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汤蹈火》第42章

“你不想吃，就给我滚。”闻明涛一手拍在桌上，重重的。
摆放在闻楠面前的杯子不稳倒了下来，酒顺着桌子流了下去，一滴一滴落在闻楠的裙摆上。白色的裙摆，染上一圈一圈红色。
“爸。”闻西拉着闻楠向后退去。
“明涛。”叶琴也站起来拉着闻明涛，男人一脸愠怒，明显十分生气。她低声安慰了几句，转而对闻西说：“闻西，你先带楠楠回去。”
她本是好意，却让闻楠很不舒服。闻楠撑开闻西的手，走到闻明涛的面前，倔强地抬起下颚，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双眼，尽管那双眼中只有愤怒，“我本就不想吃。”
今天，她本来就不是来吃饭的，她看着眼前的两人，她是来破坏这场他们自以为是的“家宴”。
闻楠自动忽略闻明涛，对着叶琴咬牙说：“你休想得到我的祝福。”
说完，她咯咯地笑，那笑容那么扎眼，闻明涛气愤地抬手，一巴掌落在那美丽的脸上。
一巴掌让室内再度安静下来，闻明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叶琴和闻西都看着闻楠。这一巴掌，打红了她的眼，打散了她扎起来的长发，闻西才上前，却被闻楠往后推去。她摸着脸，低低地笑，笑声越来越大声。
白色的长裙，遮盖住她原有的妖艳，素雅清淡，像极了年轻时的宋萍萍。闻楠不喜欢白色，因为宋萍萍喜欢，所以她今天刻意穿成这样。闻明涛仿佛看见那人站在花丛中，回头对他笑。心里一痛，愧疚油然而生，他垂在身下的双手紧了紧，喃喃出声：“楠楠。。。”
“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闻楠转过头怒道，“不是一家人，何来的家宴。”
说着，她伸手抓着桌布的一角，一桌子的菜都翻在地上。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她跑了出去。在跑出餐厅后，停下脚步改作了慢走，她知道一会儿闻西便会在后面追上来。她不急不慢地从包里掏烟，熟稔地点起来，还没抽，手便被人抓住。
是闻西，开口第一句话，“楠楠，疼吗？”
闻楠轻蔑一笑，转过脸让对方更好地直视她脸上的殷红，“你说疼吗？”
见他沉默，闻楠呶呶嘴，“我要走了。”
“楠楠，跟我回去。”他声音沙哑，依旧温柔。
闻楠皱着鼻头，瞪着他，“回去做什么？祝福他，还是祝福他？”
她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
闻西将她手中的烟拿了过去，扔在地上，怕她挣扎离开，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楠楠，回去跟爸爸道歉。”
“爸爸？”闻楠咧嘴一笑，“那是谁的爸爸？闻西是你的吗？”
她不会叫他爸爸，一辈子都不会。以前不管宋萍萍如何哄她，她都不改口唤他叔叔，自从宋萍萍去世后，一声叔叔他都不配。
轻轻地一句话，没有温度，闻西身子晃了晃，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抿着嘴固执地将她带回餐厅。
“我让你放手。”闻楠试图将他的手甩开，无济于事。美丽的眼眸一转，却正看见带着孩子从楼上包厢下来的姚芫一伙人。诧异之下，闻西也停住了脚步。
姚芫也正好往他们这个方向来，她不禁皱了眉，似乎每次遇见这两人，都是这样的场景。她淡淡地点头，和许茹云她们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闻西，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是哪个男人把我养着的吗？”
闻楠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怔愣的人，除了闻西，还有已经和他们错开身的姚芫。姚芫回过头，视线扫过大厅，落在闻楠的身上，今天她看上去与往常有些不同。
白裙飘飘，清淡的妆容，依旧美丽，只是美得更加赏心悦目了。
闻楠见两人的反应，不由得莞尔一笑，一来她想摆脱闻西的束缚，二来想要刺激她的情敌。一字一顿地说：“闻西，是陈子昂。”
姚芫的反应并没有闻西的大，她眼底一片清明，只是担忧地看着闻西，好朋友包养自己妹妹这样的事情，放在谁身上，都无法释怀吧。
闻西亦是如此，他的手缓缓地松开闻楠。目光在人群里与姚芫相交，一触便移开。他以为姚芫不知道，却发现不知道的只有自己。
一直以来，闻楠不停地制造出各种麻烦，她和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孩子，去酒吧去各种娱乐场所，学着抽烟、喝酒，甚至打架。闻西都纵容她，他知道她心里苦，可是他却无法看着她为了某个男人轻贱自己。
他想起，那天在诊所里，她云淡风轻地对他说，“闻西，你知道吗？有一个男人把我养着，养得很好，却一点也不爱我。”
那个男人，他原以为是她说来气自己的，却不想原来就是陈子昂。
他沉默良久，抬起头问道：“她说得是真的吗？”
一言出来，姚芫有些茫然，闻西这话并不是对闻楠说。她抬起头看向闻西直视的电梯处，竟然看见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子昂，他怎么会也出现在这里。
他站在电梯外，身边跟着几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姚芫只认得他的助理和站在他身边的顾晋辰。他一手搭着西服，白色的衬衫每粒扣子都系着，平坦的没有一丝褶皱。她静静地伫立着，恍然看见了当年初见的那个男孩，棱角分明的五官让她难以移开眼。
一瞬间，姚芫竟以为，自己的出现，闻楠和闻西的出现，似乎都是为了在最后衬托这个男人的出场。
而他的一出场，便夺去了所有的注目。
陈子昂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闻西的面前，姚芫默默地数着，不多不少，刚刚好五步。
闻楠抬头见是他，面上划过一丝欣喜，“陈子昂。。。”
三人对峙，姚芫觉得自己一直这样旁若无人地看着，有点卑鄙，可是身子不听使唤僵在那里。
抱着子规的许茹云往前走几步，见姚芫没跟上，回到她的身边，这才察觉到她的不正常，唤她一声，“阿芫，你怎么不走了？”
说着许茹云朝着姚芫的视线看过去，陈子昂亦抬头往这边看，他的目光一直紧锁在姚芫的身上。有点含情脉脉，又有点情。难。自。制。
这个男人眼里的情意，就那么毫不避讳地流露出来，那眼里的光芒比大的壁灯还要耀眼明亮。
闻西一把将闻楠拉到自己的身后，闻楠几次挣扎要出来，都被他扼制住，他见到陈子昂，火气上涌，“是不是？”
陈子昂收回飘远的目光，没有任何解释，干脆地点点头。
闻西一手拉住陈子昂的衣领，上前就是一拳，没有一丝迟疑。陈子昂的脸上结实地挨了一拳，感觉到疼痛的时候，鼻子里已经流出一股热流。伸手一抹，竟然是血，看来闻西这一拳没有十分力，也有个八。九分。
为了闻楠这件事，他本就打算要给闻西一个交代。所以，他并不准备还手。闻楠惊叫一声，姚芫也没缓过神来。
闻西的第二拳又挥了出去，这一次位置有些偏，打在了陈子昂的左眼旁。姚芫一惊，往前迈去一步，却碰上了陈子昂的投来的目光。
她看懂了，他不让她过去。即使她没看懂，她也没有力气再往前一步。面前的情势，完全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一直被按在闻西身后的闻楠，却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闻西，跑到陈子昂面前，将他扶起来，“陈子昂，你为什么要让他打你，你还手啊。”
说着，她瞪着闻西。
那眼神过来的时候，闻西明显失神。身下的两手，手指不停地抖动。心下一抽，似乎连呼吸都有些沉重。
陈子昂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再次走向闻西，“闻西，你打吧。只是，我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只不过是一时自私，将她当作了别人留在了身边。
闻西听懂他的意思，蛮横地将闻楠的手再握在手里，下一秒毫不留情地又在陈子昂的小腹上打了一拳，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既然不喜欢她，以后别再招惹她。”
他曾把陈子昂当作是兄弟，这个兄弟却在他心上插了一把刀。他谁都可以动，为什么偏偏要动闻楠，闻西不能忍，也忍不下来。
“好。”陈子昂低低地应着。
没等闻楠反应，闻西便直接把人拽了出去。整个大厅因为两人的离开，由喧杂慢慢归于平静。几乎没有声音，所有人都未回过神来。
“不可以。”
被推进车子里的闻楠大喊一声，甩手打在闻西的脸上，哼哧出声，“你凭什么打他，你又凭什么让他离开我？我不要，闻西，你凭什么？”
她几乎是声嘶力竭，终于是哭了出来，闻西看着她，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