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凤志》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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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寻万万没有料到许千秋还会回来,更加没有料到他回来竟是为了替七情诀说话。他当即大怒,下令将许千秋处死。许千秋奔往道气门时一时冲动,刚进道气门的大门,看到一张张肃然的脸就开始后悔,料到有这一出,他绝不是肯慷慨赴死的性子,一面向里走,一面就想好了退路,楚寻命令一下,他立刻高叫着冤枉,扭头逃走,一路逃出道气门,绕过大半个汉阳,最终还是被道气门的人绑了回去,面对着楚寻,许千秋又哭着耍起无赖:“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都说七情诀了得的很,我要有那样了得还会被你们捆成个粽子?总之我是没练过没练过,要不然你们再叫我爹爹来把我举得老高咔嚓一下折成两段,瞧我爹爹究竟是向着谁!”他口中的爹爹,自然还是许钺。楚寻仍是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暂且把他监押起来,另派人去渝州查明真相。
被派出的弟子刚刚离开汉阳,道气门就被人围住了——许千秋在汉阳城里兜了好大的圈子,成功惊动了在码头等他的武馆教头,他立刻飞奔回渝州搬救兵,于是几乎整个渝州包括林家堡的习武之人集结起来,数十舟船沿江而下,一日就到了汉口,直逼道气门,道气门并未设防,渝州武者一拥而入,以七情诀之强大,道气门几乎没有抵抗之力,被杀得人仰马翻。杀声惊动了许千秋,他趁乱逃出来,与众渝州武者一起又杀回了汉阳。
这一场乱战道气门损伤惨重,渝州武林也有不少人没能离开,在次日被楚寻尽数杀死。许千秋等人退回渝州,策反在渝州的几个道气门专司弟子,又进一步拉拢川蜀一些帮派武馆,麒凤171年秋,川渝武林结为同盟,拥许千秋为盟主,与道气门彻底划清界限。
许千秋虽然一向惫懒,但不是无能之人,相反,他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与逻辑——江湖虽然风波不断,但在道气门的庇护下,实则已经丧失了江湖应有的血性,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看似体面讲究,实则虚伪无聊的规矩,即使慕容振宣扬真性情也没能真正改变那套“体面”的价值观,人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他们的体面与所谓的平和,却让江湖变成了一潭腐朽的死水。
七情诀不应在这样的土地上复兴。许千秋带领川渝武林所做的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撕下所有“体面”的外衣,他没有站在高台上喊什么口号,而是与大伙打成一片,很快,率真旷达之气在川渝武林蔚然成风,江湖一角重现勃勃生气。
许千秋等人大闹道气门而后独立的事被道气门严密封锁了消息,但是川渝武林的变化却是人人都看得见,消息从各种途径传入人们耳中,次年开春的武林大会,林家堡等若干川渝门派集体缺席更印证了川渝武林独立传言。民间的议论渐渐多起来。
江湖上的议论多年来从未停息过,起初是讥讽莫长路的无能,莫长路离开之后又换做对楚寻的不满,尤其莫长路再次现身江湖之后,人们越发觉得楚寻这也不是那也不对。如今川渝武林脱离道气门掌控,人们干脆从隐晦地讥讽变成了公然的抱怨,来自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说辞汇聚起来就是——莫长路是神,许千秋是神,川渝武林是圣地,只有楚寻是个顽固不化的榆木疙瘩,道气门腐朽不堪,总有一日要砸在楚寻手里。
除了没有拉起横幅在道气门前静坐示威,楚寻的境遇几乎与多年前的慕容振一模一样,甚至是比慕容振更糟,因为已经有一个川渝武林确切地独立出去了,下一个会是何门何派的谁?会不会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孤立无援的道气门,成为众矢之的?
不断有人向楚寻进言,要对搬弄是非者小施惩戒,每当这时候,楚寻脑中满满的总是十七岁那年结冰的湖泊和那些永沉水底的生命。就是因为那一场大祸,江湖元气大伤至今未复,他怎能重蹈当年覆辙,因为几句言语就大开杀戒?江湖已经千疮百孔,怎能禁得起更多惩戒?楚寻心想,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才会让人有这些牢骚,我既然已有过错,要是连牢骚都不让人发,岂不枉为道气门之主,天下武林之主?
楚寻暂时放缓了废止七情诀的禁令,骑着马去往各地,去倾听民意,了解自己过错在何处,人们的牢骚在哪里,但没有人敢当着道气门掌门的面发牢骚,楚寻只听到些歌功颂德粉饰太平,此行收获甚微。
就在楚寻远赴东海的时候,忽然收到来自道气门的急信——道气门危急!中原武林危急!
☆、八、忧患(3)
楚寻必是道气门史上历经磨难最多的一任掌门,少年时代恰逢沉湖之祸,在慕容振的严酷统治下隐忍多年,刚刚做掌门时又糟兴武会借机扰乱,险些酿成大祸,其后几年安稳虽在复苏,却都被看做前掌门莫长路的功劳,紧接着许千秋大闹道气门,武林分裂。道气门人心已失,中原武林摇摇欲坠,他有心挽回,却又在此时遭遇更可怕的危难——西域盖山国护国大武士阿匣来袭!
盖山国近几十年来不断吞并小的部落,成为西域最强大的六个部国之一,大荒六国之间争战日趋严酷,每个部国都在寻找制胜的方法,而盖山国在其中并不占优势,随时都有被敌国吞并的危险。
麒凤156年左右,两个中原人来到了盖山国,他们分别名为罗从义、贾似道,自称会一种特殊的术法,人人都可以修炼,在短时间内可以大幅度增大人的力量。他们在盖山国国主面前展示了他们的力量,两个单薄的中原人拥有的惊人的力量震撼了盖山国国主,遂将他们二人留下来重用,想借此增强盖山国武士的力量。事实上,罗、贾二人是楚寻做掌门之处被兴武会人趁乱送出中原的兴武会中坚分子,他们口中的术法就是七情诀。
他们投靠盖山国只为了保命,为了避免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他们并没有立刻把七情诀全部传授给盖山国的武士们,而是把七情诀修改得更为神秘复杂,再教给盖山国的武士们,让盖山国武士们离不开他们的指导,借此保全他们在盖山国的地位。罗、贾二人躲在盖山国近十年,直到中原传来消息,川渝武林独立,七情诀有了容身之处,便开始谋划着离开西域,回到地肥水美的中原。
他们却没有意识到,有一双眼睛已经在暗处注意他们很久了,一个名叫阿匣的武士早就开始怀疑,他们传授的所谓“术法”有问题。
阿匣的父母是战俘,他生来就是盖山国的奴隶,与其他战士的孩子不同,阿匣没有强健的体魄,也不喜欢与其他孩子一起打闹,丝毫没有练武的天赋,他的天赋都在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他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最喜欢听人讲些传说故事,有时候莫名发起呆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让他的父母非常担忧,因为如果他不能立战功,就只能一辈子做奴隶,如果连奴隶都做不好,就只能早早变成节日祭典上的生祭,或者为战死的英雄殉葬。
不过也有几个人很喜欢阿匣,他们是来自天篆部的战俘。
麒凤132年,天篆部孤注一掷进袭中原,武林大会上慕容载飞和云萧萧以七情诀力挽狂澜,天篆部失去了最后的机会,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在盖山国强大的攻势下,剩余不多的人都成了盖山国的奴隶。天篆部人继承萧太卿的性情,虽在大荒之外百余年,仍较大多数西域人温雅,阿匣聪明且有耐性,正对了他们的脾性,阿匣便经常跟着他们身边,听他们讲那些来自中原的古远传说,六七岁上,又开始跟着他们打坐练功,学习来自中原的武术,这样长到十五六岁,阿匣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摔倒比他高大很多的对手。十七岁那年,他以奴隶之身成了一个战士,三个月内连立三大战功,成了同龄人中最早摆脱奴隶身份的一个。
天篆部的战俘把天篆部的内功心法尽数教给了阿匣,其中自然也包括当年萧太卿探索脏腑气脉的那套未成的心法,阿匣在跟随罗从义、贾似道两人学所谓“术法”的时候越来越觉得与他所学的心法十分相似,而且分明很简单的问题,常被他们刻意弄得复杂,阿匣问过他们一次,罗从义含糊其辞,贾似道则斥他不知勤学苦练只知胡思乱想。阿匣不再多问,却开始在暗中观察他们是否当真有什么问题。
罗、贾二人打听中原武林的消息,谋划着离开盖山国时,阿匣联合几个武士,看准机会,在他们收拾停当准备离开之时逮个正着,押至国主面前,叛国罪已定,阿匣又趁机告发他们欺瞒国主的罪名,罗、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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