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总无边》第77章


道,“迦南司,你虽已修成仙身,却仍是迦南一族的王,仍是我鬼族的迦南王——”
这一句,如九天惊雷,终是撼醒了尘落的记忆……
只是当前尘往事涌来,却是酸楚过身,腐心蚀骨……
“阿禄,我从与你相识起,便是逆命而行——”
原来,这所谓的逆命,是违背了三界轮回,去全了兄弟的前债。
“阿禄,早在你我天界相识前,我便已心中有你。”
原来,十万年前我不过是一株无情无性的仙草,你却为了相柳舍弃鬼籍,上天来寻。
“只这一次,迦南司许你个有今日无明日的人,你可甘愿?”
原来,那万年的相守,这人世的执着不过是自己一心痴恋,相许的有今生无来世的迦南司……不过仍是鬼界那个驰骋千里沙场的迦南王……
一滴,又一滴,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掉落于地上。
她哀然合了眼帘,再无力自脑中翻出更多的回忆。
这尘世,浓情了谁,眷恋了谁,终归皆不是自己……
悠然一声长叹,南藤眸中的遗憾一闪而逝,只淡而又淡地自唇齿中说出了一句话:
“承天,你还在执着什么?”
天界的承天
四方帝星皆有自己的宫殿,于九天云端最高处,据说哪怕是侍奉帝星的,亦是仙中之仙。
这四大宫殿内,却有两处常年无主,自是因长生帝君与承天帝妃长年居于蓬莱仙岛,闲散的惯了。待出了长生帝君那档子事儿,承天帝妃更不可能再于仙界露面,帝妃损失的颜面,整个天庭也担当不得……
不过,此时承天殿中却是宫灯三千,仙人纷走。
承天帝妃,远走普陀十万年的承天帝妃终是回来了。
承天帝妃执掌天地万物,既已归仙位,正该是万芳齐贺,只是因她独爱杏花,天界万数杏花齐放,落如飞雪。一时间连天帝料理政事时,都能见各方仙人肩落白瓣,自带馨香。
如今,承天就踩着落雪般的花瓣,推门走入了汤池殿。
伸手将白玉的发簪取下,黛色长发倾泻而下,那眼依旧如新月一般,却淡淡地浮上了一层风尘。她走到玉白石阶前,褪下长衫,走下了浴池,而她身后的两个女子,一个黄衫的是面露喜色,另一个青衣的虽是神色清冷,却也欣然。
沉寂了十万年的承天殿,终是有了灯火,而他们这一干始终守候的人,被天界一干仙人嘲笑讽刺了十万年,也终是要扬眉吐气了。
承天自水中埋了良久,哗啦一声清响,方才伸出头长出了一口气:“凌华,报吧。”
黄衫女子上前一步,笑道:“帝妃是要先听哪一出,是鬼界太子的,还是长生帝君的?”
承天斜扫了她一眼,道:“不过十万年未见,倒变得没规没矩了?”她伸出手臂,拈起身前随流水飘过的桂花,道,“都是一处度劫,先说哪个不都一样?”
“帝妃这就错怪了,”凌华眼弯弯,道,“虽是一处度劫,却也有先后轻重一说,不以输赢论英雄——”她话未说完,身侧青衣女子便冷冷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的凌华抖了一抖,方才想起承天问的话,咳了一声,继续道:“长生帝君留人间一曲兰陵入阵,死于皇室争斗,相柳携良姜一统天下,良姜病逝前,那鬼界太子忽地醉生梦死后妃无数,良姜含恨而死,他们这一情劫也算是过了——”
承天嗯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
凡尘百年不过寥寥数语,如今一场场晃过,也不过镜花水月罢了。
长生帝君依旧是四方帝星之首,统领仙界凡尘,相柳依旧去做他的鬼界太子,筹谋天下太平,良姜终是过了金玉良缘,荣登佛道。
而他呢?
……
承天打了个哈欠,倦倦地伸了伸手臂,趴在池岸边,睡着了。
凌月和那青衣女子对视一眼,退出汤池殿,掩上了殿门,急匆匆沿着飞檐走廊去了正殿。帝妃真是半分也没有变,方才还想着她终是改邪归正,正心天下万物了,还没有摆出一刻的正经,便又睡了……
哎……正殿中尚还坐着南斗六星君,不对,该是四星君了,如今少了司命与司禄两职,足够众仙人头疼的,可帝妃她却没有过问半分……
凌月入内时,度厄星君正逗着今儿新奉上来的鹦鹉,一旁延寿星君小手认真捧着个本子,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余下两个不大有正经差事的星君则规规矩矩地坐着,摇摇欲睡的模样。
凌月清了清嗓子,延寿方才抬了眼,慌忙将本子揣进怀里,起身软软道:“帝妃可是要见我们了?”他肉呼呼的小脸儿极为喜气,倒真是应了延寿的仙职。
他问的这般认真,凌华倒不晓得如何说了,倒是那清冷的青衣女子替她开了口:“帝妃方才入殿,正有不少尘折要看,今日怕没有时间见四位星君了。”
延寿听后,极为郑重地思索了一下,拱着小手,恭敬道:“劳烦二位仙者了,我们改日再来。”度厄却只摸了摸鼻尖儿,了然一笑,道,“多谢凌月仙子了。”言罢,便甩袖先行出了正殿。
那几个一见,也跟着他慌忙而出。
凌华上前收整用过的茶杯时,恰被斜斜伸出的一只手按住,抬眼却是那个消失数月的柔美少年,她哼了一声,拨开他的手,道:“消失数月,今儿个才现了身,倒也好意思回来。”那少年抽了手,双臂一伸揽住她一只手臂,展颜,道:“好姐姐,当年凌波为人时,曾欠了鬼族太子一个人情,此番恰好趁着他下凡还了,落了一身干净。”
冷面凌月哼了一声,自袖中摸出个物事,扔给他,道:“帝妃给你的,说让你下次莫要再乱丢了。”
凌波伸手接过,凝神一看,却是自己的碧莲短刀,不禁啧啧道:“真是机缘巧合,没想到竟落到帝妃手中——”他摇头长叹,塞进了怀里。
偏殿中灯影如白昼,凌波正蹿上一个灯架,准备换根蜡烛时,大殿门处进来了一个人。
当那身穿绛银长袍的男子停步在门处时,凌波慌忙跳下了灯架,三人齐齐一礼,道:“见过长生帝君。”
“无需多礼,”长生微弯了眸子,道,“这十万年,辛苦你们了。”
殿外月影,殿内灯火,尽数湮灭在他那双眸子中,连一向清冷的凌月也不禁垂下了头。
长生柔了声音,道:“帝妃可是在睡觉?”
长生帝君既是开了口,他几个也不好扯谎,凌月福了一福,道:“回帝君,承天帝妃她睡在汤池了。”
长生声色又缓了几分,笑道:“去将她唤醒吧,睡在水里终归不好,就说本帝君在偏殿等她。”他说完,自转身入了偏殿。
凌月也不敢耽搁,急忙去唤醒了承天,侍奉她穿好衣衫。
承天眯眯着眼,对着铜镜看自己,素色白袍广袖,腰间淡金色腰封,这套行头怕是有许久没有上身,竟有些不大习惯。这般想着,她笑着摇了摇头,扶额长叹一声,甩了广袖,自去偏殿见那个绝色去了。
入门时,长生正抬了凤眸,看了她一眼。
承天见他绝色天颜,不禁想起尘世那一段相守,噗嗤一笑,道:“长生,你依旧如此爱美,天界第一美男尚且不够,还要去尘间做那祸国殃民的王爷。”
长生弯着眸子,柔声道:“原来你还记得。”
一句原来你还记得,将承天脸上那抹笑意变得牵强,不过终是承天,终是那个与长生自幼相识相知的承天,她不过提了裙摆坐在长生身侧的桃木椅上,笑着点头,道:“我自是记得,记得当年你为了维护我腹中骨肉与我成亲,记得你我秘潜魔族,与新帝恶斗我重伤失了孩子,而你重伤昏迷数月——”
长生见她神色蒙伤,便接了口,道:“是啊,还害得本帝君受了个坏名,与芍药缠绵于婚床,害你撞破落了胎,长居普陀整日念佛。”他唇角挂着笑意,连连摇头。
承天长叹,慢悠悠地撑起下巴,看他,道:“当年可怪我,大婚日害你丢了颜面?”
长生深看她,柔声反问道:“你自记事起,我可曾怪过你?”
“我一心赴死还他一情,不愿牵连你,”承天苦笑,道,“依你这性子,若是晓得我的本意,怕是会先自散了仙元替我还债。”
本是为了还债,何必还要再欠上更多的……
长生笑道:“当时,我已猜到。”
猜到……承天眼中闪过惊异之色,长生自手边倒了杯温茶,递给她,柔声道:“说吧,还记得什么。”
承天接了茶杯,屈指轻弹了下杯沿,道:“还记得我曾于蓬莱千里荷塘中,被你日夜耗损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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