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第48章


“我什么也没做,”寒水柔一脸无辜的耸耸肩,“是秦晋王来求见陛下,我告诉他,陛下在睡觉,要睡很久,谁也不能见,他就自己闯了进去,与我何关?”
“若无你的授意,他怎么可能进得去?”辰砜难得的严峻,“且不说他的武功不如你,这些黑甲精骑的卫士是做什么用的?”
“这样不好么?”迎上他冷峻的眼神,寒水柔萧缩了一下,“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这样纠缠不清,不如快刀斩乱麻,难不成国师还想去向秦晋王解释么?”
辰砜沉默,望着隆庆离去的方向,思索了片刻,对一旁的侍从吩咐:“你,跟着秦晋王,看清他在哪里后回来禀报;你,立刻去请齐国王过来。”他看了寒水柔一眼,又道:“还有你,稍后派人去把右皇后身边的那两名女子带过来,右皇后离不了她们。”
拉木伦河水奔腾不息向东流,河畔飞花拂柳依旧,昨日她还在此处,与他相约远走天涯,今日却已物是人非。兄长是她的夫君,她是兄长的皇后,一个宠幸,一个承宠,没什么不对。可是他,倒底算是什么?那一声低吟,分明蕴含着浓烈欢悦,隆庆即使想自欺欺人,假装认为她是迫于无奈,也行不通。
一只手轻轻按在了隆庆的肩上,“二哥!”久违的亲密称呼,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是代,年幼时,他们以“大哥、二哥、三弟”相互称呼,长大后,就变成了“皇兄与臣弟。”
回首,隆裕站在他身后,微笑着举了举手中的酒囊,“闲来无事,想找二哥一起喝酒。”
隆庆接过酒囊,大饮一口,发觉酒真是个好东西,醉倒之后,许多事可以不闻不问,不想不思。
“我们兄弟四人很久没一起喝酒了吧?”隆裕慢慢小酌,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这么的文雅,真不象是大辽的男儿,“有机会一定要把大哥和辰砜表哥一起拉过来,痛痛快快大喝一场。”
“大哥——”隆庆喃喃一声,再也说不出什么,有多久,他没再唤过他一声“大哥”;又有多久,他没再唤过他一声“二弟”。
“二哥还记得我们四人偷饮西域进贡给父皇的琼酿之事吗?”隆裕笑道: “那时大哥与表哥七岁,二哥你五岁,我才四岁。我们四人喝光了整整两坛琼酿,结果全部大醉不醒,父皇与母后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还抱着酒坛。”
忆起孩提时候的趣事,隆庆也会心的笑了起来,“那一次,我们还好,只醉了一日便酒醒了,你却醉了整整三日才醒来,气得父皇要狠狠责罚大哥与我——”话音嘎然而止,他记得那一次,他并没受到任何责罚,因为有隆绪维护着他,把所有的过错揽在了独自一人的身上。从小,就是这样,是兄长一直在看顾他,教导他。既使是在十二岁,兄长登上皇位后,仍亲自督促他的功课,教导他的武学。
“人人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我们家却是个例外,不仅因为我们有一位好母亲,还因为我们有一位好兄长。”隆裕的笑容温文尔雅,一边徐徐饮酒,一边话家常:“我始终都记得,自幼体弱,我长年绵缠于病榻。每一日,大哥都会来看望我。父皇驾崩之初,内忧外患难,母后忙于政务,常常无暇顾及我,可不管有多忙碌,大哥从未中止过对我的看顾,对二哥你亦是如此。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东西,他总是先让我们挑选自己所喜欢的,即使是他自己再喜欢的东西,只要我们开口,大哥就会让给我们。这一切,二哥还记得吗?”他的话锋一转,“但,人是不一样的,不是何以供别人挑选、相互转让的东西。人生在世,难得遇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尤是大哥这样的身份,或许他可以有很多女人,然而在利害关系牵制下,要找一份纯净的真情,何其的难。既然让他遇到了,我们就不该与他抢。你说对么,二哥?”
“三弟,不是这样的,不是——”隆庆艰难道:“我没有与大哥抢,只是......”他无法再说下去,他们之间的纠葛,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说得清。
“我不知道你们三人之间有过怎样的纠葛,但从大哥看她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他喜欢她,非常非常的爱恋她。二哥,即使你得到了她,难道你可以忘记多年前,大哥舍身为你挡下的那一箭;你可以忘记一月前,大哥冒死用自己的鲜血为你解去的毒?如果你还记得这一切,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把他心爱的女人拥入在怀?”看着挣扎在痛苦与矛盾中的隆庆, 隆裕的眼中有了怜悯,血脉相连,这样的痛,他感同身受,可他能做的,只有劝:“二哥,放手吧,对你自己也是一种解脱。大哥是我大辽的骄阳,骄阳的光彩,又有几人可以抵挡!只要她没有了对你的念想,就必定能全心全意的接纳大哥。毕竟,在神圣庄严的瀛台上,他们曾有过相守一生的盟约;在天下人眼中,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春天的气候最为善变,和煦的阳光无声无息隐去了踪迹,早春的雨带着丝丝凉意,绵绵落下,打湿了隆庆的衣襟,渗入他早已麻木的躯体里。 潇洒的讲一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并不难,可有谁能真正明白,把一个早已在心中根深蒂固的人,狠狠挖去;把一份早已融入骨血中的爱,生生抽离;倒底有多痛?不是不爱,是不能爱。锥心刺骨是怎样的痛?这样的痛算不算是?
人生长恨水长东(三)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是谁在这般不停的凄切吟唱?雨竹茫茫然睁开眼,梦中的雨声渐歇,一线夕照的红晕透过御帐门帘的缝隙,落在浅碧色的鲛绡绫纱帷幕上。紫鑫炉中,焚香已燃尽,残余香味萦绕。合欢散的药力尚未尽褪,雨竹的全身依然酥软无力。她用尽全力勉强支撑起身躯,用力一滚,滚下宽大的锦榻,跌落在榻前铺就的兽皮上。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身上,半遮住她赤裸的娇躯,苍白的脸上泪痕斑驳。她伸出轻颤的手,将委落一地的衣物一点一点拉近,艰难的穿回身上,穿得很慢,却有条不紊,不让身上的衣裳显出一点凌乱的样子。
鲛绡绫纱的帷幕薄而透明,隔着帘幕,隆绪一直在看她,目不转睛。她却不曾看他一眼。她向来好强,自重逢以来,除却那日清晨,她为隆庆落下的那一滴清泪,他未曾再见她在人前落过泪。望见她泪痕斑驳的脸庞,他的心狠狠揪痛,他想:错了吗,没有,没有错,我只是想留住她而已。
用了许久的时间,雨竹才穿戴整齐,努力站起身,蹒跚着向门口移去。在她即将走出门的瞬间,隆绪才醒悟过来,几个箭步,窜到她身后,紧紧抓住她的手,“雨竹,”他的声音,卑微哀恳,仿佛匍匐在了尘埃中,“退一步就是每阔天空,既然那一步,你不肯退,就让我来退,告诉我,该怎么退?”
回过头,她的眼光哀凉如水,仿佛一道冰箭,直刺他的胸臆,“你能退到五年前,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么?”
惨白的手痉挛了一下,缓缓松开。她没再看他一眼,轻身走出了御帐。挥手,他扫落了青玉石案上的紫鑫香炉,“咣”一声,紫鑫炉击重重落地,发出一声巨响,灰烬纷纷扬扬,满室飞舞,呛得他无法呼吸。一拳又一拳,发泄般击打在青玉石案上,在冰冷坚硬的石案上,砸下一个个带血的印迹,他感觉不到痛。不就是为她洗衣、为她煮一钵鸡汤么?他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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