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丝》第20章


楚这两家人到底在哪里说话,因为从房屋结构看起来,我的床和冰鳍的之间,应该只隔着一道墙而已。
后来我也曾找过那个长满芒草的荒凉庭院,可始终都一无所获,不过倒是知道了一点:深夜路过灶间如果听见什么声音大可不必惊怕,那也许是白蛇或灰鼠在享用我们分给它们的粮食。这才对嘛,大家住的那么近,和和气气的最要紧了!
记忆在踏过那扇相同大门的瞬间结束,等回过神来,我已经再度置身于那片青葱的庭院中,紫儿和白四先生两家人的环伺之下了。暌违十年岁月,这里竟然还是一派绿油油的生机,甚至连茶亭石桌上漆盘里的虎头糕都依然散发着新鲜清冷的药香。就像是时空的一个葱翠断面,深不见底的安详正在这庭院中缓缓结晶……
唯一改变的是两家的人口呢,多年不见,紫儿和白四两家似乎都人丁兴旺。他们以茶亭为分界各自架起一副炉灶,正热气腾腾的炖煮着什么。这么着急的邀请,原来是因为两家在这里野炊,要叫我来一起分享啊!
我环顾身边不好意思地笑着正要道谢,伶牙俐齿的紫儿却早已冷笑一声说开了:“哎哟,火翼你可算来了!还真难请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来看看,知道的人说你贵人多忘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得了阔朋友,就不顾我们这些穷邻居的死活!”
这劈头盖脸的一席话顿时叫我摸不着头脑,小八暗暗拉扯紫儿的衣袖:“妈,你少说两句!”紫儿却一个手肘撞开他:“白养你了!长到这么大居然向着别人说话!”
凭什么一来就冲我发威,哪里对不起她了?我也跟着沉下脸:“出了什么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我大惊小怪?我们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紫儿哧笑着朝我翻起白眼,若不是白四先生接过话头,只怕她又要牙尖嘴利的讽刺个不休了。
白家家主还是一样阴沉稳重,他指指庭院里的锅灶:“我们的家被人占了,现在只能住在这个地方。”
家被人占了关我什么事?凭什么冲着我发火!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这脱口而出的埋怨,紫儿却还是不依不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子,仗着是龙神的家丁就霸占我们的地盘,还说有意见就找火翼和你家小的那一个去!我可不管你们拿了那小子什么甜的咸的,说到天外去也得还我们一个公道!”
“别说什么的家丁,我和冰鳍就连神明本尊都不认识,怎么可能扯上那种没边没影的关系!”我嗤之以鼻。
紫儿却针尖对麦芒:“不认识?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难道我还说谎不成?香川城大大小小的河川湖泊,深潭古井,哪个不镇守着龙王,可他们跟和善的土地公公不同,绝不会轻易屈尊搭理区区的燃犀!我和冰鳍最多就因为务相屏风的缘故,和龙神阳炎沾过一点边,可那是位失去本体的水脉神明,他被巴家供奉在无量宫神木里,成了维持那咒缚之家繁荣的力量源泉;直到醍醐决然将屏风击碎才得以解脱,然而这时候龙神的气息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所以这位龙神家丁是什么来头,我和冰鳍根本就不知道!说不定根本就是居无定所的妖怪为找个住处,冒名顶替仗势欺人!
我努力按住火头:“那跟龙神的家丁好好商量,一起住行不行?大家既然靠的近,就当多个邻居,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说得到轻巧!”紫儿家首先炸了锅似的抗议起来,“我们才不跟那小子住在一起的!绝对不要!”
白先生家也忙不迭的摇头:“住不来的,我们绝对没可能和那种东西成为邻居!”
那种东西?这两家究竟碰上什么了啊?我总以为跟着龙神的大体就是蛇虫鱼鳅之类,紫儿家是老鼠,不愿意惹上这些还情有可原;白四那边是家蛇,为什么他们也没法跟那位家丁相安无事呢?就在我疑惑间,四先生拿出了孤注一掷的架势,朝我投来信赖的目光:“说实话我们是斗不过那小子的。但凡事都要讲规矩,所以他也不能由着性子恣意妄为。说到底一切都在你了!”
一切都在我?难道请我来,是要去和那个蛮横的龙神家丁谈判吗?这担子未免也太沉重了吧!还没来得及推辞,四先生早已从袖口取出一缕一缕鲜红的东西,紫儿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也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模一样的物件,不由分说一起凑到我面前,我一看就更纳闷了——这不是被我和冰鳍不小心扯断的火焰丝吗?
这段红线的遭遇还真是坎坷:先是在无量宫庭院里被我们意外发现,由醍醐带回砂想寺,然后又在冬日午后被沙弥送回我家,此刻竟到了紫儿和白四手里。可能是祖母顺手放进什么柜子盒子里,被这群蛇鼠翻着了吧,可是把这红线拿给我看又是什么意思啊?
我茫然地看看那抹火红,又看看紫儿和四先生:“这是干什么?”
紫儿顿时气歪了脸:“竟然问我们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别急,你再想想看,这东西可代表了重要的约定!”四先生好歹还能沉住气鼓励我,但他的蛇瞳却已冒出幽幽绿光。
“约……约定?”话一出口四先生和紫儿就目光灼灼的凑过来,一起用力点头,这下我更慌了,一时间口不择言,“这是祖父和祖母之间的红线信物……”
猝不及防的,耳边蓦地传来轰的一声沉闷爆响,只见道道灰白暗影掠过眼前,霎时间布满整个庭院。惊魂未定的我惶惑地看过去,那原来是成群的蛇鼠突然现出原形,正慌不择路的四下逃散。
我算是亲眼见到什么是“作鸟兽散”了,如同被不知名的力量催迫着一样,蛇鼠们纷纷扑向四周,像沉进水中一样没入壁间,只剩我身边几位比较年长的精怪还能勉强保持人形。
小八为难地看着我,皱起细细的眉毛频频搓手:“火翼,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反正我会常来看你,等那小子一走我们就搬回来……”
不等说完紫儿一把拉起他,将手中的半截红线塞给我转身就走:“哼!咱们走!离了这无情无义的人还不能活了吗?”
四先生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光芒,那慢悠悠的步态透着失望。将那半截火焰丝交还给我,他懊恼的摇了摇头:“也许你家另一位能记得那个约定吧,可惜这次来的是你。”
即使冰鳍来也不会知道这没头没脑的“约定”的!可是看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连我都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只能垂头道歉:“对不起……”
白四先生摇摇手,飘然走向他游散的子女们:“我们和那小子打赌,如果你或者小的那位能想起这丝绦的约定,我们就能继续住下来,反之我们就得把地盘让给那小子。既然输了,我们就必须遵守规则……”
“对不起!”我的头垂得更低了。
白四先生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壁间,但他的话音却依然袅袅传来:“提醒你一句:这红线的约定,你们还是想起来比较好,毕竟自己做过的事情只能自己解决……”
我拿着那两截断掉的红丝,茫然的看着络绎而去的蛇鼠两家。“自己做过的事情还得自己解决……”反复思索着白四先生最后的话语,那个冬日沙弥的传言再度浮现在我脑际:“解铃还须系铃人”,方丈能寂的暗示不也正是这个意思吗!
可这究竟是怎样的约定,我们又做了什么非解决不可的事情呢?这一切在心中根本没有任何痕迹、任何头绪。我和冰鳍曾经接触过那所谓的“铃”吗?那么它究竟是什么,我们又将它系在何处,到底要如何才能解开那看不见的丝绳?
嘈杂声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耳中充满了寂寥空落的回响。我猛地回过神来,却发现苍翠的庭院早已变得空空荡荡,如同正被阳光照彻的翡翠匣。环顾四周,我陡然发现连小八也不见了踪影。糟糕了,每次都在他带领下才来到这里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离开!
我连忙奔向高耸的墙壁,沿着密实的墙体寻找出路,可这间庭院就像巨大石槽的底部,四壁到处都浑然一体,连条缝隙都没有,怕是连蚂蚁都怕不进来……
这可怎么办,难道要在这古怪的庭院里困一辈子吗?我顿时着急起来,拼命敲打墙壁呼喊着希望外面能有人听见。然而就在这刻,一缕飘忽的白影突然掠过溢满眼角的无边碧绿,那种飘舞的方式,不像云霭,不是流水,它属于高扬轻举的纤薄衣袂!
又出现了,这皎洁虚渺如白昼月华般的影子……回想起来,在砂想寺、无量宫、书斋,每当我和冰鳍陷入困境的时候,这包围在绿意中的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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