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澈岁月》第55章

“沐暮浅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年轻的数学老师刚好讲完一道填空题，疑惑地停下询问，沾满粉笔灰的手托了一下粉红框眼镜，鼻子上便沾了一点灰。暮浅一愣，发现自己又出糗了，不好意思地看着老师笑着直摆手：“没有没有！”不小心眨了眨眼睛，她慌张地又转过视线，看向新同桌，不期然看到岳蔚那张明显写着取笑的俊脸。她又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仍然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脚步。
这才确信自己没有被门框撞昏了头。
“咳咳！”老师假意咳嗽了两声，暮浅才红着脸手脚僵硬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来仍然心不在焉。岳蔚的笑意不减，被女生狠狠瞪了一眼，小拳头握紧了在桌子下不动声色地锤了一下他的腿。立刻得意地看到男生皱着眉揉腿的痛苦表情，女生翘起的唇同时微笑着宣告自己的胜利。
两人都是认真听课的好学生，下一秒已经各自正襟危坐，听老师讲课。
暮浅做出认真听课的样子，偶尔就着答案卷，附和老师几句，心却没有办法马上进入状态。突然才觉得那部电影的确浪漫得动人心弦，闭着眼睛在黑暗中摸索向前，心里怀着对爱情的期盼和信仰，相信就这样走下去，到达目的地，一睁开眼睛就能遇见幸福。一眼万年的幸福。
我看见你，爱上你，离开你，再回到你身边，你仍然在原地等候，这就是幸福。
自己本该脏兮兮空荡荡的桌子上，此刻整齐有序地码着一整个暑期补课期间的所有试卷，桌子和椅子都是纤尘不染，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收拾之人的用心。
暮浅想起自己闭上眼睛的心情，心便乱了。
几乎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对他的感觉，两人之间总是有太多的羁绊存在，阻碍着一切的可能性。可是如果撇开“第三者”、“自己的好朋友先喜欢上他”、“自己的前男友是他的兄弟”这些因素不说，她对他是什么感觉呢？
黑暗中的憧憬、期盼和喜悦，就是她的真心吗？
让自己心绪纷乱的人就在右手边，她保持着同一个坐姿不敢动，不敢去看一眼，身体渐渐僵硬不适。
晚自习的时候，男生抓住又要离开座位的女生的手腕，“喂！你别瞎忙了，有这个必要么？”她一整天都在忙，美其名曰：“尽班长的责任”，事实上却更像是在躲避和他相处的机会，“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
“啊哈？”女生看着被抓住的手腕有点慌张。
“根本就没有必要做这么多事，你歇歇吧！”他稍微使力扯了她一把。
“喔！”她坐下来，男生也放开手，她感觉手腕处炙热得足以灼伤皮肤，右手就那么奇怪地垂在身侧，她用左手拿起笔做英语选择题。
“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男生笑着看她反常的模样，很好玩的样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会害羞了。
“啊？”她转过脸一脸迷茫，“说什么？”
“果然还是不够关心我啊！”男生做出受伤的表情，惹得她扑哧一笑，感觉恢复正常了，“你不问我关于选科的问题吗？关于我为什么还会在这个班级？”
“你很想说吗？我不是很想知道哦！”她调皮地眨眨眼，作弄的意图十分明显。
“你！”他气结。
“我不想蛀牙。”暮浅低语，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一时没有听清，低下头追问：“什么？你说什么？”她好像说到类似“蛀牙”的发音了？
小时候外婆家养过蜜蜂，每次收割完蜂蜜之后，外婆总会给小舞一大勺的蜂蜜，甜腻的味道给人一种异常满足的感觉，甚至让小舞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比蜂蜜更好吃的东西了。她总闹着外婆再给多一点，外婆弯下腰来，笑着点点她的脸颊：“吃太多甜甜，会蛀牙的哦！”
但是，我也害怕，听到你说，“因为更喜欢学生物”，或者，“某一任女友要我留下来陪她”之类的理由，那样的话，我宁愿存有美丽的爱情想象。
因为太在乎，因为一下子突然拥有太多甜蜜的感觉，才会患得患失，不敢相信幸福的状态会有多长久，好像总有个时候会突然失去。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岳蔚充满挫败感，居然挑不起好奇心超大的暮浅的兴趣，不甘心的他再次追问。
“我真的不想听啦！”她索性迅速地拿出复读机练习听力。
岳蔚深呼吸了好几下，只能扁扁嘴：“算了！”
他真的认为，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能够让他完全拿她没办法，让他内心充满无力感，这个人，绝对是姓沐名暮浅的女子！
抓不住任何东西的感觉，捕风一般虚幻没有把握。
晚自习下课铃打响，寂静的校园瞬间喧嚣。
“呐！”岳蔚突然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心向上摊开，将一封信拍在她手上，接着便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课桌和背包。
暮浅看着手中的粉蓝色信封，上面没有任字迹，却是沉甸甸的，里面有很厚一叠信纸。岳蔚一向拒绝帮其他男生给她递情书，所以，这是……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心脏剧烈无比地乱跳一气，扑通通的声音清晰响亮。她有点呼吸困难地看着一脸平静自然的男生，此刻的她只会认为他在硬撑着假装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其实心里一定七上八下，害怕被退回。
暮浅五指收拢，将信封攥在手中，飞快地跑出教室，头也不回地冲向寝室方向。
没有看到，男生被她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吓了一跳，一脸错愕地弯下腰身去捡被她带飞的试卷，“这个冒失鬼！桌子还没有收拾好怎么就突然跑了？”说着帮女生收拾起课桌来。
、（五十九）情书
“哎呀！”随着一声惊呼，蹇颖的脸盆从手里飞出，撞向墙壁之后又“嘭”一声摔向地面，她整个人也往后踉跄地晃了好几步，背部撞上门框才勉强站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才看见躺在地上的罪魁祸首，正咬着唇抚着脑袋表情痛苦地试图爬起来。未果。
她好笑地揉着背蹲下来，拍拍好友因为摔倒衣服翻了一截露出的白肚皮，“我说，即使两个月不见，也不该送我这么大的见面礼吧？”蹇颖顺手拿起两人身侧已然破洞的脸盆：“我是说真的，暮浅，你想送我一个新脸盆，真的不必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
“行了，亲爱的你别损我了行吗？”见对方顽皮地笑着摇头，她撑着湿漉漉的地面试图坐起身，“你说你一个看似弱柳扶风的小女子，坚硬得跟铜墙铁壁似的，以后你的白马王子哪敢抱你啊？”
算她倒霉，刚刚才有人把几件刚洗好的衣服晾起来，就在她摔倒的地方正上方，此刻她的头发和衣服，全部遭殃。
“这是什么？”蹇颖拿过暮浅手里的纸质物什，她注意到对方摔倒在地之后，尽管整个人都躺在湿透的地面上，但她的左手却放在胸前，而不是以那种正常的，撑地保护自己的姿态，像右手一样支在身侧。“里面一大块粉红色，不会是钞票吧？”说着她笑着站起身假意打开信封：“打劫哦！”
“不要！”暮浅一慌，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想要一跃而起，奈何使不上力气，只抓住了对方的长裤腿。
但蹇颖已经打开信封，“咦……不是钱啊？我还以为连名字都叫‘慕钱’的钱罐子这么紧张的东西一定是钱呢。”她看着好友动弹不得的模样，幸灾乐祸地笑。两个月不见，她也没有主动跟自己联系，自己打电话找她，她又总是说不到两句就挂了，蹇颖心里不免有些委屈和埋怨，便决心要捉弄对方一番。
“不是钱的话，”她认真看了一下，“一定是情书！”没有注意到坐在地上的女生苍白的脸，继续说道：“看过别人给你递情书，但还没有见你接收过，还如此重视，”她恶作剧地笑，“所以这个一定是……”
“蹇颖！”不要，千万不要打开！暮浅在心里呐喊，如果她知道这封信出自谁手，那么她们以后妄想能继续做朋友。而这一次，蹇颖对她开玩笑，也将会是最后一次她们的和睦相处。她又一时无法从地上站起来，该怎么办？
是她太过紧张，太过欢喜，才会在赶回寝室的时候看不清前路而跟蹇颖撞了个满怀，现在自己摔得浑身疼痛狼狈不已，也即将失去对方的友谊，这就是乐极生悲么？
幸福果然都是短暂的啊。
只有那么一段路，从教室到寝室的十分钟路途，她几乎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是何等的如坠梦中般美好梦幻。
虽然短暂，拥有也足够了吧？
“这是演的哪一出啊？”邹唯唯刚巧走过，一把将暮浅扶起来，惊讶于对方的狼狈。
蹇颖在这时已经翻开信纸，躲闪着暮浅前来夺信的手，跑进寝室，忽略她近乎哀求的，无力的：“还给我啦……”用恶作剧的口吻，仍然微笑着大声念出声：“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