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海葵》第13章


都不会参加。’唐雪说:‘办公室里的人都来了,却唯独不叫她,她心里多难受啊。’同事们又说:‘那女人个性太阴沉了,总是独来独往,我们跟她又没什么交情,干嘛要叫她?’唐雪只好也不做声了。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我下午上完课回到办公室时,办公桌上居然放了一块生日蛋糕,下面还压了一张字条:‘中午大家开生日派对了,一直找不到你,大家就帮你留了一块蛋糕,有两颗草莓哦。’后面是一个小小的笑脸。
那之后,我再没有拒绝过她约我一起吃午餐的邀请,就这样慢慢地跟她成了朋友。我们那时也是像这样无拘无束地聊天,她不管去哪里都会叫上我,有一次她甚至拉着我一起翘班去看了场电影。那是部喜剧片,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电影的名字。我们回去学校时被校长教训了一顿,扣了半个月的工资。晚上她又约我去喝酒,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我们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沈青的故事就这么戛然而止。嘉文有些诧异,便问说:“后来呢?”
沈青没有回答,就那么毫无预兆地一直沉默了下去,再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嘉文凝神看着她眼底的阴影,也没有再问什么。
两人默默无语地坐在沙发上看了许久的电视节目。嘉文瞥见对面钟表上的时间,向沈青告辞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然而身边却没有回应。
他回头看去,她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双腿蜷缩着,手臂抱在胸前,像个卧在母亲腹中的婴儿。
他坐在那里盯着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起身将她抱去了卧室的床上。他又从她的书桌上找了张便笺,在上面写了两行字,贴在了他送她的那盏台灯上:
“有一次,我们梦见彼此竟是陌生人,醒来时,才发现我们本是亲密无间。平和的夜与梦。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1' 〃有一次,我们梦见彼此竟是陌生人,醒来时,才发现我们本是亲密无间。〃:引自泰戈尔的《飞鸟集》。
几家,我把这句诗写进小说啦。
、十七(5)
圣诞节到来时,沈青送了嘉文两双袜子和一台彩色小电视。
有一天,她来到嘉文的房间时,见他正在阳台上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寻找信号。她笑说:“没想到你居然会听广播。”他也笑笑,一边慢慢移动着收音机的天线,一边说道:“自从来这里打工之后,我就不怎么出门了,都快忘记香港是什么样子啦,所以想听别人讲一下。”沈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那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去商场买了那台打折的小电视,走出商场后,她忽的想起去年冬天初见嘉文时从他的牛仔裤边和旧球鞋中间露出来的裸|露的脚后跟,便又回去帮他买了两双薄棉袜子。一双米色的,一双蓝色的。
为了避嫌,她没有亲自将这两样礼物带去青山路的餐厅,而是打电话让嘉文来她的公寓取了回去。嘉文接到电话时以为她有事需要帮忙,请了半天假匆匆赶去,去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她是要送他圣诞礼物。
他惊讶地看着那台小电视的盒子,心中虽然觉得欣喜,可依旧推辞说:“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不贵,打折时买的。”沈青说。
“你退回去吧。我带回去也没办法向老板解释。”
“就说是抽奖抽中的。”沈青认真地说。
嘉文笑说:“我长这么大,连安慰奖都没有抽中过。”
“这次运气好嘛。”
二人就这么争执了十几分钟,最后嘉文终于勉强收下了那台小电视。沈青又从门口的立柜里取出那两双袜子递给了他。
“这是买电视时送的,也给你。”她心里莫名地有些难为情。
嘉文笑着收下袜子,没有戳穿她那显而易见的谎话。
两天后,嘉文请梁正林帮他装好了电视的天线,调好了频道,他那间简陋拥挤的房间里总算有了一些生气。他听见那个仪态端庄的女主播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播报了议员的讲话和证券交易所的最新消息,而后又用相似的语调播报今年失业人口的攀升以及政府的公屋政策,她身后的背景窗飞速地闪过一些时而光鲜时而昏暗的光影。这城市总是繁忙的。他听着它忙碌的脚步声,有时觉得它离自己很近,有时又觉得它离自己很远。
第二周沈青来上英文课时,他备了茶,请她来自己的房间看了会儿电视。午后没什么像样的节目,调来调去都是电视购物和肥皂剧,好不容易调到一个访谈节目,嘉文问:“看这个可以吗?”沈青说好。而后二人便脱了鞋子坐在地毯上看起了电视。
沈青今天穿了双暗紫色的棉袜,嘉文穿着上次沈青送她的那双蓝色袜子,他弓起双腿,将自己的脚同她的脚并排放在一起,故意摇晃了一下。沈青对他微微一笑,他心中莫名地有股暖流在飘荡。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个人气作家的访谈。沈青将茶碗放在手心里,回过头去问说:“你看过他的书么?”
“没有。”嘉文摇了摇头说,“通俗作家的作品通常都缺乏价值。”
沈青笑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应该试着写本书,比如小说之类的。”
嘉文也放下手里的茶碗,笑着反问她:“为什么你觉得我应该写小说?”
“首先,你热爱文学。其次,你有着艺术家的直觉和感受力。”
“得了吧,这世上只有两种艺术家:自杀的艺术家和平庸的艺术家。前者如梵高、三岛以及我姐姐那样的艺术家,后者如当代所有自称艺术家的投机者,就像电视里那位。我既无法成为前者,又不想成为后者。”
“只当作谋生的手段不也可以吗?”
“可是我总觉得写作会将作者的内心暴露在公众面前。作家们写的东西无非是对自己主观世界的观照。大江健三郎如果没有那个脑部残疾的儿子不可能写出《个人的体验》中那些痛苦和彷徨,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那个在济贫医院工作的酒鬼父亲和得癫痫病的经历,也写不出《卡拉马佐夫兄弟》和《白痴》。和这些个人体验相比,时代背景什么的大都是扯淡。”
沈青笑笑:“所以,你不写小说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内心世界被别人窥见?”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何况,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写出来的个人体验。”
“是吗?”沈青低头啜了口茶,将茶碗放在矮桌上,起身说,“总之如果你写的话,我一定会排队去买的。”
嘉文目送她走出门外,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喝完了那杯茶,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这个雨后初霁的午后也变得温暖起来了。

这年冬天,梁正林生了一场大病,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又休养了好些时日才见好转。那时已近春节,店里的服务生忧心老板身体,主动留了下来打理店面、照料生意。沈青也被邀请了过去。那时已是二月半,她理所当然地找了个论文方面的理由推辞了父亲和外祖母让她回家过年的要求,然她又不想一个人在异乡过年,最后便接受了梁正林的邀请。
大年三十那天,服务生们一早过来将餐厅布置妥当,准备好了年夜饭和除夕要用的东西,又匆匆回家照应了一番便赶来餐厅与梁正林一家等待跨年。
众人先是围桌而坐喝了几杯酒,后来梁小祯说要去河岸放烟花,几个服务生起身陪她去了。梁正林则招呼几个年纪稍大一点的打起了麻将,他也邀请沈青过去打,沈青连忙摆手说自己不会。过了会儿,有人大声地喊了句:“啤酒喝完了。”嘉文借口上楼去取酒,偷偷地使眼色给沈青,同她一道去了楼上。
二人来到嘉文的卧房,没有开灯,嘉文径自上前打开了电视,调小了声音,让沈青去矮桌那边坐下,自己则从门后的纸箱里取了两听啤酒,开了一听递给沈青,自己也打开另外一听喝了起来。
沈青笑说:“你还未够饮酒的年龄吧?”
“就差一个小时而已,不用这么计较吧。”嘉文碰了下沈青手中的啤酒罐说。
沈青也低头喝了一口啤酒,将视线移到了对面——电视屏幕里,穿着晚礼服的女明星正带着一种职业化的笑容演唱着一首口水歌,镜头所至之处,皆是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对这种晚会我总是喜欢不起来。”嘉文突然说,“总感觉像是一群人一边看那几个人手|淫一边各自意淫,然后所有的人都假装高|潮。”。
“那要不要下楼跟大家一起喝酒?”沈青放下手中的啤酒罐说。
“不用了,在这里跟你聊聊天就好。”嘉文说,“再说你也不怎么喜欢楼下的气氛吧?”
“有一点吧。”沈青说,“不过不怪他们,是我自己不知道怎么跟其他人交流,也不知道在一些社交场合应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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