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词》第91章


爱太多便成执念。执念这种事,有时无法天长地久,那么坚持下去便是停留太久。
没错,世间没什么事接受不了,时间问题而已。小曦的后事完全是宁唯去办,而后的事,她一点也无法得知。从医院回来后,她便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座不熟悉的别墅。没有阿秀,没有宁家的人,什么也没有。偌大的公寓别说电视,连电话也没有。只有一大群陌生到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佣人整天走来走去。
往后,她的日子在公寓的时候更为单调。惶惶过日,整天整天地呆在卧室里,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等着宁唯来。日复一日,却发现自己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急躁,敏感,尖锐,无理取闹。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与宁唯的话越来越少,后来变成了两人只是躺在卧室的大床上相互拥抱,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条濒临死绝的鱼,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多余。
很是陌生,却又安安静静。给了她偌大的空间走来走去,却永远也走不出去。到了后来,宁唯越来越少地出现在宁家里头,她又出不去。于是一个人每天睡醒了就是穿着睡裙在空旷的卧室里走来走去,头发懒得扎,每天坐在镜子前梳发也能梳去一两个小时。后来,宁唯叫陈列把小G送了过来,还有小曦生前练过的毛笔字。那天,她以为是宁唯要来的,满心的欢喜,却在看到陈列那一瞬间,一切都落了空。她不知所措,开始焦躁,开始害怕。
她知道不应该发脾气,却,在那一天看到陈列的一瞬间,双手捧着摆放在厅里插着花的花瓶狠狠地朝着他丢过去。陈列闪躲不及,怀里抱着小G,花瓶打到了他的额头,落地而碎,周围的佣人吓得目瞪口呆。小G也受到了惊吓,在陈列的怀里挣扎叫了起来。看着他的伤口,她又开始害怕,忙走过去,仰起头看着陈列额上的伤口,局促地懊恼:“对不起,对不起。陈列,你……你原谅我,唉……我……真是对不起。”
她竭力抑制自己燥动的情绪。有了小G;每天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一点。她心里还是认为,阿唯是在乎她的,否则怎么会叫陈列把小G抱过来给她?只不过,他太忙了,赶不来看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偶尔隔着落地的玻璃窗仰起头,拿着小曦生前写的毛笔字在照射进来的阳光底下看。很多时候,把宣纸摊得四处都是,她也不让人收拾,一个人跪在地上一张一张叠好,然后又一张张摊开,看个仔细。不难发现,字迹由一开始的稚气慢慢地变得端正圆润起来,她想起了以前陪在小曦身边陪着他练字的情景,心里升腾出做母亲的骄傲。偶尔,会开心地哼着歌,赤着脚,半躺在床上一张一张地又重新看一遍,却发现,小曦习的字不是“宁彦曦”就是“阿晨”这两个字。唯一的例外,是过年的时候他们回到越家,越晨光写的贴在越家庭院大门的对联,越晨光也不知道小曦什么时候跟着写下来的。
她总不相信宁唯要软禁自己。
越晨光再见到陈列,他额上的伤已经好了,看不出一点痕迹,那时的越晨光穿着睡裙,赤着脚在客厅里覆着身子四处找小G。
陈列看到了那时的越晨光,思绪有那么一刹那恍惚,待到清醒时,便已来到了越晨光身边。
一大片的阴影覆下,越晨光抬起头,卒然而笑,笑得温润如玉,静似秋水。
陈列拉过越晨光的手,扶着她起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越晨光抬起头不知所措。
陈列却摇摇头,一手却不其然地在抓着她,在她的掌心写字。
尹,洛,栢,他,失,踪,了。
越晨光想起那个有着淡漠笑容的男子,想起他本性不爱笑,却扬着唇角跟自己说起以前的往事。他失踪了,也许,是宁唯的报复手段开始了。
他,让,我,带,你,走。
越晨光愣了愣,一向淡弯的眉眼定定地看着他。
陈列沉默,又若无其事地在掌心写上,
我没办法解释。如果你想,我就带你走。
良久,一直躲在一边的小G大概无聊了,走了出来,伸出毛茸茸的脑袋拱着越晨光纤细的脚踝。越晨光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
陈列说,尹氏的二夫人那一年生的是一对双生子。
尹堇和,宁彦曦。
他说,阿晨,你的孩子早就在出世后没能救活死了。宁唯那时大概已经快被逼疯了,才会把尹氏的其中一个双生子带回来养。宁小曦,他原本也该和尹堇和一样的,健康,呱噪,每天也许会因为在外跟人打架而把衣服弄脏。但是,阿晨,宁唯抱了他回来,瞒着所有人,隐而不发。
小曦的病,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依稀记得陈列就这么淡淡地看着自己,而后摇头。陶可是医科毕业的,从头到尾,宁小曦的主诊医师都只有他,要用什么药,分量是多少。也许你会觉得很残忍,相信我,也许到最后,宁唯自己也快受不了,才会选择,自己去结束宁小曦的生命。
陈列说,小笑,阿晨,记得么?我的妹妹曾经很是爱笑,你明白一个哥哥的心情么?也许那时,尹洛栢早就知道你的身世的,也许他见到你的那一刻曾经想过通过你要得到宁家什么东西。但如今,他落败的最后一刻,却记得提醒你,走。尹家和宁家的水太深了。
想知道尹洛栢最后留给你的话是什么?我告诉你吧,他说…
阿晨,很奇怪是不是?事到如今,我无从解释,父亲弥留之际曾经告诉过我,我有一个妹妹,倘若,当一切不可挽回的时候,她处在宁家的地位能够保住我,那么你决定要做的事就不要有任何的犹豫;但倘若赌不起,那就永远也不要告诉她她的身世由来。我想,那日在宁家见到你的那一刻其实哥哥已经做出了选择。
若说尹家错在哪里,大概是人性冷淡,无动于衷。箬箬已经成了一个牺牲品。倘若有更好的选择,哥哥真希望你能看到更好的我,可惜,我做得实在是太差了,对么?为了自己,珍重。
而后,她醒了,四周一片黑暗。她觉得自己有些头疼,想摸摸脑袋,才发现自己全身软绵绵半点也动弹不得。
她想起了陈列躲过宁唯布在那间公寓的眼线带着自己从那间公寓逃出来的时候跟途中的货车发生了相撞,而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一局冬(9)
“你终于醒了。”很是沙哑难听的声音,但依稀能辨出夹杂其中的诡异的兴奋。男人往日高大的身躯如今却佝偻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
越晨光淡弯着眉眼,昏暗的光线中,她看着男人面目全非的面容,说道:“陈列呢?”
“你似乎很关心他?”
“那是一条人命。”
“他?”宁禹笑了一下,而后说道:“不过宁家养的一条狗,宰了也无妨。”
“你看我,眼睛不能接触强光;还有……”他举了举右手;越晨光却清楚地看见;那里装着一只机械手。宁禹低首,温热的语气吹在她的耳边,恍若情人间暧昧的亲昵。“这一切都是拜你那个了不起的丈夫所赐。”
越晨光别过头,闭了闭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昏暗的光线下,她似乎能辨到这是一件荒外的小木屋,一股潮湿的霉味,除了自己躺着的一张木床,就是旁边不远处的一张陈旧的四方桌。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放着一些针管或是粉末药丸之类的东西。
宁禹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你放心,我不会让陈列这么容易死的,他是宁家的走狗。宁唯毁了我一只手,我就毁陈列两只手。宁唯让我求生不得,我也便让你们求死不能。”
说着,他咳嗽着弓起身子,走到那张桌子面前,熟练地将桌上的粉末撒到烟卷上,拿起来给他点火,深深地吸了口。凑过来。
宁禹,在台湾的主业是贩毒,云南昆明,地盘遍布各地。这个手下群妖的毒枭,完完全全遗传了宁氏的狼性,疯起来肆无忌惮。越晨光第一次惶恐起来,挣扎地向后退,无奈全身无力,一阵白烟从宁禹嘴中吐出来,在她鼻尖下面盘旋。好香的味道……眼皮开始有些犯沉,身子更加无力了,喘息着,想要尖叫,慢慢仿佛正在积蓄着兴奋的浪潮。
耳边压着宁禹低低的嗓音:“很舒服的药,能让你看到天堂的样子。”
她努力睁着眼,却觉得自己依稀可以辨清那满是疤痕的面容底下,那双狭长的双目,很是漂亮。
“呵,他也曾经是你如今这般模样。”宁禹语气轻柔,沙哑温柔的声音在黑暗中魅惑极了:“不过,他比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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