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骧录》第38章


“派柏鉴出战吧。”“柏鉴?”玄嚣吃了一惊,“他是唯一能与蚩尤一战的将领,也是我们最后的王牌了。父王……你现在就要用他吗?”黄帝看着他,冷冷一笑:“我的王牌,又何止一张?”玄嚣咬了咬嘴唇,便示意开城迎战。
蚩尤高高坐在马背上,看着大将军柏鉴率领大军缓缓出了城门。
长剑腾蛇在手中闪着肃杀的光芒,他的唇边泛起一丝冷漠的笑意。红色的斗篷如同最残酷而骄傲的旗帜,在烈风中猎猎飞舞。
夜色沉静如水。琴弦颤动着响了几下,却始终没有串成流畅的曲调。
九徽独自坐在水榭中,还是平定不了纷乱的心绪。战报尚未传入深宫,此刻的蚩尤,不知是否赢了柏鉴。
身后响起轻缓的脚步声。她回过头,便看见了玄嚣。
玄嚣总是穿着黑色的衣裳,隐在黯淡的夜幕里,只剩了一张苍白的脸在空气中浮动。
“你来做什么?”九徽冷漠的声音。
“月下弹琴,看来九公主兴致不错。”他微笑着。
那些纷杂的忧虑终于平静下来,因为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她所要的答案。
她望着他,忽然冷冷地笑了。
“柏鉴战败了。是么?若不是这样,你根本不会来找我。”“你未免把我想像得太不堪了。”玄嚣静静地说。
她却仿佛没听到:“是父王要你来的吗?”他摇摇头:“我只是听到琴声才过来的。”“你不必说谎了。”她冷冷地看着他,仿佛要看到他的骨头里去,“还是照实说吧。”他长长叹了口气,唇边浮着些笑意:“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柏鉴输得很惨?”“一败涂地。”他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他没有任何反攻的机会,因为蚩尤根本就是无懈可击。他在千军万马中挥动长剑,轻而易举地把敌人化作支离破碎的残壳。而尤其讽刺的是,他暗红如血的斗篷,即使在对手鲜血飞溅的瞬间,也轻捷得沾不到一滴血。”九徽的笑容在月色中流光宛转。
玄嚣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有些凄凉的意味。
她低头弄着琴弦,忽然问:“所以,父王要你来找我?”他没有回答。
她顾自调着琴,淡淡地说:“你们打算借助炙炎之幡的力量,是么?”他的目光掠过她低垂的眼睑:“我知道你会答应的。”她抬起头,冷冷地笑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你们卖命?”他的语调很平淡,却隐约伏着危险的气息:“入夜之后,你没有见过缇辛,是不是?”她蓦然一惊,抬起头:“你们……”玄嚣淡漠地看着她:“我已经叫手下的人把缇辛和羌姒娘娘带到我的府中去了。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她们的安危,储帝府中,除了我,没有人能决定她们的生死。”手指关节隐隐泛着白,琴弦哑声而断。她竭力控制住手指的颤抖。
沉默良久,她忽然泛起一丝笑意。
“比我预料的还要歹毒。玄嚣,一步好棋。”他也微微一笑:“你认输了吗?”她冷冷地看着他:“我投降。”他点了点头:“很好,我会禀告父王的。”他举步要走,九徽却又叫住了他。
她的神色,凝如冰雪。
“炙炎之幡不同于一般的神器。它所召唤的火焰足以让敌我同归于尽。烈火七日,大旱三年,赤地千里。你们……不会后悔么?”“我所继承的北海冥珠,可以保证在打败蚩尤前,整个帝都无缺水之虞。”她高傲地扬起了眉梢:“玄嚣,不要忘记,冥珠的力量绝不能与炙炎之幡抗衡。打败蚩尤之后,你们又该怎么收拾旱情呢?”他淡淡地说:“只要能打败蚩尤,大旱三年又算得上什么?”她平静地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刻毒:“是啊,却是我多虑了,黄帝连对待亲生女儿都可以不择手段,又怎么会顾惜中原数万百姓的生死呢?”他神情淡漠:“随你怎么想罢。”一转身,便消失在夜幕里。
她紧紧扣着琴弦,一低头,泪就落了下来。
龙骧录46 
很多年以后,帝都中还常常有老人说起当年的那场大火。
大火烧了七天七夜,卷过整个涿鹿荒原,将原本便已所剩无几的秋草枯树都化作了焦黑的尘土。
汹涌的火焰一直触到了天幕。老人们经常说,那几日已经分不清是昼是夜,只看得见大片的烟尘遮蔽了整个天空,昏昧不明的空气里,只剩一片刺眼的火光在流动。
那场大火过后,蚩尤大军的营帐后撤三十里,兵士折损过半。
紧接着到来的就是大旱。
据说在这样干旱的气候里,黄帝与储帝玄嚣还亲自慰问帝都中的居民,为他们送去甘冽的清泉。原本对黄帝颇有怨言的百姓一时都争相赞颂他的贤明和仁慈,誓与帝都共存亡。
苦的还是屯扎涿鹿的数万南天兵士。
尽管每日都从后方运来大量的水,然而随着旱情的加重,连邻近的几个城邦都已陷入水荒。祝融已率部退回南天,涿鹿荒原上便只剩下蚩尤坚守不退。在那场烈火中幸免于难的南天将士们终于逃不过酷热和干旱的煎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龟裂的荒原上。
念容也终于支撑不住,颓然病倒在军营里。离渊守在病榻前,看着她唇上失水的褶皱一日多似一日,心如刀绞。
他几次走到蚩尤的帐前,想说服蚩尤先退回南天,等到旱情过去后再重新开战。手指一次次触到帐门又都缩了回来,因为他太了解蚩尤,明白他不是轻易说放弃的人。
离渊已经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站在帐前,茫然地望着脚下那片寸寸迸裂的土地。
帐门却哗地掀了开来。蚩尤走出帐外,将手放上了他的肩。
“怎么,念容还病着吗?”离渊回过头,尽量作出轻松的神色:“不过是偶感风寒,调息几日便会好的。”蚩尤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他将离渊让进帐中,两人在案边坐下。
“南边运过来的水还够吗?”蚩尤问。
离渊低下头,尽量不碰到他的目光:“节省着用便足够了。”面对日夜辛劳的蚩尤,他实在不忍说出实话。
水,已经有三天没运到军中了。
蚩尤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帐门响处,忽然有一个校尉走了进来:“将军,属下抓到了一个俘虏。”蚩尤疲倦地挥了挥手:“若不能放他便杀了他,军中已经没有余力再多供养一个人了。”校尉却笑道:“他为了求我们饶他一命,愿意带我们去找帝都的水源。”蚩尤的眼睛倏然有了亮色。
离渊沉吟片刻,脸上也舒展出了笑容:“是啊,帝都也正受着干旱之苦,城中民众却无骚乱之象。可见城中必有清水,其水必有所源。”蚩尤微微点着头,眉尖却还是蹙着。
校尉将那个俘虏带进帐中:“将军可亲自审问他。”那人一见蚩尤便跪倒在地:“只要将军饶小民一死,小民愿将水源所在报与将军知晓。”蚩尤却并不立即答话,低着头,沉思良久。
离渊望着他,眼中掠过一抹疑惑的神色。
蚩尤终于抬起头:“你引路,我随后便去。”那人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蚩尤看着离渊,目光凝重:“离渊,你听好。我这一去,吉凶难料。”离渊蓦然一惊:“蚩尤……”蚩尤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我有预感,此去会中了黄帝的圈套。可是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冒这一次险。念容已经耽误不起,南天的数万将士也耽误不起。若我因为害怕中计而不去探明水源,这一生我都不会原谅自己。”他的气息有些粗重:“你听明白了吗?”离渊看着他,良久,点了点头。
他太了解蚩尤是怎样一个人。他知道蚩尤一旦下定了决心,自己就根本不可能劝住他。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蚩尤,不如让我去吧?”蚩尤只是笑了笑,一掀帐门便走了出去。
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蚩尤的身影刚出现在荒原上,那匹赤红的骏马便从远处奔了过来。
蚩尤拢过马缰,方欲上马,却又顾自摇了摇头,伸出手抚着它柔软的鬃毛。
“我独自去便好,又何必拖你一道涉险?”那匹马却似通了人性,挡在蚩尤面前不肯离去。
蚩尤长叹一声,一转身,竟不顾而去。
走出几步,那匹马却又跟了上来,沉重的鼻息吹拂着他的脖颈。
蚩尤停下脚步,叹一口气便上了马。
转过头,却看见离渊兀自伫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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