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第67章


有见过的。杰姆呢,他不喜欢蜘蛛;蜘蛛呢,也不喜欢杰姆。所以它们和杰姆打起交道时,
弄得杰姆真是够受的。他还说,他这样在在耗子、蛇和磨刀石的中间,在他那张床上,他简
直没有容身之地了。他说,即便是可以容身的时候吧,他也睡不成觉,因为在那个时候,这
儿可闹得欢呢。而且这里老是这么闹得欢,因为这些东西从来不是在同一个时候入睡的,而
是轮流着睡的。蛇睡的时候,耗子出来上班。耗子睡了,蛇就出来上班。因此,这么一来,
他身子下面总有一群东西,而这时另一群则在他身上开演其马戏。要是他起身寻觅一处新的
地方,蜘蛛就会在他跨过去的时候,找个机会蜇他一下。他说,要是这一回他能出得去,他
再也不愿当一个囚犯了,即便发给他薪水,他也不干了。
这样,一直到第三个星期的末了,一切进行得非常有条有理。衬衫早就放在馅饼里送了
进来。每一回耗子咬他一口,杰姆便起身,趁血水未干,在日记上写点儿什么。笔也磨好
了,题词等等已经刻在磨刀石上了。床腿已经一锯为二。锯下的木屑,我们已经吃了,结果
肚子痛得要命。我们原以为这下子要送命了,可是倒并没有。这种木屑之难于消化,是我见
所未见的了。汤姆也是这么个说法。不过,正如我说的,这些活儿如今都终于完成了。我们
都吃尽了苦头,最苦的还是杰姆。那位老人写了好几封信到奥尔良下面的那家农场,要他们
来把逃跑的黑奴领回去。不过信去后没有收到回信。因为根本没有那么一个农场。所以他表
示,要在圣路易和新奥尔良两地的报纸上为招领杰姆登广告。这个消息,我听后全身冰凉得
直发抖。我看,我们再也耽误不得啦。汤姆因此说,写匿名信的时机如今到啦。
“匿名信是什么呀?”我说。
“是警告人家,谨防发生什么意外的。警告的方式有时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有时是用另
外一种方式。不过总会有人暗中察访,知照城堡的长官。当年路易十六准备逃出都勒里宫
时,一个女仆就去报了信。这个办法很好,写匿名信也是个好办法。我们不妨两种方法并
用。通常是囚徒的母亲换穿他的服饰,改扮成他,她留下,而他改穿上她的衣服溜之大吉。
我们不妨照着做。”
“不过你听我说,汤姆,我们为什么要警告什么人,说什么要有意外发生呢?让他们自
己发现不好么,——这原本是他们的事嘛。”
“是啊,这我知道。不过光靠他们是靠不住的。事情从一开始起,他们就是这么一回事
——什么事都得由我们来干。这些人啊,就是喜欢轻信人家的话,死脑筋,根本不注意发生
了什么事。所以嘛,要不是我们给他们提个醒,那就不会有谁来干涉我们。这样一来,尽管
我们吃了千辛万苦,这场越狱,会变得平淡无奇,落得一场空——什么都谈不上。”
“那好啊,拿我来说,汤姆,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嘛。”
“去你的。”他说,仿佛不胜厌恶的样子。我就说:
“不过我不想埋怨什么。只要你认为合适,我都行。那个女仆的事,你有什么打算呢?”
“你就是她,你半夜里溜进去,把那个黄脸丫头的袍子偷出来。”
“怎么啦,汤姆,那样一来,第二天早上便麻烦了。因为那可以断得定,她很可能只有
这么一件嘛。”
“这我知道。不过嘛,你送那封匿名信,把信塞到大门底下,最多十五分钟嘛。”
“那好,我来干。不过我穿自己的上衣,也一样可以送嘛。”
“那样的话,你就不象女仆了,不是么?”
“是不象。不过反正不会有人看见我是个什么模样嘛。”
“问题不在这里。我们该干的是:尽到我们的责任,而不是担心有没有别人看到我们。
难道你丝毫没有原则观念么?”
“好吧,我不说了。我是女仆。那么谁是杰姆的妈妈呢?”
“我是他的妈妈。我要偷萨莉阿姨的一件袍子穿上。”
“那好吧,我和杰姆走了以后,那你就得留在小屋里啰。”
“也留不了多久。我要在杰姆的衣服里塞满稻草,搁在床上,算是他那乔装改扮了的母
亲。杰姆要穿上从我身上脱下来的萨莉阿姨的袍子,我们就一起逃亡。一个有身份的囚徒逃
跑,就称做逃亡①。举例说,一个国王逃走的时候,就称作逃亡。国王的儿子也如此,不论
是否是私生子,一概如此。”
①原文为evasion,意为“躲避”。
汤姆就写下了那封匿名信。我呢,按照汤姆的吩咐,在那天晚上,偷了那黄脸皮丫头的
衫子穿上,把那封信塞到了大门下面。信上说:
当心。灾祸快临头。严防为妙。
一位不相识的朋友
第二天晚上,我们把汤姆蘸血画的骷髅底下交叉着白骨的一幅画贴在大门上。再下一个
晚上,把画了一付棺材的画贴在后门口。一家人这么恐慌,我可是第一回见到。他们吓得魂
飞魄散,仿佛他们家到处是鬼,在每一样东西的后面,在床底下,在空气里,隐隐绰绰的,
都是鬼。门砰的一声,萨莉阿姨就跳将起来,喊一声“啊唷!”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她就跳
将起来,喊一声“啊唷!”她没有留意的时候,你偶然碰了她一下,她也会这样子。不论她
的脸朝那个方向,她总是不放心,因为她认为在她身子背后,每一回都有什么妖怪之类——
所以她不停地突然转身,一边说“啊唷”。还没有转到三分之二,就又转回来,又说一声
“啊唷”。她又怕上床,可又不敢坐着熬夜。汤姆说,可见我们那套办法很灵验。他说,搞
得这么灵验,他过去还没有过。他说,这表明,事情是做得对的。
于是他说,压轴戏如今该上场啦!所以第二天,天蒙蒙亮,我们把另一封信准备好了,
并且正在考虑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因为我们在吃晚饭时听到,他们说,他们要通宵在前门后
门都派黑奴看守。汤姆呢,他顺着避雷针滑了下去,在四下里侦察了一番。后门口的黑奴睡
着了,他就把信贴在他颈子背后,随后就回来了。这封信是这样写的:
你们别泄露我的秘密,我是有心做你们的朋友的。现下有一帮杀人犯,是从那边印第安
领地来的①,要在今晚盗走你家的黑奴。他们一直在试图吓唬你们,好叫你们待在屋里,不
敢出来阻拦他们。我是这一帮团伙中的一分子,可是由于受到宗教的感化,有心脱离这个团
伙,重新做人,因此愿意揭露这个罪恶阴谋。他们定在半夜整沿着栅栏,从北边偷偷摸进
来,带着私造的钥匙,打开黑奴的小屋,将他盗走。他们要我在稍远处放风,一有危险,便
吹起白铁皮号筒。不过我现在决定不照他们的办,根本不吹白铁皮号筒,而准备他们一进
来,我便学羊的声音,喝喝地叫唤,望你们趁他们在给他打开脚镣时,溜到小屋外,把他们
反锁在里面。一有工夫,就可把他们杀掉。千万要按我的话办,如果不照办,他们就会起疑
心,惹出一场滔天大祸。我不想获得什么报酬,只愿知道自己是做了一桩好事。
一位不相识的朋友
①诺顿版注:指当年的俄克拉荷马,当时为印第安人领地,不法之徒不少。
第四十章
英文 
吃了早饭以后,我们兴致很高,便坐了我的独木船,往河上钓鱼,还带了中饭,玩得很
开心。我们还看了一下木筏子,见到木筏子好好的。我们很迟才回家吃晚饭,发现他们惶惶
不安,不知道前途吉凶。他们叮嘱我们一吃好晚饭便上床去睡觉,却并没有告诉我们会是什
么样的一种灾难。对那封刚收到的信,他们也一字不提。不过那也是不必要的事了,因为我
们跟不论哪一个人一样肚里清楚。我们走到楼梯半中间,萨莉阿姨一转身,我们就溜进了地
窖,打开食柜,把中上的午餐食品装得满满的,带到了我们的房间里,随后就睡了。到晚上
十一点半左右,我们便起身了。汤姆就穿上了他偷来的萨莉阿姨的衣服,正要带着饭食动
身。他说:
“黄油在哪儿?”
“我弄了一大块,”我说,“搁在一块玉米饼上。”
“那就是你忘了拿搁在那儿啦——这里没有啊。”
“没有,我们也能对付。”我说。
“有,我们也能对付嘛,”他说,“你就溜到下边地窖里去一趟,弄一些来,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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