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爱情的邹小姐》第74章


最后我以很便宜的价格将房子卖给苏悦生,他说他要在这儿待一阵子,种向日葵。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种向日葵,但估计跟要了他半条命的那个妹妹有关吧,反正他不说我也不问。
收拾好行李,订好机票,临行前想了想,我还是跟苏悦生说:“北海道的海水,即使是夏天,也是冰冷的。据说普通人跳进去,就算是会游泳,但也坚持不了几分钟,就会因体温过低失去知觉沉入海底。我以前也想过太难熬了,是不是跳进太平洋,从此一了百了,无忧无虑。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要是真死了,就跟她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了。你说最后就剩我和她还都活着,都还同在一个地球上这点奢望了,干吗还要自己把自己这点奢望给掐了?”
苏悦生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因为这层缘故,我回国内之后,也一直跟他保持联络。反正伤心人对伤心人,也不提那些伤心事,就随便聊几句,我知道他后来又去加拿大买了地,还种向日葵。
看来那个妹妹,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再后来,好长时间我都挺忙的,偶尔给他电话,他也忙,似乎家里什么重要的人病了,总在医院里,不方便讲电话。直到有天他突然找我,让我回去喝酒,说是要给孩子做百岁。我们北方的风俗,孩子满一百天要做百岁,遍邀亲友,以望孩子长寿。我大惊失色,连忙飞回去,见了面才知道,他还真有了一个儿子。
孩子长得不错,胖乎乎被裹在襁褓里,他抱着儿子,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喜色。
我都不好问孩子谁生的,孩子妈在哪儿,怎么不见人。
最后还是他自己跟我说:“妹妹不是我妹妹,所以孩子生了。”
我都跟着开心:“这还不好!全解决了!”
他眉宇间的愁色又回来了:“孩子妈还在医院里,没醒呢。”
我宽慰他:“医学这么发达,哪有治不了的病。”
又过了好几个月,苏悦生带孩子来看我,跟我说:“孩子妈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愣了一下,说:“那不正好,重新开始。”
苏悦生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从前发生过什么事,但他满是倦容:“太累了,她要是不记得我,就算了吧。你不知道,从前她最后的一个愿望,是要永远忘记我。”
我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从前苏悦生问我,是怎么忍受所爱的人嫁给别人。就是因为我不愿意看着她再痛苦,如果她觉得那样更好,可以将我遗忘得更彻底,那么就那样吧。
走掉的人或许永远不知道,留在原地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因为他不肯放弃回忆,而回忆只会让人深陷在过去,却永远回不到过去。
小灿一天天长大,他学会的第一个词是“爸爸”。
苏悦生疼他到心尖子里,每天抱着他不肯放,洗澡哄睡觉,亲力亲为。
也是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邹七巧。
她出院已经差不多大半年,比照片上微胖了一些,还能看出原来明媚鲜妍的底子,但是毕竟是大病初愈,总有几分憔悴的样子。
她对任何人都似乎没什么戒心,苏说生说什么就是什么。苏悦生说我是他的好朋友,她就笑嘻嘻地招待我。
她做人其实挺周到,爽朗又大方。
送我出门的时候,苏悦生对我说:“这样岂不也好?”
我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如果她记起从前的事,也许会突然离去,也许就会觉得累得不愿意再继续。
苏悦生已经不愿意再冒一点点风险,他愿意在这样偷来的幸福里短暂地喘息。
那天我一直把车开到海边,落日正徐徐降入海面,波浪涌起,扑上沙滩。
我爱的人离我不过一百多公里,我却不能去看她。
也不是不能,就是自己没勇气罢了。
忽然就明白苏悦生为什么不肯告诉邹七巧,自己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人。也不是不肯,就是没有勇气罢了。
不过日子长了,慢慢过着,总有一天他会说的吧,总不能就这样,让孩子一直没有妈妈。而日子长了,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的吧,总不至于这样,真的忘了一辈子。
而且,从前我爱的那个人说过一句话,她说:“真正相爱的人,即使失散在人海,即使真的忘记了对方,一旦他们重逢,他们仍旧会再次爱上对方的。”
所以我才能日久天长地等下去,等着一个渺茫不可及的希望,等着某一个重逢的日子,也许,会有那么一天。
番外——十二月记
一月
北美又下了大雪。闷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能去,只好天天换着花样做吃的。幸好早先赵昀从国内给我们空投了花椒,终于凑齐了佐料可以煮火锅。晚来天欲雪,正好吃火锅。没想到我起油锅的时候,火警竟然响了。花椒都还没爆香呢,厨房天花板上已经哗哗地开始喷水,火警呜呜地叫,苏悦生穿着浴袍就冲下楼来,胳膊底下还夹着只穿着短裤的小灿。我一看到他们爷俩这副模样就乐了,笑得不可开交。苏悦生看我安然无事站在厨房里,才知道是起油锅引发了火警。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板着脸:“过来!”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凶巴巴的,我才不过去,一定又要骂我。上次我带小灿偷偷去开雪地摩托,就被他好一顿教训,害得我在儿子面前失面子,几天都抬不起头来。
他放下小灿,不知道从哪里抽了条大毛巾,走过来往我身上一裹,就将我拖出了厨房:“淋得像落汤鸡,还呆呆站在那里不过来,傻啊?”
我这才想起来:“哎呀我的花椒!”
“还管什么花椒!上楼洗澡把衣服换了!”
“那是赵昀从国内托人捎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悦生一听到赵昀的名字就有点不高兴,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他说:“明天开车去华人超市买!”
“华人超市买的不是这个味。”
“花椒还能有什么味啊?”
哎,怎么能向他解释清楚某一种特定的青花椒对我们四川人的重要性。
算了,只能托赵昀再捎了。
二月
北美还是在下雪,我跟小灿都迷上了雪地摩托,每天都非得开着它出去兜一圈。
左边第三家邻居是个白人,我英文烂,每次都是小灿跟他说话打招呼,我只是在旁边微笑。邻居大叔人挺好的,有时候会驾自己的雪橇出来跟小灿玩儿。
今天他送了小灿一块鹿肉,据小灿说因为大叔有打猎证,所以可以进森林打猎,猎到鹿了吃不完,所以送给我们一份。
我向他道谢,他又送了我一瓶酒。我推辞不肯要,他硬塞进我手里,同时还塞给我一张小纸条。
我觉得莫名其妙,回家打开纸条一看,竟然是含情脉脉的约会邀请。虽然我英文不好,但这么几句简单的句子,我还是看得懂的。
原来这位大叔把我当成小灿的新保姆了,以为我是单身,见过我几次,就被我的东方美给迷住了,他听说东方人很含蓄,所以没有当面表白,写了小纸条诉衷肠。
苏悦生对这件事嗤之以鼻。
第二天却特意拖着我,带了红酒和火腿去给邻居还礼,郑重地向他介绍:“这是我的太太。”
邻居大叔很窘迫,我只好站在一旁笑眯眯。
回来后我批评苏悦生太小家子气,哪怕过阵子再说也没有这么尴尬啊。
他说:“被人觊觎不可忍!”
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以前那么多人觊觎他,我还不是忍了。
三月
北美倒是没有下雪了,可是积雪也一点儿也没融化。
苏悦生的腰围长了两寸,好多裤子都穿不得了。北美没什么吃的,每天一到餐桌上,小灿就皱眉头。他爹跟他一个德性,我煮饭的手艺又只能说将就,材料又少,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
吃饭的时候苏悦生虽然不抱怨,但也没觉得他吃得有多香,但他怎么能长胖这么多!腰都长了两寸啊!两寸!
我比画了一下,想想如果我腰围长两寸,只好不活了。
幸好男人胖一点儿,根本不觉得,视觉上就觉得他壮了一些,也不难看。
开车进城去买菜,顺便我就钻进一家小店,给苏悦生买了两条牛仔裤。晚上回家的时候他看到了,说:“这是什么东西,难看死了!”
“牛仔裤啊!”我说,“你不是好些裤子都穿不得了,先将就将就,回去再买新的。”
他正装都在英国订,据说都是手工裁缝慢工细活地做,做一件就得大半年。但这会儿上哪儿找英国裁缝慢工细活去?
他说:“难看死了,反正我不穿!”
不穿就不穿,我也没搭理他。
过了两天,看他穿着那裤子带孩子出去砍树。
我吹了声口哨,指了指他的腿。
他“哼”了一声。
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一个男人穿他不愿意穿的衣服么?
叫他睡两天书房就够了。
他坚持不到第三天的。
四月
阳光明媚。
还是国内的春天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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