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髓工厂》第26章


道真面目为何的东西,为了逃避恐惧,人类会替恐惧的对象命名、分类、加以解释。透过这些作为,认为自己好像理解了恐惧。然而,那不过只是错觉罢了。就算是给了对象名字,也无法支配对方。这样做,不过是自暴自弃而已。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承认C强大到人类的知性无法捕捉,无法与其战斗。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C对人类毫无兴趣。挑起战争是太过荒唐无稽之事,我们能做的是只有在C离开之前,屏声敛息地四处躲藏而已。宾兹教授当然也企图击破他们。认为只要躲起来,对方就会放自己一马的想法太天真了,攻击才是最佳的防御。但是反战派的成员只是浅浅一笑,你认为是自己从猫的眼前消失的老鼠活得比较久?还是自己去挑衅猫的老鼠活得比较久?反战派在自己和主战派之间画了一条楚河汉界,绝对不肯妥协。
剩下来的是最少数的怀疑派,同时也是最理性的派系。主战派和反职派的主张,都没有任何根据,只是假说而已。检证假说必须透过三个阶段进行。首先,确认那个假说有没有任何矛盾。这不需要说明吧。如果是要否定自己的理论那另当别论。第二是确认和现实的观测事实是否一致。无论是怎么样绵密建构而成的理论,若是脱离现实太多,那不过只是单纯的思考游戏。第三是确认这个假说是否很单纯,也就是所谓的「奥卡姆剃刀」。人们很容易忘记这件事情。若是执著于某种假说,即使和观测事实不合,也会加以无视,而是想办法隐瞒理论的破绽。如果又发现矛盾,就再想办法圆过去。这样长久反复下来,经常会陷入虽然可以说明观测事实,但是理论本身变得非常庞大、复杂,有一大堆例外的状况。建立理论的人本身或许很满足,但是除了因为太过复杂,导致这个理论很难运用之外;更重要的是每当发现新事实就必须想办法调整的理论,根本无法运用。在试着说明观测事实的各种理论当中,我们应该选择的是其中最单纯的理论。单纯的理论容易理解也容易应用。万一发现理论有错,也只要下定决心放弃就好。主战派主张的各种理论或许可以解释发生在世界各地的异常现象,但是那些理论都包含着许多假设和松散的逻辑。怀疑派主张回到原点进行考察,难道没有可以更能简单地统一说明这些异常现象的理论吗?
在世界各地同时产生了许多提倡奇怪教义的新兴宗教。难以想像的各种自然现象——风速超过百公里的大风、淹没内陆数公里的海啸、烧毁一整个城镇的落雷——都在短时间集中地发生。某个海港城市的居民的肉体产生奇怪的变形,在那之后美军在城市近海发动了核弹攻击——这件事情是最高机密,连CAT也没接到报告。某个女人生下了看不见的怪物四处攻击人类。一开始,人们并没有将这些事件联想在一起,但是这些异常状况持续了数个月、数年后,人们陷入了猛烈的不安和恐惧当中。接着,众人开始寻求可以解释现状的理论和解决方法。其中,科学家是最晚陷入恐慌的一群人。他们试着合理地说明这些怪异现象,然而每天送到眼前的脱离常轨的事件和大众的强硬压力,让他们也渐渐地改变了想法。终于在三年前,在联合国主导下,开始了动员世界上各种领域的科学家的CAT计划。上千名科学家聚集到盖在日本海岸的研究所,投入大量的资金,商讨关于c的对策。选出科学家的方法,各国都不一样。有完全志愿制,也有政府强制选出——被选出的人称这个制度叫「征兵」——此外,也有选举或是抽签决定的国家。幸运的是,虽然不多,不过这些科学家中也有像我们一样的良心分子。
为了架构简单的理论,我们先收集情报再加以分析。果然如我们预料,几乎没有C的第一手情报,都是传闻居多。人类就算是自己体验过的事情,也无法正确地记住。因此关于他人的体验,当然也会包含错误的情报。也就是说,不应该利用这些情报来建构理论。我们很有耐性地收集第一手情报后,得到了一个结论。C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集体歇斯底里引起的。
那么你们要怎么说明世界各地发生的异常现象?宾兹非常激动地质问我们。没有必要说叫,因为那本来就是会发生的事情。就像彩夯中奖是相当罕见的事情,每年还是会产生一定数量的得奖者。虽然是发生了非常稀奇的事情,但也不需要认为是特别的事情。
如果这些怪现象只发生一次,我也可以接受你们的说法。然而,像这样地不断发生,应该不是只能靠偶然二字就能解释。
的确不能只靠偶然二字解释,但那是有理由的。初期的几个事件恐怕是连续发生的。虽然异常气象或是怪异事件连续发生是极为罕见的状况,但并不是什么奇迹。几个世纪内出现一次这种程度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问题是在这之后,很多人都直觉认为,这些怪异现象不可能会偶然地连续发生。那不过只是直觉,并没有任何根据。然而直觉变成了不安,在人的心理留下了根。人们将自己的内心投影到外部世界,看到了新的怪异现象。又或者是,有些怪异现象是人为造成,而且不带任何意图,是毫无自觉的。
那么你们又要怎么说明世界各地独立出现的新兴宗教几乎都提倡同一种教义?而且无数的人都做了连细节都一模一样的恶梦?
你怎么确定那些宗教都是独立的?像现在这样网路发达的社会,很难形成完全的孤立组织。若是两个组织拥有相同思想,那么不是思想本身非常一般,就是一方的组织将思想传至另一方,他们拥有同一个情报来源的可能性非常高。不过他们当然不会老实承认吧,这是宗教团体理所当然的行动。至于恶梦也是同样的情况。托大众媒体的福,大部分的人每天都接收到同样的情报。梦是由白天接收的情报形成的,那么做相同的梦也不是什么怪事。不过当然不光是这种理由会令众人做了连细节都一致的梦,我们认为没有任何理由会让梦的细节都一模一样。而且梦的记忆本来就极为暧昧,根本不可能确认细节。真相应该是听了别人的梦,不知不觉地将那些当成自己的梦境了吧。
我们有一些不可动摇的证据,像是c的神像,那是在两亿四千年前制作的。
你说那是两亿四千年前的东西,你的根据不过是埋了那个神像的地层年代而已。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调查石头形成的年代根本没有意义——那些落石中到处都有数亿年前的东西——但是,你并没有神像的确埋藏在那里的证据。而且就算埋在那里,也可能是有人在之后的年代里埋的。
派系之间的争论永无止尽。怀疑派的意见虽然很妥当,但因为是少数派,一直很难说服别人。
在C市工作的职员大多是当地人。因为C市建设的关系,渔港消失了,为了照顾他们的生计,所以政府让他们在这里工作。他们住在C市一角的宿舍里。乍看之下是公寓风格的房子,不过每个房间都不大。而且因为盖在之前提到的扭曲最激烈的地区,墙壁当已经出现龟裂,外表看起来就像快要倒塌的大楼。其实所有居民都领到了一大笔补偿款,可以选择离开这里的。但是不知为何,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担任研究所职员这条路。恐怕是因为长年受到周边居民的歧视,对于去其他地方一事抱有过剩的警戒心吧。就像骨折博士说的,这里的居民外表显然和这国的人民大不相同。不是单纯地日本人起了突变的程度,而是显然是其他人种的差别。我绝对不是种族歧视者,但是只要他们一靠近我,我就会有股不明所以的不安感受。那并不是嫌恶,而是他们的异常性给我太强烈的印象所致。C市聚集了各国的人种和民族,但是这里的居民和其中任何一种人都不像。雷欧鲁诺博士认为这是反复近亲结婚带来的突变固定下来的关系,我却认为这些人应该是乘着洋流抵达这里的。不是几十年、几百年的事情,大概是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前漂流到日本的人的后裔,而那个母体的人种一定早就灭亡了。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这里的科学家中没有任何人知道相当于这里的居民的人种是什么。
不,严格来说,我认为只有一人似乎心里有数。一位叫史密斯教授的美国科学家,众人都传言他的工作和军方有关。他来到这里,看到职员的脸孔后,突然说了一句。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鳟鱼脸吗?
我因为听不清楚,反问他说了什么,然而教授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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