什么不同。”
图春说:“也有很多白头偕老的啊。”
“当然了,当然有白头到老一辈子的。自恋水仙的故事你听过吧?他不是自恋,他就是爱情本身。爱就是顾影自怜,在别人身上找自己的影子罢了,一个人是不可能讨厌自己的,当然能厮守一辈子。”
图春说:“也不是这样说的吧,也有人的另一半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
仇明川道:“那他一定是被自己的包容所感动,他爱不爱那截然不同的另一半要打个问号,归根结底,人对爱根本就是糊里糊涂,想和一个人做爱就是爱了吗,对一个人日思夜想就是爱了吗?心跳一快就觉得爱神在敲门,这也爱,那也爱,最后这也不爱,那也不爱,看看手机,发现游戏通关,自己照样心跳加速。”
图春笑笑,说:“我们好像每次都会讨论这个话题。”
仇明川问图春,“你爱你男朋友吗?”
图春道:“我觉得我不算自恋吧……”
仇明川哈哈笑,越笑越夸张,笑够了,说:“爱还是很好的一件事,要是没有爱来爱去,你说,人这一辈子就只剩下一个人看自己想看的电影,爱看的电视剧,听喜欢的歌,去想去的地方旅游,安静地读一本书,逛想逛的店,吃喝拉撒,那该多无趣啊?你说是吧?来一个人,折磨折磨你的气量,考验考验你的容忍度,和你拉拉扯扯,用无意义的垃圾话塞满你的时间,用根本不爽的做爱蹉跎你,和你纠缠不清,挺有劲的是吧?”
图春摸摸鼻子,小心地开口:“你……”
“我什么?”仇明川吃香烟,瞅着图春,“你知道库帕里索斯的故事吗?”
图春说:“那天岫岫给了我两张艺展的票。”
仇明川激动地抱怨:“我这个师妹!好吧!我的全裸画像被你看到了!”他低下头,连吃了两口烟,说:“有天,我去找我妈,我说,大师,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她在修片,没理我,我说,你给我拍张照吧。”
仇明川笑了声,又吃烟,和图春道:“以前小学的时候,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大家都不去和他说话,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前阵子,我遇到个我的小学同学,他问我,仇明川,你记不记得某某某,我说谁啊,他说就是没人和他说话那个,我说,哦,我同桌吗?我不算人啊?我那个小学同学就笑了,他说,其实我和他也没什么,就是大家不和他说话,我也就不去和他说了,现在想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啊,我算不算校园霸凌啊?”
图春看着仇明川,仇明川眉眼一横:“我说,你嘴巴真臭,离我远点。”
图春摇摇头,挤出个笑,仇明川也笑了笑,接着,他难得地沉默了。
《爵士春秋》播完了。图春去换碟,他们看《邻家大贱谍》。
看完这部电影,图春才回家,上了地铁,他掏出手机一看,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图春在乐桥下了车,转乘公共汽车去了图书馆。他查库帕里索斯的故事来看。
他看到这个美少年的结局,库帕里索斯因为误杀了自己心爱的鹿,哀伤地无法度日,他被神变成了一棵柏树。
后来希腊人便在陵园里种上柏树,这是他们在寄托哀思。
图春到家的时候,邵蓁已经在家了,他在吃苹果,看电视,见到图春便问:“吃过了吗?打你手机你关机啊。”
图春脱了外套,脱了鞋子,往邵蓁那里走去,满是歉意地说:“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你吃了吗?”
邵蓁点点头:“下了点馄饨,”他笑着咬苹果,盘腿坐在沙发上,身上是困衣困裤,短头发还有点湿,他对图春道,“你真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了,也不带个充电宝啊。”
图春说:“没想到跑诚品买个书耽搁了那么长时间,你澡都洗好了?”
邵蓁说:“你要出去吃点什么吗?还是叫个外卖?我换个衣服很快的。”
说着他要站起来,图春看看厨房,喊住他,道:“没事,我也下点馄饨吃吧,你上班很累了吧,歇歇吧。”
电视画面停在了一档综艺节目上,两人一起看了会儿,邵蓁嗅嗅鼻子,奇怪道:“什么味道啊?”
图春忙拉起衣领闻了闻,他手上,衣服上,好大的一阵榴莲味,图春干笑了声,说:“地铁上有个阿姨带了个榴莲上来,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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