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鉴赏》第59章


葡萄柚一样捏住我的乳房,然后划了一刀。鲜血喷射而出,我顿时瘫软倒地。他再一次把我提起塞回到椅子里。疼痛鞭打着我的皮肤,在我耳里发出巨响,使我全身颤抖。我大口吞咽空气,尽量撑着不要昏过去。
吉布斯起身走近我,他此时呼吸急促。
我使劲想要缩小。
“事实证明,你就是个麻烦,艾利。”
“我提醒过你。”一个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低沉粗哑,几乎不像是女声。我扭过头。弗朗西丝·艾弗森出现在门口。
我不住喘气。
“弗朗西丝。”吉布斯满脸堆笑。“今晚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弗朗西丝缓慢地把轮椅滚进了屋里;一只骨节突出的手,从巨大的轮子上抬起;然后指了一下红木桌子。吉布斯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喝了一半,便递了回去。
“我给你说过她会惹麻烦。”她吸了口气。“我们决不能浪费时间。”
“正在处理这事,”吉布斯答道。
哑嗓子大声道:“伯尔弄来了她的车。你还是要让它从桥上翻下去吗?”
吉布斯举起手掌。“稍等。”
我在椅子里扭动。
“很遗憾,艾利。玛丽安很喜欢你;这就是你现在还活着的真实原因。她说服我们不要伤害你。可现在,当然啦,别无选择。”
疼痛剧烈至极,简直无法忽略;但其他神经细胞却异常活跃,显示出惊人的潜能。此刻思路极为清晰,以前那些模糊晦涩的联系浮现出来。或许因为我猛烈地对抗疼痛,才让大脑的其余部分完全释放出潜能。
我转身面向弗朗西丝。“原来报告上是你的名字,并不是你丈夫的。”
“我说过不要低估她。”她身子前倾锁定刹车,然后靠回了轮椅后背。
哑嗓子插嘴道。“夫人,恕我冒昧地说一句,我们没有时间了。”
温热而粘乎乎的血液粘住了我的T恤衫;两边乳房疼得不住颤动;浑身无力,头晕眼花。真想蜷缩成一团,婴儿般倒地而卧;算了吧,别硬撑了。但疼痛并不放过我。一个念头闪过:引诱他们说话,拖延时间。
我张开嘴,双唇干燥破裂。“为什么?”我的声音低沉嘶哑。“我不明白。”
弗朗西丝神情淡漠地打量我,然后瞟了一眼哑嗓子尤金。“她有资格这么问。”
她双手撑着轮椅。“许多爱国的美国人……有产者……杰出人士……都信仰希特勒,和他的理念。分开麦子和麸皮。领袖们来自底层。这也有道理。但也总有一些人出类拔萃。我的父亲,亨利·福特,库格林神父,他们都看出了这些思想里的智慧。希特勒只是加速了实现其理想的进程。”
她微笑着,射来一个讽刺的目光。“有趣的是,我们的争论与犹太人无关。至少,开始时无关。你们犹太人很聪明。也很有用。对于我们而言,有色人种才是问题。棕色人种,黑种人,黄种人。他们才是麻烦。他们像兔子一样繁殖力极强,让世界人口过剩,消耗宝贵的资源。”她把头一甩。“还在战前我们就明白这个道理。”
“二战之前?”
“毫无疑义。”
“可是——可是当时你还只是个年轻姑娘呀。”
“身患小儿麻痹症、离不开轮椅的年轻姑娘。”
疼痛告诉我,继续让她说话。“小儿麻痹症?”
“父母带我全世界求医。结果根本没救,但他们还是不放弃,依然带着我到每一处温泉,每一个疗养院,尽管希望渺茫,最好的结果也只不过是稍有改善。”她的目光变得迟钝而模糊起来。“那是在瑞士,30年代,遇见了一个年轻英俊而志向远大的医生。他在法兰克福读遗传学。我父亲有一家制药公司,于是我们就有了很多共同的话题。这个医生对我的病也治不了,但他与我们很‘投缘’——就像你们年轻人说的。他所说的,我们倾听,我们学习,我们喜爱。”
“门格勒!”我屏住呼吸。
“几年以后,他开始研究‘优等种族’概念;先是参加了纳粹党卫军,然后通过在奥斯维辛的实验证明那个概念的正确性。但不幸的是,希特勒削减了他的研究经费,因为首先要保证军事、特别行动队以及所有集中营的日常开支。这时门格勒记起来了那个带着残疾女儿的美国富豪。当然啦,这时富豪已逝,女儿继承了制药公司。”
“你资助了门格勒。”
笑容加深了。“开始并没有。我非常谨慎。‘优等种族’概念颇有吸引力。那么令人动心,却又如此虚幻。怎么才能实现?耗资究竟多大?需要多长时间?而且当时我忙于带孩子,忙于做保罗·艾弗森夫人。”
“可你还是资助了他。毁灭生育、无情折磨、凶残屠杀——这就是你们的所作所为。”
她的笑容消失,目光变得钢铁般冷酷。“你知道吗,当你的丈夫为了一个娼妓而抛弃你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感受?”
莱尔。
“他完全被那妖精迷住了。给她买衣服,租房子,甚至捐钱给她的事业。他只不过是被那娼妓所控制,所利用。证据就是,魏斯一回来,她就像一只长耳大野兔一样跑回了魏斯的床上。”
她的目光柔和下来,一度充满了怜悯。“保罗就是个笨蛋。”然后恢复了冷酷。“他开始尊重、钦佩犹太人。对别的种族也一样。他甚至开始相信,我们的家族、朋友们以及我们圈子里的人都是错的。然后,当他开始捐款给——”恼怒的神色弥漫在她脸上。“这就不能容忍了。”
“于是你就资助门格勒,报复保罗。”
“他的理念很有价值,值得资助,至今依旧。战争也许结束了,但问题并没有解决。我们有道德上的义务继续下去。默默地坚持。在我们的实验室里。现在,可以肯定,我们已经超越了门格勒好几光年。”
基因重组。基因定制。我竭力把相关的场景推出脑海。她的家人——丈夫,怎么能宽恕她?保罗·艾弗森为人正派,善恶分明,怎么能和这样的女人共度一生?除非——
“保罗毫不知情,”我突然说道。“他并不知道你在资助门格勒。”
“不错。”
“那么,是什么方式——什么原因——又是通过哪些人的……”,我接着说,试图解开过去的谜团。她资助门格勒。门格勒送报告给她。保罗·艾弗森对此一无所知。但有人知道,有人看过那些文件,或文件副本——也就是大卫在钟里发现的报告。“库尔特·魏斯。他拿到了报告。”
她扬起一只眉毛。“从斯库尼克手里拿到的。”
砸脑袋与库尔特都看过那份报告。他们以前认识。
“据说,砸脑袋的女人和一个德国情报员上床,从他的烟草袋里偷出了那份报告。”
和砸脑袋一起的女人——照片中那个。
她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斯库尼克传给了魏斯。可魏斯从没通过组织渠道传递上去。”她又喝了一小口水。“却在战后拿来与保罗对质。”
我听见了屋外的呜呜声,那是汽车引擎消音器的声音。我的目光扫过吉布斯,然后弗兰西斯,他们似乎还没注意到。我把身子挺直了坐着。
“保罗向库尔特保证,一定要调查此事。他冲回家来,要求我解释。我告诉他以后,他就说我们之间完了,他要离婚。”她凝视着旁边的落地式门窗,那儿覆盖着白白的薄纱,映衬着深蓝的夜色。“我当面嘲笑他。我说这有什么关系,你还不是被那娼妓甩了。‘魏斯把那份有着艾弗森名字的报告给莱尔看了以后,’我说道,‘无论你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了。’”
“保罗说我错了。他会请求莱尔原谅他,会用余生为我赎罪。”
她抚平自己的长袍,布料颜色很深,闪闪发亮。“当然啦,我说对了,莱尔抛弃了他。唉,保罗还不死心。可莱尔见都不想见他。然后,在魏斯遭到不合时宜的死亡以后,这关系就彻底完了。保罗知道那娼妓肯定会怪罪他。”
“不合时宜的死亡?可我还以为——”
“那时,情况非常紧急。有关集中营的内幕已经开始传出,人们惊骇异常。我们差点儿遭遇灭顶之灾。”
我全身一震,犹如掉落冰窖。“你杀害了魏斯!”
她简单地点了一下头。
“可保罗决不能容忍此事。因为他知道莱尔会认为是他干的。”
“我说过,他是笨蛋。”
“于是他就自杀了。”
“似乎如此。”
似乎如此?“不,不可能!他可是你丈夫呀?”
她耸耸肩。“心脏病发作。也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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