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未展眉》第57章


“段护卫回回出门都像个女子一样絮絮叨叨的嘱咐于我,钟灵可是记得真真的,您也保重身体不要太累。”
“嗯,灵姑娘不问问我去做些什么吗?”
那姑娘低下头去,颔首低眉之间透出一丝笑容:“段护卫若是想要同钟灵说起因由自会告知,若是不愿同我讲起,钟灵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我走之前,想求姑娘一件事,还望姑娘不要责怪在下过于唐突。”
“钟灵能做到的事情,必不会推辞。”
“可否让我抱抱你?”
“嗯好。”
钟灵主动钻进他的怀抱去依上他宽厚胸膛,段樵顺势搂住怀里的姑娘,这女儿家的温存让他久久不愿放开。
我段樵此去视死如归,只希望我的灵姑娘,这一生平安喜乐。
☆、破阵子
时至咸宁三年四月孟夏,江南起义军协同东南海疆匪盗,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雷不及掩耳地包围长安城,以待以吴氏为首的世族大家同他们里应外合共谋大业。然而这群人未曾料到世族之阴险狡诈,吴念祖率世族力量以离间之计反戈一击,致使城外本就松散的联合体发生内乱自相残杀,不久便土崩瓦解一击而溃。
吴念祖携子思钰自此以后控制朝廷上下局势,宇文翊一门上下虽然立场中立,明哲保身为上,也是有所折损,一时庙堂内外噤声不语,生怕触及吴氏外戚之逆鳞而大祸临头。皇帝刘炯肉体和精神全部由毒门控制起来,太后也因凤体欠安之名被一母兄弟软禁在慈宁宫中不得走动,众人猜测,如西汉末年王莽掌权篡夺汉室基业一般,吴氏一门□□,不过在朝夕之间。
何时了见陆知恩睡梦中呼吸急促双唇青紫,便放一只手在他胸口用力揉着,他的公子才觉得舒服一些沉睡过去。此时的赤云城虽然还有刘坪所率北府军的势力,但绝大部分已经由吴氏和毒门势力温水煮青蛙地渗透进来,刘焕等人的车驾坐骑自然不能再通过赤云城入境,实在无法,只得凭借几个熟悉北境地形的军士之力绕道而行。
车队绕过阴山后空气更加潮湿,似在酝酿一场大雨,刘焕出来车驾略伸了伸懒腰,遂登上了陆知恩的车子命令继续前行。重逢之后又是久别,陆知恩自离开草原之前几天,心脏绞痛便是不时发作得厉害,于是一直昏昏沉沉时常睡着减轻病痛,梦中他的缨儿最后一幕穿着白色锦袍的形象久久盘桓着挥之不去,一而再再而三地煎熬着他脆弱不堪的心脉。朦胧中这人听见车内窸窸窣窣之声不绝于耳,遂缓缓睁开眼睛望向来人。
“父王。。。”
“知恩不要起身,这几天天气不好眼看就要下雨,知恩这身体可又要吃不消了。”
“习惯了,”榻上的青年以指腹揉着两侧太阳穴缓解刚刚醒来的头痛道,“知恩原本就是一年到头能病个半年的身体,该服用的汤药从来都没断过,父王不必忧心。”
淳王鬓发间也已经有了许多银丝,不惑之年的王爷虽说依然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也早就不是当年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比之十余年前刚同陆知恩结识时分也是显露出些个老态。多年前妻女在侧和乐满足,如今阿蛮采蘩皆已故去,小女如缨也远在北境再不能陪在身边,余下的也唯有陆知恩和培儿两个孩子可以作为助力。左膀右臂必是心腹之人,他也因此再没有资本可以损失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陆知恩把手指自太阳穴上拿下来,习惯性地按在左胸受过伤的心脉处。一行人为掩人耳目依旧只是身着粗布麻衣,乘坐的马车也已经不能再简朴。方才他眼目余光扫到那着麻衣依旧掩饰不住伟岸的王爷,已是感受到一种天下的王者之风,心头蓦然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受,细细想来却是怪哉。车马上下颠簸容易晕眩,那人心思又太过缜密,想得多了便心口绞痛双唇青紫,喘了几口粗气后面色也难看得紧,刘焕见状忙高声吩咐车夫勒住马匹略作休整,拿开他覆在伤口处的手,自己替他抚上胸口上下顺气,许久才见他面上血色。
“怎样?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不妨事的,快些赶路才是要紧。。。”陆知恩挪开手冲淳王挥舞表示无事,可人还是持续不断地咳嗽,“若是因为。。。因为我一人。。。耽误了回京的时日。。。咳咳。。。便不好了。”
然而就是这一停留,便听得外面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刘焕想要探身张望被陆知恩用尽全身力气摁在原地不得动弹。陆知恩摇了摇头,眼神却是非同寻常地凌厉起来道:“父王一定稳住,这些人手段卑劣自是冲您而来,莫要中了他们的计。”
“护送贵人离开此地。。。”
只听得一声号令,车夫用力抽打马匹向前驱赶,马儿因为疼痛惊得更加向远方狂奔。陆知恩身子发虚,在这强烈颠簸之下东倒西歪,刘焕只能靠在车壁之上用力抱着他冰凉的身体。不知过去多久,马车渐渐停下来,陆知恩只是不大会子便快受不住,面色如鬼魅一般惨白,额头上也便冷汗直流。刘焕含泪看着他病中仪容,这个心中郁结又生着重病的孩子,不知不觉又以自己的聪明才智救下他一命。
“知恩谢谢你,我们已然安全。”
“父王不必,只是您的车驾估计已经破坏,却是要同我挤一车了。”
“果不其然,毒门还是下手了,只是不想竟这样快,”刘焕说话间注视着那人神色恳切,拱手为礼道,“知恩未雨绸缪,救命之恩刘焕没齿难忘。”
“父王不必如此,知恩也是为了百姓着想,这边这样千难万险,却不知长安城是何光景。”
陆知恩默默抚着心口刺痛的伤疤,十多年不曾有一日安眠,总是心中存了太多挂牵。最怕是一个习惯,久而久之已经萦绕在心头成了不可抛却的情感。
关键时刻御林军长期驻扎在城内外各处观测形势,生怕叛贼流寇卷土重来。而刘坪虽然解除了禁足令,却被帝王家削去大部分职权只能在军中挂一副统领虚职,上下只得剩下了统领窦华章一人操心着大事小情,从不敢有丝毫懈怠。窦华章卸下一天风尘回到府上之时,妻子小儿早已立在府门前远远迎接。他下马抚着儿子头上绒毛,腹中饥馁难耐,于是他便一手牵着一个进门直接往正房用膳去。这般情景让旁人看来,的确是夫妻和睦恩爱有加。
窦华章饿得厉害,一股脑将汤碗中羹汤喝得一滴不剩,却不想里面竟然是放入了十足十的迷药。再醒来时头痛欲裂,这人刚恢复神志起身欲逃走,身侧人一把剑却横在喉咙令他不能有所行动,剑势如虹刀光凛然,似可一剑封喉。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若是一路之人,说不定你我还可以交个朋友。”
“窦统领好兴致,”来人墨蓝色披风卷挟着风尘回过身来,因戴着面具而看不真切面目,身形姿态一眼望去便知是军中浸润多年的兵士无疑,那人见对面青年人药劲未过反抗徒劳无功,便抽回宝剑换了声音道,“若是如此这般提防之心都不曾有,莫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吴念祖虽老谋深算,早年威望也算是求得一世英名,要真的毁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还真是可惜了了。”
“阁下不愿露出真实面目,可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窦某虽做的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但至少在这点上想来比阁下更加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日前岳峦偶感风寒几日高热不退,刘坪往府上探病时,二人之间提起劝服窦华章之事。这事情本来是刘坪要过来做的,因刘坪同窦华章一起共事过于熟稔又不擅做隐音遁形之术,他的身形样貌窦氏闭着眼睛也知道,岳峦便是一手阻挡下来自告奋勇。岳峦风寒之症刚刚有些好转,鼻音依旧很重倒是容易伪装得极好,只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然而事出紧急迫在眉睫,便是强打着精神来到此处,硬逼着灶台前的窦氏发妻在饭食中下了药以图后事。
岳峦本是佛门弟子心性良善,听此一言自觉事情有违本心,也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窦统领与我各为其主,可也要想想家中妻儿安危。吴氏一旦将权力握于指掌,后面的事情即使我不多说,您也是该知晓后果有多么不堪设想。您乃将门虎子,本是一心报效国家的英雄好汉,征战沙场直至今日才坐到御林军统领的位子,若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缘故做了违背本心的事情,又心有何甘。”
“因此淳王便派你过来这边说服于我?莫非也要以我妻儿命运作为要挟?阁下真真是自视甚高。”
“孰轻孰重,我想窦统领一定内心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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