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词》第98章


一阵起哄与笑闹。
带头的青年走近破碎的车窗,低头。狂妄的神情瞬间凝住,半秒惊愕,而后是恐惧。□□指着脑袋,大概没有哪一个人还能保持镇定的状态。
只见车窗处伸出一修长有力的右手,染血,艳似木槿花,丝丝缠绕,凝在手腕处,点点滴落。指指骨节分明,扣住枪支的板机。
指指是血,枪支是血,极其妖艳的姿势。
“今天我不想再杀人。”声线喑哑,音质阴冷。点点滴滴,丝丝入扣。
众人落慌而逃。
整个过程,越晨光目睹下来,只觉得这个人开车快得真是神奇,看到一帮社会青年被这人拿枪逼走后,觉得自己在看免费电影,于是“啊”地一声感叹后,回过头继续舔自己的红豆冰棒,完全忘了刚刚那跑车溅了自己一身的事儿。
于是,最最原始的开端。
花意落,花意落,春情只道是梨花薄,是片片零落,是片片无忧。
之后,恍若历了天光年月的间隔,起起伏伏,就像敲响圣浮利亚的圣钟,从此,以爱为名的世界纷纷扰扰,繁繁复复。
第一次,她徒留一人,一车于月华之下。
“阿晨?”
“阿姐,我在……”
“你去了哪里?你怎么这么不让阿爸阿妈省心?”
“阿姐,我今晚……”
“阿妈今天身体不舒服,进了医院留院观察,我跟阿爸在医院陪她,你回来后就叫音姨煮些东西给你吃,明天再来看阿妈吧。不要总让爸妈操心。”
“阿姐……”
“……”
通话嘎然而止。
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以为回来会有一个蛋糕等着我,会有礼物等着我。
越晨光轻叹一口气,轻咬着空空的木棍,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便进入关机状态。无奈,她只得把手机放回了校服口袋。本来打算叫阿姐来公交站接一下自己回家,看来还是算了,折回原路,走回去吧。兜过了巷子,走上马路,却依旧看到那辆车子停在那里。透过烂了的车窗,看到了车里的人。
沉目,长睫。一头酒红色的头发,三个耳钉。染血的外套。
你那么好看。
越晨光想着,你那么好看,本来我更应该帮你。如果我手机还有电,我一定帮你打110。可是,我手机没电,你不能怪我。
忽而,她看着眼前陷入昏睡的男人。大抵夜风吹得脑袋发热,便说了句:“你要有两块钱,能不能先借我?”
从小老师教育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然,十有八九你会被陌生人害死的。于是,这句话在越晨光身上得到了验证。结果就是,被陌生人用枪头指着脑袋。
她有些惊愕,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个,你继续睡,我不打扰你了。”
男人维持着拿枪的姿势。眉锋阴冷,目光锐利,让越晨光不好直视。
大概是被吓昏了头,越晨光讷呐地说:“今晚是十五,不宜杀人。”
男人没说话,神色却略微舒缓。
“想要钱?”
她看着他,认真的眉眼,诚实地点头。
“两块?”
她再次诚实地点头。
“你帮我,我给你两块。”男人道。
半晌,越晨光露出思虑的神情,而后,问:“不用还么?”
男人顿了顿,别过脸,脸部线条在光与影中交织出完美。等再转过头说话时,语气已不复先前那么冰冷。男人答道:“对!”
按理说,陌生人不可信的。并且这个陌生人某种程度上,神秘感太浓烈,在这个缺乏安全感的社会里感觉就整一个儿骗子。
但鉴于当时的越晨光身无分文,齐荫的刘海,长及腰际的发,低着头时,被遮去了大半个脸。完全没有要被人骗色的可能性。
至于骗财嘛,越晨光在陌生人的要求下把他送到附近最最不显眼的旅馆后,买了包扎伤口用的纱布,药水等。等着陌生人自己替自己抹伤口的同时。一时没忍住,她自个儿拿了旁边的面包吃了起来。
末了,看着陌生人,还没来得及给他说句谢谢,先开口的就是:“你有钱,面包钱也免费?不贵的。我只吃了了一……不……半个,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从某一程度来讲,越晨光更像是骗人钱财的骗子。不过,谁是骗子,会不会被人骗,对越晨光来说,倒不甚在意。
不是说么,前世的五百次回眸和擦肩才换来今生的你被人骗么?要知道,欺骗者与被骗者之间也得讲究缘分的。
男人的外套皆是血,进旅馆时,旅馆老板也没多管,大概是这附近太鱼龙混杂,打架群殴的事儿时有发生。
而旅馆老板看到负伤的男人,只知道流的血多,不知道是枪伤。听着扶着陌生人的越晨光说要一个房间时,老板收了男人递过的钱就直接把钥匙给了越晨光和说了房号。就在一边记账去了。
末了,越晨光上楼时。听到了旅馆老板轻飘飘地飘来一句话:“现在的学生,真是……”
越晨光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校服,再看看旁边扶着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的陌生男人,那时她就觉得,得,她现在是啥话也不想说了。
夜色越来越沉,旅馆里的灯光很暗沉。陌生男人自个儿拿着用消过毒的尖刀把肩胛骨处的子弹挖出来的时候,越晨光正坐在一边心安理得,毫无心理障碍地啃着面包。
染血的子弹落地,滚了几滚,刚巧滚到越晨光的脚下。越晨光皱了皱眉,起身挪到陌生男人的身边继续啃面包。见状,男子的神色又冷了起来。
越晨光看着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毕竟再被人用枪口指着脑袋的感觉不好受。
“我金属过敏,看着子弹吃面包,不好受。”
男子倒没怎么理越晨光,包扎好伤口便来到窗前拉开窗帘看了看入夜后的街道。而后,坐在一旁点燃一支烟,旁若无人地抽了起来。不得不说,陌生人吸烟时的样子很魅惑人心。男人赤着上身,肩胛骨的伤处,血渗了出来,在纱布上绽开。
记得西方哲学形容,危险是一种致命的完美,而鲜血,能够把个中诱惑诠释得淋漓尽致。越晨光想说,结合无数次陪自家阿姐看香港警匪片的经验,第一次,看到人,能把鲜血流得如此好看。可惜,男色当前,她却少了那份雅赏的兴致。皆因,烟雾迷漫中香烟一明一灭,升起的烟圈慢慢散尽,让人想起一种美丽而又致命的植物。
一旦接触,万劫不复。
吸烟时很好看,吃面包时好不好看就不知道了。看着被自己吃得七七八八的面包,毕竟是人家出的钱,如果不假装很客气地问他一下要不要吃面包,就太不厚道了。
“你真的不要吃么?”
男人罔若未闻。
敢情陌生人在伤春悲秋,感怀命运,没空吃面包。越晨光也没再多问,刚想着开口问两块钱的事儿。
“拿来吧!”
越晨光愣了一下。
陌生人转过头,看着越晨光,狭长眉目晕开淡然:“不是说吃面包么?”
听着陌生人理所当然的语气,越晨光噎了一下,看着手里仅剩的面包,自己还咬了一口。其实,我也是随便说说,你也别当真。
她咬下最后一口面包,边鼓动腮帮子边淡弯着认真的眉眼:“要不我现在再去买?”前提是你给钱。
闻言,男人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审视她。
越晨光立刻低着头,头发落下,遮了脸。
男人收回视线,走回去,盘腿而坐,拿起一旁的啤酒喝了起来。喝着喝着,抿唇,而后问:“你读高中?”
越晨光第一反应是点头。而后想起,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就是万不得已与陌生人说话了,也不要说老实话。
然后就摇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干脆不作回答。直接又是低头,任着头发遮脸。
男人干脆坐在地上,啤酒一瓶接着一瓶地喝,到了后来,啤酒喝完了,就拿着打火机开开灭灭地在玩,似在打发时间。
男人这么一折腾,越晨光倒忘了问他拿两块钱。也坐在一旁,无聊地看着男人无聊地在玩打火机。
不多时,外面下起雨来。打在窗上,湿蒙蒙的一片。然后,忽然间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大概是下雨,旅馆停了电。无奈之下,越晨光只得下去找旅馆老板,结果老板的解决方法就是给了她几根蜡烛。于是,回到房间。
男人还在玩儿打火机。越晨光拿着几根蜡烛就凑过去,把蜡烛全都点燃。房间霎时明亮。越晨光坐回远处,曲着腿,良久,问:“喂,你不回家么?”
言下之意,先生,现在很晚了,你不回家我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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