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取归来同住》第22章


想望都在那句回答里了。
温曙耿微愣,他实在不知自己究竟说过什么。那扒皮的小孩,纵然那般残暴,他也真的毫无印象。可顾轶这样子,实在叫他不得不认真对待。他便只能设身处地地想,若真有这么一个人,他会如何对待。
顾枳实脊背挺直似剑,紧张地看着温曙耿。甚至,屏住了呼吸。
思索了半晌后,温曙耿轻轻叹息了一声:“这般暴虐成性的孩子,一定是因为心底极为压抑难受吧。”
顾枳实死死咬住的牙关里终于溢出血,他轰然脱了力,如弓,筋疲力尽。
不管身侧还有人在,他凑近温曙耿,虔诚地跪在他脚边,将头磕在了地上。血溢到脖子上,温热带着腥气。顾枳实含混不清地发出呓语般的一声:“我怎么没想到呢?你是你啊,你那般善良澄澈,怎么会嫌弃我。”
温曙耿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这怪异又深沉的氛围之中,他莫名地觉得鼻尖酸涩,仿佛无数蒙尘的往事被风吹了起来,散乱在空气里,细细密密地朝他袭来。
他抬起顾枳实的头,又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眼光复杂又毫不掩饰心疼,问道:“你怎么了?”
顾枳实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微笑,含着酸涩、痛快、隐忍和热爱,看着叫人几欲落泪。
他笃定又珍重地看向温曙耿:“没什么。我只是也想告诉你,我和小云是一样的:我万分、信任你。”
这话真是不合时宜。甚至,从两人的关系上看还有些诡异。
可温曙耿明显地感到心房轰然作响。耳边流水声伴着风声,交织着温柔宁静的曲调。眼前那个少年,跪在自己脚边,倾吐着最热烈、动人的情感。
这对比明显的两种声音碰撞到一起,温曙耿怔愣着,良久无话。
终于,风声渐消。他无奈地笑起来,右手抚上顾轶的头发,却比对待沈云时还要温柔万分:“傻子。怎么还流血了。说这么一句话,很难么?”
顾枳实抬头,一双眼看向他最爱的师父,痴痴又迷恋。
他就是傻子啊。他竟然花了整整十二年,才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是小傻啊。小时候害怕把喜欢和信任说出口,叛逆期心口不一,让小温难过死了。明明他最喜欢师父了。(啊啊啊啊打住打住,主角的感情要靠文章传达,作者在这里强行共情可不行。)
第19章 
沈云也凑了过来,抱住顾枳实的手臂:“恩。我们都相信小耿哥哥。我们彼此信任,我们是最好的伙伴。”
童稚之声总是叫人心头一暖。宋子玉含笑立在一侧,玩笑道:“我便被排除在外了?”
沈云赶紧跳起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撒娇:“最喜欢子玉哥哥了。我们四人,都是好朋友。”
顾枳实冷硬惯了,此时心中也满是柔情。只是那柚子香料还是叫他在意,他掬水梳洗后,轻声道一句:“我去对面树林里看看。”
温曙耿抬起眼皮轻轻看了他一眼,只见一个高大俊逸的少年转身而去的背影。嘴角微弯,温曙耿又拿过沈云手上的书,道:“来,我考考你……”
在林子里兜转寻觅许久,却不见一棵柚子树,顾枳实叹息一声,只得作罢。一阵狂风吹来,无数枯叶纷纷而下,落在他肩头。
顾枳实眉心微蹙,明明从前,他并非如此沉不住气的人。这段日子,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情感波动之大。手抚上树干上斑驳的痕迹,顾枳实抿唇,他始终是一教之主。
在林间摘些野果,顾枳实便疾步往回走。当务之急是送沈云回昌州,再查探当年师父失踪的内情。顾枳实,不能再耗费时间在这等争风吃醋之事上了。血泪之仇尚未得报,他怎能沉溺于温情之中?最要紧的师父是找回来了,可那丢失的记忆、接连的献祭阵法,还似团团迷雾。
四人继续赶路,数日后便至昌州边境。舟车劳顿,倦容满面,四人当晚便歇在昌州境外的一个小县上。当地为交通要塞,入昌州者均要在此歇脚,掌柜的为难地告诉四人只剩了两间房。
沈云格外乖巧,仰头看向三个哥哥,道:“我没关系的,我可乖了。谁跟我睡我都不闹他。”
起初宋子玉与沈云居一间,只是怕温曙耿胡言乱语教坏小孩儿。近日他瞧着温曙耿与顾枳实之间隐隐有些微妙的氛围,竟不知这时是该带着小孩儿同住,还是让温曙耿与他同一间了。
顾枳实身为徒儿,虽此刻身份不便道出,却也是听从师命,老老实实地立在一边,等他们安排。只是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期待,心脏咚咚响着,弄得眼神都有点发飘。却不知道哪儿来的羽毛,搔刮着心底,叫他耳根可耻地发红了。他不停地在心底告诫自己:师父想跟他睡就睡,不愿意就罢了。你还以为自己是个孩子吗,不准奢望。
温曙耿以袖掩唇,不动声色地暗暗瞥了宋子玉一眼。
饶是知己,宋子玉此时也不知他如何心思了,又觉得这般状况下是该自己开口,于是迟疑地问掌柜:“此地可还有别的客栈?”
……
于是,月光皎洁下,四人又踏着青石砖路,行了两里路,到另一家客栈。温曙耿行于顾枳实身侧,轻声问他:“小轶,你之后可有去处?”
顾枳实心头一震,低头看向他。温曙耿亦是与他对视。
怎么,还想着要同我分离?顾枳实眼中委屈之意太甚,温曙耿似是察觉到,亡羊补牢般再添了句:“我只是不知你将归何处。羁旅他乡,或是天涯漂泊,终究不是世人所愿。”
顾枳实不语。江湖里,他只想同他来去罢了。说什么漂泊,彼之身侧,我定不言孤寂。
自重逢后,温曙耿总这般,有意无意地流露着要与他分别的意思。顾枳实真心难受,明明他们是那么亲密无间的关系,明明他的师父从前承诺过会陪着他长大,明明此前他还告诉过他他万分信任他。为什么,想要和我分开?
“我自无人要的地方而来,也终将去到无人要的地方。世人不愿漂泊无依,恐怕我是愿意的。我别无选择。”
他这话说得凉薄,带着怨气。言罢顾枳实往前走去,再不等他,背影拖着泠然月色,甚至有几分凄凉。
温曙耿哑然。其实两人阴差阳错地聚到一起,虽同行了一段日子,却并非知根知底,对彼此过往从前皆一无所知。
只是那少年一腔热意,全涌至心头,不顾一切地抛洒向他,他真的心动。此刻他渴望同行,习惯了身侧有他,因此才问一句,想弄清楚前路是否可期,想弄明白……情意能否互通。
温曙耿手抚上心脏,感到那里有些发软。顾轶误解了他的意思。可奇怪的是,这样的怒气冲冲的顾轶,在温曙耿看来,竟说不出的可爱。
加快脚步,温曙耿擦着顾枳实身侧而过,也不说什么,只大步跨进客栈中。
身侧只余他身上的香气,顾枳实心底剧痛,他摇摇欲坠般晃了下,几乎站不住了。见那人也怒了,他也只有苦笑着跟了进去。
大堂之中,烛火明亮。温曙耿立在亮堂的柜台前面,径直对掌柜道:“要两间房。这位公子与这小童住一间。”他顿一顿,指向顾枳实。
顾枳实走进来,将将站定,便听见他清朗的声线:“我与这位公子住一间。”
哐当一声,顾枳实心头仿佛铁锁落地,有一只躁动的小兽从牢笼中长嗥一声,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奔向了那人。
那人立于灯下,目光灼灼:“可以吗?”
这一刻即便叫他去死又岂有一个不字?这尚未开窍的少年早情不自禁地因他牵动喜怒哀乐,他笑成孩童样子:“恩,我与你一间。”
宋子玉牵着沈云的手,看着这情景,不觉微微紧了紧手,气氛更微妙了啊。沈云不明所以,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他:“子玉哥哥跟我睡吗?今晚再给我讲一篇《诗经》吧。”
宋子玉道:“好,”他忍不住揶揄知己,看向温曙耿道,“就从《郑风》里择一篇。”
温曙耿镇定自若。
两人梳洗后,顾枳实微微有些无措,立在一侧。
温曙耿耳根也有些发红,但他脱下外袍,上了床。再看向顾枳实,问:“你要睡里侧还是外侧?”
顾枳实咳了声,犹豫着道:“要不我睡地下吧?”
温曙耿却笑了声,手一抬,直直抛出了自己的腰带。
顾枳实对他毫不防备,被那腰带捆住腰肢,温曙耿用力一扯,将他拉至身侧。
顾枳实跌坐在床沿,还没等他坐稳,温曙耿便捏住他的手腕,凑近他耳畔,低声道:“那你睡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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