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爷》第53章


“那是谁的?”
“我师兄的,穿不了了就给我了。”
“这。。。。还有这么一说?不是谁的衣服是谁的吗?怎么还传着穿?哎。。。而且破衣服已经破了,传给谁不都是破的?”
“这。。。不是破了”琴茶扯了扯衣角,认真道:“是小了,师兄长个子,衣服太小了就留给我了,等小琴茶长成了大琴茶,这个衣服我也穿不了了,就再把它传给我的师弟。”
“可得了吧”生颐的五官都在抽搐:“这衣服不会是你师兄的师兄身上扯下来的吧,又不是什么宝贝,还一个一个的传,怕不是从唐朝就开始传了?还说这衣服要传给你师弟?你确定还能穿吗,已经破的袖子都有这么多窟窿了,补丁拆下来都有四五斤重了,再传给你师弟,得破成什么样子?”
琴茶被他这一番话逗的捧腹大笑:“哪里有这么夸张,肯定还能穿呢!”
生颐不屑于与他争辩一件破衣服能不能穿的问题,索性闭了嘴,不再和他吵。
现在呢?生颐望着那条街,琴茶往往就在那里等他。可是如今早都物是人非,自己没了当年的本事,保护不了琴茶。琴茶也长大了,连桂川都能扛得下,更不需要自己的保护。
把东西送到一郎家的时候,一郎不在,生颐只得又掏出笔,写了几句嘱咐一郎的话。外面守门的人接过了东西,递给了屋里的仆人。琴茶正趴在桌边,给鱼缸里的金鱼投食,看着鱼在水中悠闲自在的样子,他心情大好,仆人把篮子端进来的时候,他主动起身接了过来。刚掀开上面盖的蓝布,点心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好香啊,是吧?”琴茶会了一些日语,勉强能和日本人说两句。
那个佣人笑了笑,欠了欠身子:“是啊。”
“呐”琴茶递了一块给那个佣人,佣人连忙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琴茶一边吃一边看篮子里的东西:“一郎君真体贴,永远知道我想要什么。”
“是呢,一郎大佐一直很在意您。”琴茶被这番话讨了欢心,低头害羞地一笑,视线却停留在了篮子里的纸条上:“这是什么?”琴茶伸手去拿。
“啊,这。。。。”佣人很快地夺过纸条藏在身后:“没。。。没什么。。。”说着,她把纸条捏成一团,藏进袖子里。
琴茶有点疑惑,但又不好意思去抢:“干什么?”
“没,没什么。。。”那个佣人很紧张:“是。。。是一郎大佐列的清单。。。”
“我看看”
“不用了,您。。。。”那个佣人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她虽然不知道那个纸条上写了什么,但是一郎大佐特意嘱咐过,上面的纸条不能让琴茶看到。
琴茶越发的好奇:“拿过来我看看。”
佣人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我。。。。我已经找不到了,求您。。。您不要再看了。。。”
琴茶心软了,一张纸条而已,没看到就算了吧,他拍了拍那个佣人的头:“没关系,我不看了,你回去吧。”
那个佣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抹了一把眼泪,慌忙走了。
琴茶满腹疑团,但是也没有继续追究。没什么意思,不如就这样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只是有点想看看那纸条,因为那个字迹,有点像生颐的。。。。
生颐的字写的很好。
小时候生颐带自己去洪家的时候,生颐的屋里就挂满了他写的字,龙飞凤舞,很有气势。
琴茶茫然地站在旁边,只顾吃着生颐给他拿的点心,他不懂书法,但是觉得生颐怎么写都是最棒的。总之生颐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最棒的,没有谁比得上。
“你识字吗?”生颐问。
琴茶认真地点了点头。
生颐帮他擦了嘴角沾的点心渣,有点想笑:“只会一两个字不算喔!”
琴茶也看着他笑起来:“我又没有读过书。”
“呐”生颐提笔刷刷写下两个字:“这是你的名字,记住了。”
“生颐哥的字写的真好。”琴茶尽管看不懂,还是一如既往夸赞他。
生颐得意的一笑,琴茶不知道的是,生颐为这两个字练习了不知道多少张纸。
第48章 第 48 章
琴茶醒来的时候一郎早已出门了,屋子里烧着煤。四面都暖烘烘的。
他洗漱后拉开衣柜,里面都是一郎给他准备的和服,清一色的绿,或深或浅,带着各种细细小巧的花纹。
琴茶随意挑了一件草绿色的和服,取下来的时候碰到了旁边的口袋,一张照片滑落,琴茶捡起来,一时间有些糊涂,上面自己挽着一郎的手,带着紧张又害羞的表情。
他有点疑惑了,自己什么时候和一郎拍了这张照片?可他仔细端详才发现,照片上并不是自己,这个人的照片,就是一郎夹在怀表里的那张。那人的衣服和自己一模一样,盘好的头发,化好的妆,都一模一样,一瞬间琴茶也有些恍惚了,竟分不清谁是谁了。
猛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下几件和服,细细摩挲过,果然,平时没有注意,此时仔细看才发现,这些衣服很多都是穿过的,袖口有磨损的痕迹。他冲到梳妆镜旁边,抓起那些发簪来,平时不注意,这才发现这些发簪都是用很劣质的材料,而且有些年岁了,应该是从日本的舞厅之类的地方拿来的。他懂了,他猛然间什么都明白了,一郎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他只不过是一个代替品罢了,浅绿色的和服,精致的妆容,悠扬的歌舞伎,鱼片汤,都是照片上那人喜爱的。而一郎所给予他的,也并非一郎所喜爱的,只是因为。。。这是那人生前所喜爱的。
他恍惚跌坐在地,自己曾那样努力地迎合一郎,讨得他的欢喜,没想到,只是成了旁人的代替品。
一郎是要把他改造成那人的样子。
就像一郎很多年前说的,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死去的爱人复活。
一郎的方法,就是把他变成琴茶。
他又活在了戏里,活成了那人的样子。
他看向镜子,苍白的脸上,倦着苦笑。
琴茶想不到,一郎和那人是又怎样的爱恨纠缠,那人现在哪儿去了?一郎有他无法参与的曾经,他却把一郎和他当成独有的回忆。
怎料。。。自己只是又在重演旁人的故事。
他冲出了门,一路直奔桂川。一次次被丢弃,他要逃,没人能再占有他。
他要逃。
桂川的封条已经撕了,他疑惑,推了门进去——院子正中央,摆了两架衣箱,还有他的彩匣子,擦得锃亮。琴茶跑过去,细看,是自己的,怎么会在外面?他掀开盖子,细细点过,一件没少。
满腹疑团,他冲进屋里,几只兔儿爷摆在床头,几个月了,一点灰尘没落下。旁边的钿子,银钗,也都亮的发光。
他不知道是谁做的。满心感激。他曾以为他在桂川是活在了戏里,可是现在,经历了生颐,经历了一郎,他才明白,原来他在桂川才活的真切。
他不是吴天娇,也不是山田,他就是琴茶,桂川班主,北平第一旦角儿。
他戴上凤冠,别上银钗,一袭淡粉裙袄。这桂川便是他的天下。
他的风采依旧:
梦回莺啭
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云髻罢梳还对镜
罗衣欲换更添香。
一曲末了,他竟觉得有些晕了,瘫倒在地,呼吸粗重着,北平的阳光洒在院子里,他满是脂粉的脸上浮现一层晶莹的汗水。。。。
天地两茫茫,人却这般渺小。
他起身,换了衣服,衣柜的下角压着一张旧报纸,他抽出来,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了,他正要扔,却停了手。
上面是自己的名字。
他愕然。
是守安被枪毙那天的消息。
他把报纸摊开,勉强辨认上面的字迹,清清楚楚,是自己被击毙的消息,但是照片是守安。
他愣了,片刻又极快地反应过来,杀死守安的凶手不是生颐,而是自己。
自己冤枉了生颐!自己才是
这是他的守安,为了他而死的守安!
他哽咽了,守安离去半年多,自己现在才明白了他的好。
他走出桂川的门,泪水淹没了他眼中的北平,一路走,一路都是守安的身影。
他刚来的时候,十来岁,虎头虎脑的,看着就很机灵。练功从来不必叫他催。。。登了台,摇身一变,从师弟成了他台上的爱人。
守安总说,师哥,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琴茶笑道,我们之间还提什么报答不报答。
但他没有想到,守安最后会用命来报答他。
他走到后山,在一片坟墓中找到了守安的墓碑。
大雨磅礴,泪和雨混杂成一片,“守安!”琴茶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