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谈》第21章


她好像穿着深蓝色的背心。是银行之类的制服吗?头发没有很长,有点凌乱。怎么搞的?这是怎么搞的?
这诡异的感觉是怎么搞的?
“请……”
我想说“请问”,声音却哑了。
喉咙似乎被捏住了,没办法顺利发声。
还在看。
她有什么事?没事的话,
不会那样盯着人看吧。
啊啊在看我,那个女人在看我。
寒冷。阴暗。干燥。
空气很干燥,呼吸困难,肩膀沉重。就像感冒似地,我浑身倦怠。
怎么没人经过?为什么没有人经过?这里不是车站前的大马路吗?而且怎么会暗成这样?现在不是还是大白天吗?
才刚过三点吧?
说点什么啊。
至少眨个眼睛吧。
一阵讨厌的风扑上背后,传来某种东西经过的声音。是卡车还是其他车子?司机从驾驶座看到我了吗?在这样萧条的城镇,冷清的站前马路的空地前,两个女人杵在原地两两相望,一定很古怪吧。
是啊。
很古怪,那女人很古怪。
空地上生长的草的确很高,可是顶多也只有儿童的身高吧,大概一公尺高。那么不可能遮得住她的脸。女人看来不是蹲着,也不像跪着,更不是坐着。我看到的女人一定是直挺挺地站着。虽然全身放松,但她看起来是站直的。尽管我只能确认到她的上半身,但她是站着的。
然而,
女人的脸有一半被草遮住了。
她的个子绝对不矮,体格跟我差不多。
膝盖以下埋在土里……是这种感觉吗?要不然就是……膝盖以下没有了。
怎么可能。
难道她的脚被切断了吗?可是埋在泥土底下也实在不可能。这会不会是某种错觉?比方说那块空地比我站的人行道要矮上七、八十公分。如果草丛高一百七、八十公分的话,也刚好可以遮住脸吧。
不,
没有高低差。
可是……对了,或许是倾斜了。会不会是地面愈往里面就愈低?如果不是的话,比方说像是研磨钵状地凹陷下去,是那种特殊的形状……
怎么可能。
这里可是要出售的空地,一定经过整理的。
话说回来,她到底要看我看到什么时候?
至少表现出一点感情吧。她不可能什么都没想想吧?瞧不起我、嘲笑我、轻蔑我、找我碴,要是那样还比较好。
这个样子,我连忽视她都不行。
更重要的是,我好像动不了了。
不要因为我不动就一直看个不停啦,你是什么人?我是跟其貌不扬扭扭捏捏没出息的男朋友大吵一架,动摇激动错乱跑出来在街上乱晃的三流女人啦。不是多喜欢也没有多讨厌,靠着惰性交往了五年。因为是惰性,所以有时候会受不了。可是有时也会觉得寂寞,想要撒娇的时候,对方却要撒娇,教人气恼,就是这种完全没有考虑到未来、只看当下的颓废关系,有时候随波逐流,有时候鸡蛋里挑骨头,是啦,我多多少少也是有一点错啦。
可是为什么我非道歉不可?
我是有错,可是那家伙也有错啊。
而且就算我不道歉,那家伙也会原谅我。也不算原谅啦,就是睁只眼闭只眼,把一切掩盖起来装成很幸福。我就是不想那样。我已经受够了。就算那家伙道歉,我也不原谅他。就算是小事,就算没什么,可是讨厌的事就是讨厌,我再也不会退让了。我已经到了界限了。
就算是我不好,我也已经到极限了。
我就是这种麻烦的女人。掀开一层皮,底下的心早就烂透了,所以我才想要彻底罢手了。我想在今天结束了。
我就是这种女人,很好笑吧?
所以你才会看我,对吧?
要笑就笑吧。我是个没价值的女人。都已经不年轻了,还这副德行,连自己都觉得窝囊得好笑。倒是你,究竟是什么啊?
觉得好笑就笑啊。
为什么只是看?你没有感情吗?
你什么都没在想吗?只是站在那里而已?
难道,
——不是活的。
这家伙,这女人,难道不是活的?
因为连草都在微微晃动,女人的头发却纹风不动,可是她不是什么幽灵。因为她就在那里,的确在那里。应该也不是尸体,因为她在看我。
不要看我。
被不是活着的女人盯着看,这太可怕了。
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一股毛骨悚然的不快感从后颈一路窜下后脚跟。就像大量的小虫子一股作气爬下背后似地,恶心得要死的感觉支配了我的背。好可怕啊。
因为,这家伙不是活的啊。
讨厌讨厌讨厌。
我会被一半藏在草丛里—面无表情的空地的女人看到死掉。
不要我想逃我想离开这里我想跑走哪里有店吗怎么都没有人经过呢怎么会这么暗呢车站就在附近啊啊倾卸车什么的又经过了明明还不到寒冷的季节啊啊好可怕为什么我非道歉不可那家伙空气很干燥这块空地腐烂了可是很干燥草枯了可是生长茂盛好可怕好恐怖。
那女人好恐怖。
“留美。”
怎么回事?我听到那家伙的声音。
“留美,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们回去吧。还是去哪里……”
“吵死了!”
我出声了。
“你还在生气喔?都跟你陪不是了嘛。你在这里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
我被看了啊。所以不要对我好。不要碰我。叫你不要碰我。我不想被你这种人搂抱。肮脏死了。讨厌死了。不要啦。
那个女人在看啊。
“喏,我们回去吧,留美。要是你不在了,我……”
“不要碰我!”
我甩开男人的手,恶狠狠地推开他。
“你干什么!”
“不要碰我!恶心!”
对了,就这样跑掉吧。这种人渣,我连看都不想看。要走就趁现在。那样一来,这家伙还有那个女人都……喏,快跑。
为什么我的身体僵在原地?
我望向空地。那个女人被草丛遮住一半,还在看我。
“臭婊子,你别太嚣张了!”
跌了个四脚朝天的男子爬起来了。叫你快啊,快跑。
“对你低声下气,你就抖起来了。你以为我对你忍让了多少?什么不要碰我?还恶心?把人说得像垃圾一样!”
“干嘛?住手!你要干什么!”
为什么我跑不掉?我踢男人。我不停地跺脚。可是男人毫不退缩,钩住我的肩膀。我挣扎。放开我,肮脏!我朝他吐口水。男子怒发冲冠,掐住我的脖子。这家伙的理智已经断线了。他完全失去理智了。手指陷进去了,我不能呼吸。血液冲上脑门。要我原谅你也行。毕竟也是有过愉快的时光嘛。可是,已经太迟了吗?
我用充血的眼睛瞥了空地一眼,
女人仍旧面无表情。
第七章 预感
谷崎先生住在一栋废屋般的屋子里。
说是废屋,也不是脏房子或破房子。
那的确是栋老建筑物了,所以没办法像刚落成似地美观清洁,而且处处破损,但谷崎先生个性一丝不苟,确实地打扫每间使用的房间,而且也勤于修缮,所以这部分和一般房屋没有任何不同。
可是在谷崎先生心中,那栋屋子是栋废屋。
“从一个家的角度来看,它会经死过。”
谷崎先生如是说。
“公寓和预售屋或许又不一样,不过家这种东西,是属于盖它的人吧。盖它的人生活在里面的时候,家也是活着的。”
谷崎先生在三年前以中古屋的状态买下那栋房子的。
出售的是土地,建筑物只是附带在上头。不,与其说是附带,更是个多余的东西。等于是那片土地上头有栋老房子,必须要拆除的房子。那类老房子一般都会先拆掉,铲平之后再出售,但不晓得是卖方急于出售,还是房仲业者的问题,这部分谷崎先生也不清楚。
“拆除费用经过协商,对方折价给我了,我没有拆掉它。一开始我觉得好像赚到了,但房子似乎需要大翻修一番才住得了人,结果翻修比拆除花了更多钱。即使如此,我觉得还是比重新盖一栋房子划算。”
那是一栋相当古老的房子了。
可是谷崎先生认为跟老不老旧本身没有关系。
“不管是经过百年还是千年,只要一直有人住在里面,家就是活着的。哦,这当然是一种比喻,我可不是说家会像漫画里头那样拥有意识,或是有什么东西附在上头。建筑物就是建筑物。只是即使同样会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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