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道》第106章


我搞不懂他的意思,刀疤脸严肃地告诉我,拉巴确实是个鳏夫,老婆死了将近十年了。他成天喝酒,羊群也跑散了。一个又穷又老的死光棍,就靠着平时给人家赶大车生活!赚的钱全喝酒了,别说床,连顶帐篷都没有!他平时就住在以前关羊的石头棚子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还劝过拉巴找个老婆,规规矩矩过日子,那老小子压根儿不听,还问他借钱买酒。气得他差点儿抽出皮带,狠狠抽这老小子一顿!
我一下子愣住了,按照刀疤脸所说的,我难道真是见鬼了?那个宋姨竟然不是人?那不可能呀,我们不仅和他们一起住了一夜,第二天又遇到了她,还跟她一起上了雪山。她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绝不可能是鬼!不过再想想,宋姨进到帐篷时藏獒凄厉的叫声,还有猴子当时分析的,她的汉语流利得不正常,再加上那张照片背后的深渊大鼎,看来这个宋姨还真不一般。想到这里,我更加担心猴子了。猴子这死小子,到底跟她去了哪里?
刀疤脸也有些拿不准,骂道:“妈了个巴子的,这鬼地方就是邪啊!”我看着左右没人,问他金丝眼镜为什么对宋姨那么上心,刚才差点儿把我给掐死。刀疤脸听我这样说他老大,吓了一跳,先看看左右没人,在我头上敲了个栗暴,小声骂道:“妈了个巴子,什么人你都敢说呀,小心你的小命!”
接着,他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跟我说,他们老大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军人出身,后来落草了。他开始在云南贵州一片,后来一路北上,最后到了东三省,占山为王。他为人聪明细致,又兼心狠手辣,是当地有名的白面阎王。说来也奇怪,他这人吧,每到一处,先占山为王,然后就找画师按照照片上那丫头画像,让兄弟们拿着画像四处打听,看有没有人见过那个人。
刀疤脸咂吧着嘴巴,感慨着:“你说说,咱们兄弟揍个人还行,去打听人,这事情多邪门!”他琢磨着,那个丫头吧,准是他们老大的老相好,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给弄丢了。老大这么多年来不娶不嫖,就是一门心思找她。整个东三省,他们已经翻遍了,都没有。这次来这里,也是那个狗屁教授撺掇的。老大也说了,这里就是最后一站,要是再找不到,也就死了心,以后再也不折腾了,他们也回东北吃香的喝辣的,酿起白酒,粉条炖猪肉,使劲儿造啦!
我也有些感慨,那金丝眼镜看起来油盐不进,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难得的情种。刀疤脸看看左右没人,跟我挤眉弄眼地小声说:“唉,俺们老大是被那个女人给折腾坏了啊!这么多年了,连个女人毛都没碰过!女人害人呀,兄弟!”他邪恶地一笑,“不过呢,也有兄弟怀疑,老大是不是那方面不行……这个……这个嘛……嘿嘿!”
听着刀疤脸邪恶的笑声,我怎么也不能将他和刚才一脸泪痕的汉子联系在一起,勉强笑了一下,还是坐到一边去了。
第十章 第三支队伍
终于进入了大雪山,想着前面未知的旅程,以及死去的兄弟们,我心里有些激动,也有些伤感。经过巨鹰一战,队伍只剩下十多个人。上山前,金丝眼镜让人将行李全装在了几只牛皮袋子里,也都被巨鹰带了上来。现在人少了那么多,装备更加充足。
天色渐渐晚了,大家简单巡了一遍山,发现这里虽然堆了不少骸骨,但却是一个空荡荡的小山谷,并没有野兽出没的迹象。而且刀疤脸也说,这里既然是巨鹰的巢穴,肯定不会有其他野兽胆敢闯入。倒是要多点些篝火,防止有其他的巨鹰来袭。
自从发现发簪后,金丝眼镜一直心神不定,反复在山谷中搜索着。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宋姨的发簪既然掉在这里,说明她一定来过这里。要是这里没有,那她能去哪里呢?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要是这里没有什么密道之类的东西,恐怕她已经遭遇了不测。
山谷中找不到柴火,刀疤脸动手拆了几个帐篷,浇上一点儿煤油,篝火熊熊燃烧。耙子拖来几只巨鹰,在篝火上烤熟了,大家分着吃。我一想这些巨鹰不知道吃过多少人,就恶心得要死,死也不肯吃鹰肉,自己老老实实躲在一边啃牦牛干。我呼吸着雪山上特有的冷冽空气,看着干干净净的天上的星辰,倒也别有一番兴致。
刀疤脸拎着一瓶酒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没说话,只把酒瓶子递给了我。我也没说话,两个人相互递着酒瓶子,不一会儿半瓶酒就空了。
刀疤脸枕着双手躺在地上看着满天星斗,有些感慨,说他小时候就喜欢躺在木头房子上看星星。那疙瘩也是这样,天空像被洗过一样,瓦蓝瓦蓝的,星星都他娘的像狼眼珠子!
我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夜空。夜空下的雪山超凡脱俗,仿佛仙境。好久,刀疤脸突然叹了一口气,用胳膊支起身子,满口酒气地对我说:“秀才,你真不该跟我们上来!”我笑了:“我要不上来,早就被蛇咬死了。”刀疤脸认真地说:“咬死也比在这儿好。”我说:“啊,死了还比活着好?”刀疤脸苦笑着:“有时候吧,这人想死都不容易!”他仰起脖子,将酒瓶子里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完,像是作了决定,对我压低声音说:“秀才,小心点儿大哥!”我说:“没事,他应该不会再掐死我。”刀疤脸冷笑着:“嘿!你知道啥!俺们那些兄弟跟了他快十年,还不是说死就死了。”我疑惑了:“那帮兄弟不是被巨鹰杀死的吗?”刀疤脸冷笑着:“是大哥!大哥给他们吃的药丸有毒,巨鹰吃了那些人的肠子肚子,才给毒死啦!”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些人从牛皮中冲出来后,竟然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像是喝醉了酒;难怪那些凶悍无比的巨鹰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相继死亡——原来金丝眼镜竟然用了那么狠的招数,将自家兄弟当成毒饵,去毒死巨鹰。难怪刀疤脸要心寒!
看着刀疤脸颓丧的样子,我也有些感慨,想安慰他点儿什么,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再回想一下,在我要吞服毒饵时,谢教授专门提醒了我,不让我吞服。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这药丸有毒吗?
想了想,我起身寻找谢教授。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我也不想藏着掖着了。我就想直接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来雪山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手里为何又有那样一张以深渊大鼎为背景的老照片?
谢教授也远离了那些闹哄哄的人,他弄了点儿柴油倒在一个凹陷的石头上,用棉线搓了根灯芯,做了一盏简单的油灯,正在灯下仔细记录着笔记。见我来了,他起身让我坐下,亲切地问我这次没受伤吧。我心里憋得难受,也没跟他说什么客气话,直接将问题抛了出来,想着他应该不会回答。没想到他略微考虑了一下后,竟然告诉了我原委。
他说:“还记得上次我跟你们说过,我姓谢,祖籍在河南安阳,是当年显赫一时的谢安家的后人。谢家自东晋起便是累世公卿,巨富累累,可以说势力遍布全国。后来满清鞑子入关,谢家一些老人因为不齿汉人被夺权,鞑子当道,便将家族很大一部分势力移居海外,触角继续伸延,虽非官非商,但却比官商威势更甚。”
“其实说起来吧,像我们家这种传承了几十代的贵族,绝不会喜欢财色等俗物。他们都会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比如有人喜欢收藏古董,有人喜欢收藏美女,有人喜欢收藏各种金币。我们这一支的祖上爱好比较奇特,喜欢收集大乌龟壳子,越大越好,越古怪越好。”
我有些好奇,问他为何他祖上那么热衷于收集大龟壳,是因为甲骨文吗?
谢教授却转而问我:“小白,怎么看古代的贵族?”
我说:“按照书上说,古代贵族都是四体不勤,不学无术的人……这个,当然了,谢教授您当然不是了……”
谢教授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社会对我们这些大家族确实是这样看的。”他看了看墨绿色的天空,缓缓地说,“不过我要纠正一下这个错误。在中国民间,有种很荒谬的看法,认为名门望族子弟都很蠢很笨,不学无术。这个不对。真正的世家子弟,其实是很讲究传承的。比如我们谢家,从东晋谢安始,几乎每一代都会有状元或者武将。满清鞑子入关后,谢家举家外迁,在海外也发展了很多产业。这些都是家族传承的人脉和根基,庞大到难以想象,根本不是随便一个党派、一个政权可以撼动的。你想想,欧洲好多贵族衰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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