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第21章


“生气!” 
“小爷儿,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他可是在管教孩子啊,为了你好!” 
“我的那位伯爵小姐,那打人才叫打人呢”! 
“她专门养了一个打人的家伙,叫赫里斯托福尔,那家伙,太厉害了,远近闻名。 
邻近的地主都向伯爵小姐借他,借他去打农奴!” 
他细心地描摹着这样一幅图画: 
伯爵小姐穿着白细纱衣裳,戴着天蓝色的头巾,坐在房檐下的红椅子晨,赫里斯托福尔在她前面鞭打那些农夫和农妇。 
“小爷儿,这个赫里斯托福尔虽然是个梁赞人,可他长得很象茨冈人或是乌克兰人,他唇上的胡子连到耳根儿,下巴刮得青虚虚的。 
“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怕别人找他帮忙而装傻,反正他常常坐在厨房里,手里拿着一杯水,然后捉了苍蝇、蝉螂、甲壳虫往里放,淹死为止。有的时候,他从自己的领子上捉到虱子也放到杯子里淹死。” 
我类故事我知道很多,都是姥姥姥爷讲的。 
故事千奇百怪,可总有这样的内容:折磨人、欺负人、压迫人! 
我请求他: 
“讲点别的吧!” 
“好好,讲点别的。” 
“我们那儿有一个厨子……” 
“哪儿呀?” 
“伯爵小姐那儿呀!” 
“伯爵小姐好看吗?” 
“好看,她还有小胡子呢。漆黑的!” 
“她的祖先是黑皮肤的德国人,很像阿拉伯人……” 
“好了,咱们还是讲那个厨子吧,这个故事也逗人呢!” 
故事是这样的:厨子弄坏了一个大馅饼,主人就逼他一下子吃完,后来他就一病不起了。 
我很生气: 
“不可笑!” 
“那,什么才可笑?” 
“我不知道……” 
“那就别说了!” 
过节的时候,两个萨沙表哥都来了。 
我们在屋顶上奔来跑去,看见贝德连院子里有个穿绿色皮礼服的老爷,他坐在墙边逗着几只小狗玩。 
一个萨沙表哥建议去偷他一只狗。我们制定了一个机智的偷窃计划。 
两个表哥跑到贝德连的大门前,我从这儿吓唬他,把他吓跑以后,他们就进去偷狗。 
“怎么吓唬呢?” 
一个表哥说: 
“往他头上吐唾沫!” 
吐唾沫算什么,更残酷的事儿我都听多了,我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我的任务。 
结果是一场轩然大波。 
贝德连来了一大群人,当着他们的面,姥爷痛打了我。 
因为我执行任务时,两个表哥正在大街上玩儿,所以没他们的事。 
彼德大伯穿着过节时的衣服来看我了: 
“好啊,小爷儿,对他就该如此,应该用石头砸!” 
我脑子里浮现出那个老爷的脸:圆乎乎的,没有胡须,像个孩子,他像狗崽子似地叫了起来,一面用手绢擦着脑袋。 
想到这儿,我注意到了彼德大伯那张皱纹堆累的脸,说话时肌肉的哆嗦,跟姥爷别无二致。 
“滚开!” 
我大叫一声。” 
从此我再也不愿意跟他说话了,同时开始期待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此事以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贝德连家一向过着喧嚣不已的生活,家里有很多美貌的小姐,军官们和大学生们常来找她们。 
他们家的玻璃窗是亮堂堂的,快乐的歌声和喊叫声永远在那后面飘出来。 
姥爷非常不喜欢他们家。 
“哼,异教徒,不信神的人们!” 
他还用极其下流的字眼儿骂这家的人们,彼德大伯解释给我听,非常让人恶心。 
与他们家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奥甫先尼可夫家。 
我觉着他们家颇有童话色彩:院子里有草坪,中间是口井,井上有一个用根柱子支起来的顶棚。 
帘户很高,玻璃是模糊的,阳光下映出七彩的光。 
大门边上有个仓库,也有三个高高的窗户,却是假的,画上去的。 
院子有点破旧,却非常安详,甚至还有点傲气。 
偶尔,院子晨有一个瘸腿老头儿走动,雪白的胡子,光光的偶尔,又有一个络腮胡子的老头出来,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来。 
那是一匹瘦瘦的灰马,总是有点着头,像个谦恭的尼姑。 
我的感觉里,这个老头要离开这个院子,可他被魔法镇住了,走不了。 
院子里似乎总有3个孩子在玩,他们灰衣灰帽灰眼睛,只能从个头儿的高矮来区分。 
我从墙缝里看他们,他们看不见我。 
我真希望他们能看见我! 
他们是那么巧妙而快乐地玩着我所不熟悉的游戏,彼此之间有一种善意的关切,两个哥哥尤其对他们矮胖的弟弟好。 
他如果摔倒了,他们也像平常人那样笑,可不是恶意的,幸灾乐祸的。他们会马上把他扶起来,看看是不是摔着了,和蔼地说: 
“看你笨的……” 
他们不打架,不骂街,又团结又快乐。 
有一次,我爬到树上冲他们吹口哨。 
他们一下子就都站住了,看着我,又商量着什么,我赶紧下了树。 
我想他们立刻就会向我扔石头子儿了,所以把所有的衣服口袋里都装满了石头子儿。 
可等我又爬到树上去以后,发现他们都到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去玩了。 
我感到有点惆账,因为我是不愿意挑起战争的。 
一会儿,有人喊他们: 
“孩子们,回家啦!” 
有好几回,我坐在树杈上,等着他们叫我跟他们一起玩,可他们没叫我。 
不过,我早在心中跟他们一起玩了,出神入画地跟他们一起大笑。 
他们看看我,又商量着什么,我有点不好意思,就从树上下来了。 
有一回,他们捉迷藏,该老二找了。他诚实地蒙着眼睛。 
哥哥迅速地爬进了仓库里的雪橇后面,小弟弟却手忙脚乱地绕着井跑,不知道该往哪儿藏。 
最后,他越过井栏,抓住井绳,把脚放进了空桶里,水桶一下子就顺着井壁下去了,不见了。 
我稍一楞,立刻就果断地跳进了他们的院子。 
“快,掉井里去了……” 
我和老二同时跑到井栏边,抓住了井绳,没命地往上拉! 
大哥也跑来了,边拉边说: 
“请您轻点儿!” 
很快小弟弟被拉了上来,他手上有血,身子全湿了,脸上也蹭脏了。 
他努力微笑着: 
“我——是——怎么——井里——去了……” 
“你发疯了!” 
二哥抱起他,为他擦着脸上的血迹。 
大哥皱着眉说: 
“回家吧,瞒不住了……” 
“你们得挨打了?”我问。 
他点点头,向我伸出手来: 
“你跑得真快!” 
我很高兴,可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去,他就对二哥说: 
“走吧,他别着凉!我说他摔倒了,别说掉井里了!” 
“对,别提!我是摔到水洼里了!”小弟弟说。 
他们走了。 
一切都太快了,我扭回头来,看看跳进来时扒着的那根树枝,还晃呢,正有一片树叶从上面掉下来。 
三兄弟有一个星期没露面。 
后来,他们终于出来了,比以前玩得还热闹,见我在树上,就说: 
“来玩吧!” 
我们坐在仓库里的雪橇上,谈了许久。 
“你们挨打了吗?”我问。 
“挨了。” 
他们也和我一样,会挨打。 
“你干吗捉鸟?”小弟弟问。 
“它们会叫,叫得还特别好听。” 
“别捉了,应该让它们飞……” 
“好吧,不捉了。” 
“不过,你再捉一只送给我吧!” 
“你要什么样的?” 
“好玩的,能装进笼子里的。” 
“那就是黄雀了。” 
“猫会吃掉它的,爸爸不让玩……” 
二哥说。 
“你们有妈妈吗?” 
“没有。” 
老大说。老二改正说。 
“另外有一个,不是亲的,亲的死了。” 
“那叫后娘。” 
我说,大的点点头。 
三兄弟有点神色黯然。 
从姥姥讲的童话里,我知道了什么是后娘。所以我非常理解他们突然的沉默。 
他们像小鸡似地依偎着,我想起了童话里的后娘怎么狡诈地占据了亲娘的位置,说: 
“等着吧,亲娘还会回来了。” 
大哥耸了一下肩: 
“死了,还能回来?” 
怎么不会?人死而复生的事太多了!剁成肉块的人洒点活水就活了! 
死了,可不是真死,不是上帝的旨意,而是坏人的魔法! 
我兴奋地跟他们讲起了姥姥的童话,大哥笑了笑,说: 
“这是童话!” 
他的两个弟弟一声不响地听着,脸色严肃。二哥以肘支膝,小弟勾着他的脖子。 
天色渐晚,红色的落霞在天空上悠闲地散过步来。 
一个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