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丝》第25章


五年前的争吵,此刻的争吵,禁止的声音,还有,不失时机的加进来的悲切的猫叫……停止吧……请停止……
在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向冰鳍和晓走过去了,然而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激烈眩晕,坠落感再一次降临:和昨夜的恶梦一模一样,我徒然的仰着头,在坠向井底的绝望里,最后呈现在我视野中的是那遥不可及的蓝天和井檐草的剪影,还有童年时代晓的脸庞。此刻,我不可思议的看清了他的表情,恐惧的、惊讶的、痛苦的表情。他正向井里急切的伸出手,大声呼唤着谁的名字,或者确切的说,他只是在毫无意义的发出悲痛的音节……
他呼唤的,不是我……
是梦?我会在关键的那一刻醒过来吧,或者这就是真实?我将坠向何处,也许回不来了吧,掉进井里的东西是井龙王的贡品,无论是冰冷的物品,还是鲜活的生命……
突然间,坠落的趋势猛然停止了,有人抓住了我的手!那是再真实不过的触感。
沿着手臂向上看去,是过于苍白的手指,还有就是几乎遮住了眼睛的长长的额发,以及隐约闪烁在那近乎妩媚的杏眼深处的金青色魔性微光。已经长到和我差不多的年纪了吗?和晓过招的时候,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啊。本来应该从未曾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的脸庞,为什么,竟有类似春去秋来的自然和熟稔?
“红叶……”我轻轻的喊着这个名字。一瞬间,井的幻觉消失了,脚下再度感受到土地的坚实。头顶上方绵密的轻响,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枇杷树叶发出的温柔的沙沙声,被岁月打磨得那么光亮的的井栏就在我的身边,而井的那一边,是那交织着矛盾的熟悉和陌生感的修长身影。
“红叶!你就是那个红叶吧!”我再次呼喊,用变了调的声音。可是他浑然不觉的背向这边,仿佛我呼唤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名字。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用力地摇了摇头:“请放过晓吧,红叶!其实你根本不存在对不对,你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影像!可是晓已经被迷住了,只有你才能让他认清真相啊!”
不易觉察的震动像微风抚动花萼一般传过红叶的身体。长长的额发荡动着,他转过了那优美的眼睛。溢满金青色薄光的魔性之瞳里为什么是冰冻一般的眼神呢?就好像,指责我在说谎一样……
不错,我的确在说谎,被困在记忆的迷宫里不能解脱的何止是晓,被假想出来的幻影迷住的何止是晓,明明还有我啊……
“你还是比不上晓。”我第一次听见长大后的红叶的声音,五年后他的声音已经褪去了童年时代的稚嫩,虽然并不宽厚,但意外的低沉清澈,“你的眼睛看不见真相。”
我有着可以看透彼岸世界的眼睛,它们可以辨识游荡的魂魄,剥去妖物的伪装,可是红叶却说我,看不清真相?
“求求你……红叶!”靠着枇杷树干跌坐下来,我抱紧了膝头,掩饰再也无法控制的表情,“你究竟是谁?”
风掠过红叶的头发,像无形的爱抚与叮咛。隔着井栏,冰霜般的少年无言地注视着我,慢慢的,慢慢的举起手臂。那细长的手指已然是男子的坚定有力了,散漫的划过近乎忧郁的弧线之后,它毫不动摇的定格在一个方向——在闪烁着和红叶眼瞳一样的金青色微光之处,是永远不会与我家庭院协调的,那棵细弱的枫树!
“都是冰鳍不好,你拿门闩打倒她的头啦!”“也不想想这都是谁造成的!”混杂着越来越凄厉的猫叫,焦急的语声真切的传入我不太分明的意识中。眼睛再次捕捉到真实世界的影像——冰鳍和晓慌乱的围着我,手足无措。
“我知道……真相了……”慢慢的站起身来,我推开身边的冰鳍和晓,走入盛夏午后声嘶力竭的蝉声里。在已经被温柔的晨光照亮的庭院深处,那个艳阳永远不会光顾的角落里,是红叶所指的目标——那棵枫树。
“想知道红叶是谁吗?”不顾泥土嵌进指缝里,我开始挖掘那潮湿的土层。此刻自嘲的微笑和怪异的举动,也许就像正灌满庭院的猫叫那样疯狂吧……
因为红叶就在这里,就在这薄薄的泥土下,他寂静的沉眠着……
这时,被我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呆的冰鳍和晓回过神来,试图拉开我的手臂,却在看见枫树下掩埋之物的瞬间失去了表情——那是褪色的浓红锦袋,从朽烂之处,依稀的露出细小散碎的石灰样硬块,那是死寂的骸骨,寥落的反射着炽烈的天光。
“难怪我叫他红叶他不答应……因为红叶根本就不是他的名字。”我俯身轻触着那掩在黯淡的红色锦囊中的尸骸,“怎么会忘记它的呢,它死的时候我明明那么伤心啊,还后悔为什么不对它再好一点,为什么没能像晓那样,给它取个比红叶更好听的名字……”
“这是……红叶?”晓的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颤抖,“你说……红叶死了?别开玩笑了,他是个男孩子啊,这哪里像人的尸骨!”
没错的,这就是晓所谓的“红叶”,只不过那是晓一相情愿给他取的名字。不像同类会避开这魍魉出没的老宅,当时的它那么高傲的出现在庭院的蔷薇架下,纯粹的漆黑身影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尊严,金青眼瞳深处却又藏着无法言喻的寂寞;无论相处多久都保持着疏离的戒心,唯独会温顺却不失小心地栖息在我的膝头。我怎么能忘记它呢?五年前突然出现的迷路猫,想要接近人类,却又怀着无奈的怀疑和顾忌的迷路猫!
冰鳍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轻轻的拉扯着额前的头发,揭开真相的禁忌给我带来的痛苦似乎正无差别的降临在他身上:“奇怪……怎么会忘的一干二净的?不就是它嘛,火翼养的小猫!那天不知怎么就掉进井里淹死了,还是我们几个一起把它埋在这里的,那是……那是五年前晓临走那一天的事情吧!就像今天一样,我还和他还大吵了一架……”
宛如脱开缰绳的马,记忆就这样风驰电掣般疾驶过五年的时间:
围满人群的井床,哭泣的我,拉着晓湿透的衣襟不停争吵的冰鳍,还有被人丢在一边的小小的尸体……
濡湿的黑色短毛,失去了幽深火焰的金青色双眼,在也无法回应我的呼唤的冰冷身体……
总是那么草率的叫着“过来”,从来没想过给它取个像样的名字;吃饭时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宠溺的把食物省给它;却又捉弄它,到头来只是把它当成珍贵的玩具,这就是我眼中的红叶,这就是红叶眼中的我……
怎么会忘记呢?这并不算太久远的悲伤回忆,就像被偷走却又意外的归来一样,如今全部清晰地在我脑海中复苏!
可是晓依旧无法接受冰鳍的说辞,他狂暴的拉起对方的前襟:“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什么猫!红叶他是人啊!他是人!”
冰鳍注视着晓的眼睛,冷冷的掰开他的手指:“那么你还记得你临走的那一天,我们为什么要吵架吗?你还记得火翼当时为什么要哭吗?”
晓的瞳孔瞬间收缩,他惶惑而无所适从的注视空出来的双手。冰鳍从容的整理着乱掉的衣襟,声音里有不着痕迹的尖锐:“因为那一天,浑身湿透的你和猫的尸体一起被人从井里捞上来!一定是你乱爬那颗枇杷树,失足跌进井里,害得树上的猫也掉下去送了命!”
“不是的!”晓激烈的摇动他硬质的红发,大声否认着。就因为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害死那无辜的猫咪,所以他才会在潜意识里把猫偷换成人的形象吧。无视晓的痛苦,冰鳍上前一步:“那么你说真相是什么?你说啊!”
“红叶他是人!”晓爆发似的大喊着,依然在固执的坚持。他丢开冰鳍冷冽的目光,俯身抓起盛放骨殖的的腐朽锦袋,“你们休想骗我……这个……这个怎么可能是红叶!”
从残丝的缝隙里,惨白的尸骨纷乱的坠落下来,却曳起了一道金青色的光芒。我和冰鳍的动作在一时间停住——怎么可能呢,那明明是晓假想的形象啊!交错的光影里,为什么会再一次出现那站姿冷傲的修长身影,还有那闪耀着金青色薄光的妖瞳……
从冰鳍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也那么矛盾地感觉到这陌生少年的容颜竟似曾相识。然而紧紧握着锦袋的晓却似乎不能明了我们态度变化的原因,只是一味的大喊:“怎么了!说话啊,你们!”
原来,晓已经看不见那个人了。
“虽然乱爬那棵树掉进井里是他自找的,但这样的结果却是我自愿的。”此刻,化作幻影的猫少年“红叶”用那并不宽厚却很低沉的声音缓缓诉说着,“因为掉进井里的东西就是龙神的祭品,他必须得到一件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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