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爷》第52章


吴天娇笑眯眯地着看他:“对,他是在动。他很调皮的,总是在动,所以我说他是个男孩。”
琴茶不可思议地感受着这一切,吴天娇已为人母,身体里孕育着没有人能懂的,来自母亲的博大。
琴茶难以置信,自己触摸到的这个活跃的小生命,是生颐的儿子。他会慢慢长高长大,长得像生颐一样高大。他的鼻子眼睛,一定很像生颐,他流转的颦蹙,一定和吴天娇一样迷人。生颐会教他读书识字,他会像生颐一样说一口好听的北平话。他会在洪家的院子里堆沙子,荡秋千,他会不会也认识一个唱戏的小男孩儿,两个人一起长大。。。。洪生颐成了老爷,这个小家伙会成为洪家大少爷。。。。洪家生生不息,延绵万代。。。。而自己,没有从前,也看不到以后。
他想起生颐给他买的那把扇子,上面的江,有始有终,不像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他出了神,吴天娇问道:“怎么了?”琴茶一笑:“没,我在想,我娘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当然是,女人怀孕了都是一样的。”
琴茶笑起来:“我倒突然想有个孩子了。”
琴茶教了桂川那么多孩子做人和唱戏,但是回想起来居然没有自己的孩子。
吴天娇试探着问:“琴茶,不然你也找个姑娘。。。”
“我?”琴茶惨淡地笑了一下:“我是找个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呢?我现在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听到绥远失守的消息,他本能的难受了一阵,但是看到一郎喜上眉梢,他也跟着高兴起来,甚至出门给一郎买了酒菜。
看到面目全非的北平,他则又开始为北平痛心,为生灵涂炭哀愁。
吴天娇擦了一下他额头上的碎发,本来想说,生颐会接你回来,你要等。但是转念一想,时局这样不好,生颐的想法能否实现,他们心里都没有底。她已为人母,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言而无信。
吃过饭,琴茶送吴天娇回家,走到路口他便停了脚步,道:“嫂子,你回家吧,我就不过去了。”
吴天娇明白,犹豫着问:“琴茶,你是不是不愿意见生颐。。。”
琴茶想了想,点点头。
“你恨他?”吴天娇急急地问。
琴茶不做声了。
吴天娇很快地说:“琴茶,你休要恨他,他。。。。他。。。。。”吴天娇还是说了:“他爱你!”
琴茶却因为这话哈哈大笑起来,面前的女人,是生颐明媒正娶的妻子,并且怀着他的亲生骨肉。自己呢?只是生颐在年少轻狂时期拈花惹草时随意拈到的一个戏子罢了,现在生颐要生儿育女,把洪家发扬光大。自然丢弃了自己。而这个女人还大着肚子安慰自己说“他爱他”真是天大的笑话。
恨他吗?不恨,就怪自己当时戏里戏外分不清,不知把生颐看作了那个帝王将相,自己大抵是要用一辈子忘记当时糊涂的心动了。
“琴茶!”吴天娇看着琴茶故作潇洒转身的背影大喊了一声,琴茶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走了。吴天娇心里的酸楚泛滥了眼眶。
傍晚的时候生颐回来了,早晨因为绥远战败而阴郁的脸这会儿明朗了起来,他倒了一碗凉茶喝了起来,那个盖碗他一直在用,胭脂红,琴茶的审美,一看就是琴茶送的。吴天娇晓得,但她从来不说什么。
“乐成这个样子,什么喜事儿啊?”吴天娇拿了毛巾帮他掸身上的灰:“上哪儿去了,灰头土脸的?”
“嘿”生颐乐了:“你猜怎么着,我把琴茶的大衣箱,二衣箱,还有那彩匣子,全给赎回来了,衣箱里的东西我点过了,一件儿不少,彩匣子里的东西估计也少不了。想来也少不了,也就琴茶那那些东西当个宝贝了!”
“话不能这么说。”吴天娇又绣起鞋子来:“谁还不能有点儿稀罕的东西。”
“我懂,这不,我这两天拖拖人,想想办法,把桂川的封条给撕了。”
“真是,没想到你堂堂洪老爷也有求人办事的一天。”
“那可不,我最近四处奔走求情。。。”
吴天娇打断他:“对了,我今天见琴茶了!”
“啊。。。。啊?”生颐一时接不上话:“我。。。。你。。。。你在哪儿见他的?他还好吧?一郎对他好吧。。。”
吴天娇沉吟了一会儿,只是说:“琴茶说,他不恨你。”
第47章 第 47 章
生颐准备了篮子,正在往里大包小包的塞东西。春天了,茶叶上了新,琴茶喜欢碧螺春,生颐特地买了给他包进去。几匹新的布,都是淡粉色,琴茶常穿,会显得他很白,现在找不到好的裁缝,需要一郎去找人做。篮子里还有一点儿点心,玫瑰饼,桂花糕,现在稻香村关了门,只能从饭馆里打包回来,他走的很急,点心还都微热。他把东西装好,写了纸条,就匆匆忙忙往一郎家赶去。
其实他今天上午远远地看到琴茶了,一郎搭着琴茶的手,两个人走的轻快而又悠闲。他心里难过,但是找不到难过的理由,是自己没能力保护琴茶,才让一郎把他带走的。只是那条街道,是他们曾经走过的,生颐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来。
小时候,一郎每次去上学,琴茶就在路口等他回来。除非琴茶要登台,否则一天都不会落下。琴茶有时候会用师父赏给他的一点钱去买几粒糖果,或者两根冰棍儿,站在路口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等生颐回来。
生颐从小就被教育,要懂得端庄得体,从容不迫。他平时言行举止都是格外优雅高贵,正是洪家少爷的派头。只有在放学远远看到琴茶时,他每次都极速狂奔过去。
“哎,那小唱戏的又来等你了。”生颐的同学讥讽。
“他是扮女人那个吧?他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啊?不男不女的!”
“我娘说了,唱戏的没有好东西,都不干净,让我们离远点呢!”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琴茶愣愣地站在那里,手里捧着豌豆黄,有些不知所措了。
“说什么呢你们?”生颐推了那几个孩子一把。
生颐个子高,力气大,一个人揉搡好几个孩子:“你们懂吗?只知道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
“你就是胡说!”生颐狠狠推那孩子一把,那孩子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咧着嘴哭了起来。
其他孩子看生颐真的生气了,暗叫不好,一群人作鸟兽散,眨眼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哎。。。哎。。。”琴茶拉着生颐的袖子:“生颐哥,你别打架,不要和他们生气。。。”
生颐的火气更大了:“我当然不想打架,不想和他们生气,我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因为他们说你,我才懒得理他们呢。哦对,还有你!”生颐敲了敲琴茶的头:“你怎么回事?他们说你你听见没有?”
“我。。。。我听见了啊”
“听见了就完了?就没事儿了?你。。。”生颐恨铁不成钢:“那你呢?你就没点儿反应?就任由他们说?他们说的有多过份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嘿”生颐气不打一处来:“我是知道你听到了,我是说,如果下次谁再说你,或者欺负你,你就去打他,打不过你来找我,我替你打他!”
琴茶低下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生颐哥之前还带着小少爷们欺负我呢,你看,我身上现在还有疤呢!”
说着,琴茶挽起袖子,果然,白皙的胳膊上还有一片蹭了皮的伤疤。显然是被推倒后不知在哪里蹭的。生颐这下说不上话来了,转身就走。
琴茶笑眯眯地追上来:“但是如果生颐哥不欺负我,我们也不会认识了。能认识你就很好啦。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
生颐被琴茶这番话哄的开心了,他得意起来,转念一想,却又补充道:“但是你只能和我做好朋友,不能和别人做朋友。这世界上也只有我能欺负你。”
琴茶赶紧点了点头,生颐憋着笑瞪了他_一眼,严肃道:“别傻乐,我说的话你听明白没有?”
琴茶傻乎乎地点点头,笑着拉过了生颐的手,顺势把豌豆黄递给了他:“专门给你买的,师父给我赏的钱,你快吃吧。”
生颐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又心疼又感动:“给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攒钱给我买东西,我们洪家什么东西没吃过?倒是你,你看看你瘦的,还有你这身衣服破的,哎,你这衣服到底合不合适啊,怎么这么大?”
琴茶支支吾吾道:“这衣服本来就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我师兄的,穿不了了就给我了。”
“这。。。。还有这么一说?不是谁的衣服是谁的吗?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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