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歌》第46章


,又怎可做出如此犯众怒的事?杨放顿时明白袁兆周方才的苦笑是什么意思,那是因嬴雁飞自己不愿说出这种话,就要着他说出来。 
果然嬴雁飞道:“兹事体大,缓一缓吧,先把宫里的用度减一减。自今日起,宫中不再征绢绸,宫女们自己织布着衣,由我带个头吧。” 
“好啊,太后之仁德定让天下百姓感激涕零,可少去不少怨言的。”令狐锋道。 
杨放听他的话,有那么点讥讽嬴雁飞又在收买人心的意思。令狐锋接着道:“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吧?” 
“哦?”嬴雁飞看了他一眼道,“难道令狐将军有意为我分忧,从自家减起?” 
令狐锋本是想探一探她的虚实,却得了这么一句,一时也难以回复,只得道:“令狐锋怎敢为人之先,自是与大家一起的。” 
嬴雁飞一笑,道:“既是安定了一时,就该把事情上了正道。袁先生一直是无官之身,总该有个名分了,过几日拟诏下去,袁先生就委屈将就一下中书令一职吧。” 
袁兆周顿了一顿,这才道:“谢太后恩典。”在座的都明白,以往在云行天手下时,袁兆周等于是他副手,只要是云行天管的事,袁兆周就能管。而这一定下了中书令的职位,虽是极品的官,却也是文官,不可以再参与军务了。 
嬴雁飞又对杨放、令狐锋、云行风道:“你们几位晋元帅的事,也是早该办了的,就一起吧,一应有功之士均升上一级。” 
杨放想起云行天那日说的“马上就要是杨帅了吧”的话,只有苦笑的份,心知此次夺权有功之臣,自以自己杨军中最多。 
见诸事已毕,嬴雁飞着令他们回去。杨放却没有直接出宫,而是绕了一大圈,在宫西最为隐蔽的一处宫城外站了良久,侧耳细听里头的动静。 
他身后的亲卫晓得他的心事,问道:“大将军想进去吗?守卫都是我杨军的……” 
“不,我们走!”杨放打断了他的话,快步走开。杨放心知,多见一次面,对他对自己都是不堪忍受之事,还不如就当这个人不在了的好。不过,杨放总觉得,这个人不会就此无声无息地埋没在这荒宫之中,那薄薄的红墙,真能把他困住一辈子么?杨放很怕他出来,却更怕他当真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雁脊关下,果如众人所料僵持在那里,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南方虽有小乱,但有大军驻守,也就是旋起旋平。众将互相打量着,都没有扫荡群雄的能耐,于是尚算安分,这一年便成了中洲五十余年来最为安宁的年头。 
太平年头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重光五年的春天,又到了青黄不接的三四月,北方不少地方又出了饥荒。嬴雁飞与袁兆周、嬴泌和等几个大臣没日没夜地设法调运粮食,然而各军自征之粮已占去了南方赋税的半壁江山,使得他们大有捉襟见肘之感。 
袁兆周叹道:“这是个难处,拖着不办终不是个办法。” 
嬴泌和接话道:“可眼下又能怎样,看看吧,又是百姓赴京请愿的联名状子,太后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安抚了下去。倒真巴望着打一场仗,也教这些太爷们有点事做,省得他们整日里无事生非。”语音未落,就听得门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一名浑身浴血的侍卫跑过来道:“禀太后,有人冲进宫城!” 
在座诸人立即站起,问道:“冲进了哪里?” 
侍卫道:“宫城西侧那处废了好久的地方,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是紫晨宫!” 
嬴雁飞等人赶至紫晨宫时,杨放、云行风和令狐锋已然到了,他们看着院子里的大摊鲜血,数百具尸首,都是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宫城的防卫,因他们三个谁都不放心谁,于是分了三层,由外至内,各守一层。让人如此轻易地冲了进来,他们三个都不由得想道:在我的部下里,究竟还有多少忠于他,只是掩得极深,瞧不出来的?其中以杨放的心思更为复杂:若我不是杨军的主帅,若我在守宫城,我会不会全力阻他逃走?杨放摇了摇头,他难以回答自己。 
有受伤的守卫跪在地上禀道:“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没什么异动,兄弟们也都懈怠了,今早他到门口与兄弟们闲谈,兄弟们都挺乐意,没成想他突然发难,夺过一柄长矛,一下子就捅了三个弟兄,其他人一时没回过神来,就被他把门打开了,外头已埋伏了三四百人……” 
令狐锋突然打断他问道:“他一下子就杀了三个人?他的力道如何?” 
那守卫现出极恐惧的神色,道:“有如天神下凡,非人力可挡!” 
几人对视一眼,向嬴雁飞问道:“太后,那解药是你保管的……” 
嬴雁飞却神色大变,匆匆离开。她赶回了凤明宫里,一边逐屋探视,一边大叫:“朱纹!朱纹!你出来,我知道是你,你不要……” 
嬴雁飞的声音僵住了。朱纹背向着她站在窗口前,听到了嬴雁飞的声音,她缓缓地转过身来,身后是辰时的初阳,染得她发梢面庞俱成绯红,而她的胸膛上更是殷红一片,一把匕首插在她的胸口正中,鲜血从那里一直淌了下来,积在地上。见到了嬴雁飞,朱纹苦笑了一下,倒在血泊之中。 
嬴雁飞走到她的身边,伏下身去,颤抖着问道:“你这是为何?这是为何?” 
朱纹神色恍惚道:“项王,他是一只鹰啊。他可以……可以死,却……却不能够被关……关在笼子里。小姐,朱纹对不住你,他们来……来宫里寻解药,我……给了他们……小姐,朱纹不能服侍你了……你如今的处境……还险得很,你……你要当心!”朱纹头一偏,合上了眼睛。 
嬴雁飞猛地摇着她叫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明知我的处境,为什么要离我而去?有那么多人愿为他死,你为什么还要去凑这个热闹!为什么就一个你,他也不给我留下!苍天啊,这世上真就没一个我可信的人了吗?”嬴雁飞紧紧地闭上眼睛大叫,却有大滴的眼泪从她眼中涌出。 
嬴雁飞回到紫晨宫中时,她的眼神已是澄静如初。杨放三人都不在了,留下的守卫道:“三位大帅已去了,他们留下话来,说是西京城的守军们只怕都靠不住,得亲自赶过去压住阵脚。宫里的善后之事,就请太后处置。” 
“宫城的防卫眼下如何?” 
“已加紧了守备。” 
“受了伤的弟兄们都安顿好了么?” 
“是,御医来看过了。” 
“那,阵亡的收殓抚恤之事可有人管?” 
“袁大人已安排下去了。” 
“那还有什么需善后的?”嬴雁飞转头问他。 
守卫有些为难地道:“就是这个女人!”他招了招手,一个女人被提到了嬴雁飞面前。 
“漆雕宝日梅?” 
漆雕宝日梅抬起了头,眼中满是得意的神色。她身子笨重,嬴雁飞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她已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 
守卫道:“这个女人助云……嗯,助他逃走,她使箭伤了我们十来个兄弟。” 
漆雕宝日梅傲然笑道:“除了皇上,中洲男人就是这么没用,连我们莫真的女人你们也打不过。好久没有摸过弓箭,生疏了,要不然还会更好些。” 
嬴雁飞瞧着她笑笑,道:“哦,他到底没带你走么?” 
漆雕宝日梅脸色微微变了变,大声道:“我眼下会拖累他的,自然不能和他一起走。杀了我吧,皇上日后会为我报仇的。” 
嬴雁飞屈下腰,有些怜惜地看了看她,替她拉紧了被扯破的衣襟,道:“你大约还想着,他此后一生一世都会记得你吧。唉,不明白,人都死了,旁人记得住记不住,又有什么分别?你若是想着他日后会回来救你出去,就好好将养自个儿的身子,把孩子生下来,少逞点强吧。” 
嬴雁飞起身对着守卫道:“紫晨宫里的一应供应,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漆雕宝日梅怔怔地看着她走远,觉得嬴雁飞身边空寂无比,那个总在她身后一步的贴身侍女不见了,所有的宫女太监们都离得她好远,她的身姿却挺得更直。 
西京城外,一标骑兵飞纵于田原上,远处隐隐的山脉下,一小队骑者在山影中奔逃。 
“统领,看,那……那就是他们吧?”一名兵士小心翼翼地问道。 
统领不发一言,面上难辨悲喜。前头的骑者们虽然马匹高健,骑术精湛,然而这队追来的骑兵却占到了极好的方位,终是渐渐迫近了。眼见着只有一箭之地,那小队骑者却突然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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