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旋涡(时间三部曲之三-出书版)》出书版)-第32章


他耸了耸肩。
“但肯定找得到人说一说吧——我也说不好,比如联邦调查局,毒品管制局……”
“我想这会儿联邦机构可能腾不出手来。”博斯说。
就算是吧,桑德拉说,可这一切跟奥林。马瑟有什么关系呢?“重点不在奥林,而在他曾工作的地方。他刚下了从罗利过来的汽车,就被一个叫芬雷的人雇佣。芬雷经营一个货栈,存放和转送进口商品,其中主要是些来自土耳其、黎巴嫩、叙利亚的一些名不见经传品牌的廉价塑料制品。他大都雇佣短工,或没有护照的移民,从不问对方社保号码。雇员工资都现金支付。他安排奥林做些通常的搬运工作。但按芬雷的标准,他发现奥林很是与众不同。换言之,他从不迟到,做事一丝不苟,脑子够灵光,叫干什么干什么,而且从不抱怨,只要工资定时能到手,也没心思另寻高就。因此,没多久,芬雷不再安排他白天干搬运工作,而让他去巡夜。大多晚上,午夜到黎明这段时间,奥林都被锁在货栈里,配以一部电话和一张巡查时间表。他只需每个小时巡视一遍货栈,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就拨打一个特定号码。”
“一个特定号码?不是警方电话?”
“肯定不是警方电话,因为经流这家货栈的,除了大量冲模玩具和塑料厨具外,就是一批批运往黑市生物反应器窝点的前体化学品。”
“奥林知道这事吗?”
“不清楚。也许他有所怀疑吧。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几个月前,芬雷辞退了他,可能是因为奥林过于熟悉其中的运作细节了。芬雷一些黑市物资常常凌晨之后从货栈进进出出,因此奥林可能有见过。解聘对奥林伤害很大——我猜他会认为这是对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惩罚。”
“他给你谈过这件事吗?”
“一点儿,不太愿意讲。只是说他没做错什么,还没到他离开的时候。”
桑德拉又向博斯要了一瓶卡罗那,好让自己有时间把整个事情理出个头绪。博斯所说的这些,似乎让一切更加云遮雾罩。她决定集中注意力于自己真正理解或有关的部分:在救助中心对奥林的评估。
博斯取回一瓶啤酒,她接过来,伸手放在博斯一圈圈杯子印的咖啡桌上。他需要换新家具,桑德拉心里想道。或至少是一套杯垫。
“你觉得奥林手中可能有证据,会对一桩犯罪走私造成损害吗?”
博斯点了点头。“要是换作芬雷的其他某个走马灯似的雇员,而不是奥林,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事端。奥林本该离开这城市,或者另外找个工作,要不然就消失在贫民区里,故事到此结束。可问题是,当我们将他收监,他便又浮出了水面。更糟糕的是,我们问他的工作经历,他开口就说出在那家货栈干过六个月。只要一提到那名字,某些人就会惊慌失措。我估计这事儿一直传到上面去了。”
“可那些走私犯害怕什么呢,害怕奥林会走漏秘密吗?”
“我说过联邦机构忙不过来,没工夫理会休斯顿警局的腐败行为。这一点不假。但关于长寿药犯罪团伙的调查一直没中断过。芬雷,以及芬雷为之效劳的人——非常紧张,担心奥林的姓名和历史档案一旦进入数据库,可能成为一个潜在的目击证人。明白问题的所在了吧?”
她缓缓地点点头。“他的心理健康状态。”
“正是。如果奥林被救助中心收容,这就等于正式宣判他是个限制行为能力的人。他的任何证词都可能严重打折扣。”
“我得从这里下手。”她抿了一口啤酒。她很少喝啤酒,觉得啤酒味道就跟臭袜子差不多。不过确实冰,透心凉。她也喜欢那种微微有些儿晕乎乎的感觉,那种浅酌微醺,脑袋似乎反而更清醒的奇怪感觉。“除了我不再负责奥林这案子,其他我也丝毫帮不上忙。”
“我也没想你帮什么忙。我可能不该跟你说这些——但如你所说,物物交换。我仍有兴趣听听你对奥林所写东西的意见。”
“因此你是说,他这小说是某种暗码化的供词么?”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奥林这小说写的什么。尽管里面有提及那货栈——”
“是吗?”
“那部分你还没看到。不过这种证据几乎不可能作为呈堂证供。我只是出于……”他似乎找不着合适的词语,“你不妨说,职业好奇心。”
你可以这么说,桑德拉心想,但你所说的,只是事情真相之零头。“博斯,从你领他进来,我就注意到了你的举动。你不仅仅是好奇。事实上,你对他特上心。拿他当一个人,我是说。”
“奥林被遣送到救助中心时,我已对他有所了解。他是被人陷害的,这对他不公平。他……嗯,你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缺乏自我保护能力。无辜。”可桑德拉接手处理的无数人也都缺乏自我保护能力,都是无辜的。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惹人爱怜,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
博斯点点头。“在饭店时他姐姐说的,‘一股风穿透过他身子。’我不知道她到底指什么,但听上去是那么回事。”
桑德拉说不清是在什么时刻决定留下来过夜的。或许不存在特定的某一刻;事情往往是这样的。以她有限的经验来看,亲密关系是一个缓慢而水到渠成的事情,靠的不是语言,而是动作:眼神接触,第一次肌肤碰触(说到某处重点时,她伸手抓住博斯的胳膊),他自自然然地坐到她身旁,大腿挨着大腿,似乎两人相识相知永生半世了。好奇怪,她心里想,一切都似乎变得那么熟悉,接下来跟他上床也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没有半点第一次的拘束,跟她预想的一模一样,他在床上是如此的温柔。
她在博斯一侧睡着了,一只手搭在博斯髋上。她不知道博斯什么时候从自己身边悄悄溜下床的,但他从盥洗室回来时,她迷迷糊糊醒了一下子。琥珀色的城市灯火从卧室窗户映射进来,照在博斯身上。她看见那道刚才指尖已触摸到的伤疤,一道白凛凛的埂垅,像一条山路,从博斯肚脐沿胸腹蜿蜒而上,一直到右肩上。
她想要问。但博斯发现她在看自己,赶紧转过了身。再然后,就睡着了。
早上,虽然没时间慢慢品尝,博斯还是做了法式面包,煮了咖啡。他在厨房左右腾挪,又是用长柄锅热黄油,又是敲鸡蛋。那么自信满满,那么驾轻就熟,她感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半夜时,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你不是在为联邦机构效力,”她说,“也可以说不是在为休斯顿警局效力。但整个过程中,你并非孤军奋战。你是在为什么人效力。是这样吧?”
“每个人都在为别人效力。”
“某个非政府组织?某个慈善组织?某个侦探机构?”
“我想我们最好是谈谈这事。”他说。
第八章 艾莉森的故事
我们刚抵达地球,管理者们就让我们穿上连衣裤医护装。两天里,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一队护理人员一直不停地围着我转。间或我问起特克的情况,他们说他很好,很快我就可以跟他说话。除此,他们不愿再多说。
我也需要休息,原因很明显。醒来,睡着,做梦,再醒来,不必为自己的性命担忧,那种感觉真好。显然,有很多的问题,迟早我得面对。可能会是很大的问题。但我咽下的药丸冲刷去了我心中的紧迫不安。
我身上的伤口不严重,愈合得很好。终于,我醒了过来,感觉神清气爽,肚子很饿,也第一次感到不耐烦。我问床边的一名护士位男性工作人员,一双大眼睛,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什么时候我可以不再吃蛋白质浆糊,而可以吃一点更实实在在的东西。
“手术之后。”他声音轻柔地说。
“什么手术啊?”
“给你更换网络终端,”他说,那口吻像是在跟一个弱智儿童交谈。“我知道这对你曾是多么的不容易,在没有网络终端的情况下,硬挺了过来。网络系统崩溃时,我们大家也都不容易。就像是一个人独自被抛弃在黑暗中。”那记忆让他不禁一颤。“但天黑之前,我们就能给你修复好。”
“不要。”我冲口道。
“你说什么?”
“我不想做手术。我不想再要那终端。”
他皱眉想了想,然后脸上又挂起那要让人发疯的微笑。“这种时候,心中有些焦虑是非常正常的。我可以给你调整用药你看如何?”
我告诉他我所用处方没问题,我明明白白告诉他我坚决拒绝手术,就跟涡克斯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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