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澈岁月》第54章

七月份，凰城早晨的阳光就足以炙热得将宿醉在床的人烤得烦闷地睁开眼睛。江风弦低咒一声，抓起身边的枕头直直扔向拉开窗帘将他热醒的罪魁祸首，面对着窗外喝着咖啡的男生。对方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轻轻一闪就避开攻击，转过身对他嘿嘿一笑。他的脸上还留有前两天两人干架之后的光荣印记，“别笑了，你那样子狰狞得像鬼一样！”
看着他笑得没心没肺，若无其事的样子，江风弦很难想象前两天两个人几近绝交的争吵和打架场面。
“你这混蛋！你还是我兄弟吗？妈的背后都干了什么肮脏事？！”他打完一拳就被其他反应快的朋友拉住，忍不住大吼。岳蔚被揍得七荤八素，被其他人搀扶着，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说出的第一句话不是辩解，也不是道歉，而是请其他人离开包厢，留下他们两个人。其他人哪里见过这两人生出过什么矛盾，一看就知道气势不对，杨斌第一个顿悟，并推着其他人，表情复杂地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两个人不由分说地扭打成一团，外面的人只听得拳头闷响，伴随着断断续续的两人的吼声：“我和她之间没什么！”
“谁信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
“是！你早就知道，她就是我的小舞，那你还……”
“我为什么不能？你还有苏北，你也保护不了她……”汤文极力将耳朵贴向门缝，仍然听不清一个完整的句子，但总能捕捉到一些信息，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事而反目成仇。
“难道你就真的对她好？网上anti她的帖子，我看不是苏北家人所为罢！”
……
“还有她因为你哭了一整个晚上不能成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岳蔚吼完这一句，包厢里突然变得安静。两个人都停下了动作，用力一挣，放开对方。江风弦拿过椅子上的外套，丝毫不理会脸上的淤青，就要出门，“我去找她！”
“算了罢，有些错根本就不能挽回，她是决定了要分手，就不会有回旋的余地，那个倔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不起……”对方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顾自向门口走去，“我和你都有对不起对方的地方，所以这次就扯平了，我们还是最好的兄弟！但是，不管她怎么对待我们的感情，你能不能答应我，”他在门前停下脚步低下头，背对着岳蔚，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不要跟她在一起？”
、（五十七）新同桌
凰中每年开学的时候，高二、高三都有一次分科的调整，让人预料不到的是，原本选择物理、化学的不少学生学得吃力改选生物。生物科的人气剧增，有了不止一个班级的人数，于是乎原来的高二（5）班其他专业的同学便又被安排回专业对口的班级，人员动荡很大。
9月，暮浅还没有踏入教室，被副班长白晓眼尖发现，对方没有形象地哇啦乱叫，拉着她猛吐苦水。这个假期她不在，所有班长的工作都要他处理，他的工作能力其实是很不错的，可惜为人过于粗心又威信不足，做什么事都被拿来比较，班干和不太合作的同学，总是以“如果是暮浅的话……”作为句子的开头，数落他的不是。这次班级重组的事情更是搞得他焦头烂额，几乎让他有撞墙的冲动。
“白晓，对不起啦！你辛苦了，我下次请你吃饭啦！”暮浅拉着对方的袖子，晃了几晃，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抬眸微笑着偷偷看他佯装生气的样子，在男生看来，这娇憨模样却更像是在撒娇，登时失了心神。作为车模而成名之后的暮浅，早就放弃了扮丑的男式校服和黑框眼镜，偶尔穿起裙子，露出白皙修长的腿。在上一届两位校花毕业之后，她和蹇颖已然成为男生心目中新生代的校花候选人。
“咳咳！”男生回过神，掩饰地咳了两声，严肃道：“那好，我记住了，不能赖掉哦！”转身“酷酷”地走回教室，实则更像是落荒而逃。暮浅掩嘴偷笑。
暮浅向教室门口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保送的事，又转向老师的办公室。每年的凰中都会保送一名最优秀的学生进入全国十大高校之一的Z大学，不但有高额的奖学金，学费全免，还有各种优厚的补助，她想争取这个名额。
从教室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上课铃刚好打响，暮浅这才想起班级重组之后，座位也会有所调整，而岳蔚，一定已经离开。莫名失落，不知道白晓给安排的新同桌是谁，她对此没有丝毫的新奇和激动感，哪一个同桌，都无法替代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吧。
不会有人像他，和她插科打诨无所顾忌，对她无私关心细致入微。不会再有一个同桌揉乱她的头发，宠溺地说着“傻瓜……”不会有那么一个同桌，在对她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对她说“小舞，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更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对她承诺“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
她放慢了走向教室的脚步，甚至有转身逃课的冲动，只要不走到教室，就能够想象他还是她的同桌。而她回到教室的时候，他会如往常一样，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拿笔的右手托腮，左手平放在桌上，微微皱着眉毛。他单眼皮的眼睛，因为垂下盯着课本，看起来只剩下两排长长的睫毛，看不见眼睛。阳光落在他的发上，让他的头发多了一块不规则的亮黄色，整个人看起来孤清却又温暖。全神贯注学习的他，却总是能在她悄声出现的时候，抬起眉眼，扬起嘴角对她笑——即使总是一副“你真失败，哪次不被我发现了？”的嘲笑嘴脸，她还是觉得窝心。
只是她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是背后长了眼睛还是随身携带小镜子？“背后长了眼睛”当然是天方夜谭，但是小镜子她也不曾从他身上找出来。他这样回答她严肃的疑问——
“你身上的臭味，我在方圆十米以内都能闻到，熏死我了，还能不发现吗？”换来的是她给的暴栗，毫不客气。
离教室后门目测只有十步的距离，她快速地计算着两个星期一次的座位调整之后，她原来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会在哪里？应该是在中间，和他的桌子并在一起。她闭上眼睛，向着计算好的准确方向，想象着，他还在原来的地方，专心致志地听老师讲课，熟悉的背影仍然笔直。她微笑着描摹他的身影，他的肩膀很宽厚，背部线条流畅，延伸至腰肢却变得细长，标准的模特身材……还有，他的校服衣领总是不伦不类地塌着，不是立起，也从不规矩地折叠下来……
“五。”
“六。”
“七。”
“八。”
“九……”只有一步的距离了，虽然知道那样的奇迹根本就不可能，心跳竟莫名地加快，几乎要跳出胸口，呼吸困难间，她还是想拥有黑暗中最后一次想象：他在那里，一直都在，不曾离开。
即使知道张开眼睛，仅剩的希望也会消失不见，唯有失望在等待，她深吸一口气，终是踏出了最后一步……
她想起《不能说的秘密》里面，路小雨记住了从琴房走到教室的准确路线和脚步数目，在每次穿越到叶湘伦所在的时空以后，闭着眼睛，在黑暗里一步一步摸索，带着喜悦的笑容和期盼的心情，等待着被整个世界的光明带来的，惊喜礼物。
“啊哟！”她揉着发疼的额头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淡黄色门框，郁闷不已，果然方向感还是很差，明明看准了方向，却还是撞到了偏右边的门框。她仿似又听到了某人因为她干了蠢事而发出的窃笑声，幻听，一定是幻听！
她往左边退了半步，向教室里走去，这一刻，她已然忘记了先前闭着眼睛的初衷，丢脸的情况发生，让她更加在意有多少人看见了她的窘态。
第一眼，她难以置信地眨着眼睛，顿时立在原地无法动弹——难道脑袋被门框一撞碰坏了吗？清一色的数套校服T恤里，唯一空着的一张课桌旁边，原来他座位所在的地方，她怎么会看见熟悉的背影？周围的人物都黯淡了光芒，只有那笔挺的背影白亮得刺眼，是幻觉吧？就那么毫无预兆，出现的，美好的幻觉。
幻觉她的新同桌，有着和岳蔚一模一样的背影。
、（五十八）蛀牙
“太甜蜜的话，我害怕会蛀牙。”——暮浅日记
被打上“熟悉的、相似的背影”标签的新同桌，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来，脊线随着微微弯曲，连动作都好像……
她深吸一口凉气，那样的眉眼和笑容，准确无误地与她的记忆重叠，时光的漩涡将她卷入假期前的日子，两个月以前，每天每天重演的，一模一样的温暖剧情。她几乎不敢闭一下眼睛，害怕再光影的黑白转换间，这样令人欢喜的幻觉会消失不见。
“沐暮浅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年轻的数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