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永远》第3章


“个人之于社会等于身体的细胞,要一个人身体健全,不用说必须每个细胞都健全。一个诗人说了这样的话,他至今仍耸立在大海之畔。我不健全但我是健康的细胞。我把这话作为我的思想基石。它让我继续走下去,会不会也指引你呢?”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呢?说这句话的诗人如没记错的话应是闻一多。可为什么说他仍耸立大海之畔?会指引走下去,走向哪里呢?
我用手机上网查了下,不禁感叹自己的孤陋寡闻。原来闻一多先生曾于上世纪30年代任青岛大学文学院院长兼中文系主任。他的一座塑像现在仍在海洋大学东北角,就在著名的“一多楼”前。“仍耸立在大海之畔”应是这个意思。
我忽然有个感觉,那里会有落了留下的线索,让看到信的人能继续找到她。这就是那句“会不会也指引你呢”的含义。
我又开始兴奋起来。海洋大学并不很远,我马上起身,赶去海洋大学。
海洋大学是一所以海洋和水产学科为特色,历史悠久的著名大学。位于青岛市市南区鱼山路5号。我到时已是下午。进了校区,很容易便找到了一多楼。
树丛里黄壁红顶的房子。门前的半身塑像,是闻一多先生低头沉思的样子。我走近了看,底座上有他的学生、著名诗人臧克家撰写的碑文。
“闻一多先生 1899——1946”
信里提到了基石,我便围着基石仔细观察,希望会找到线索。这时听到一个声音。
“这位同学你在找什么?”
我抬头看到一个老年男子,原来是一多楼的管理员。我很抱歉地告诉他,我在寻找一封信,或是一张字条什么的。
“一封信?”他想了一会便露出奇怪的神色。“你为什么认为这里会有你的信?”他问道。
“唔。应该有个女孩子在数月前把信放在了这里的某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听我说了这句话后,他似乎长出了口气。
“你终于来了。跟我来吧。”
在他的办公室,他递给我一个淡蓝色的信封。“她说会有人来取。以为是几天内就会取走的。我没想到是这么长时间。”
拿着信。我真是又感慨又庆幸。幸好我没有拿到第一封信就打道回府。幸好我发现了第一封信中的线索。故事还能继续。
6。
“子轩君。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你已找到了这里。你离我又近了一步。唔。应该这样说:我离你又近了一步了。
记不记得我们从前来到这里游玩时的情形?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心情不是很好,连温度色彩都不是太好。然后我们就沿着岸一直走,往前,往前,再往前。说好要走到夕阳爬上指尖的时候靠在陌尾的香樟树下看渔人晚归。云朵复杂,半面姑娘半面琵琶。有一天我们试着试掉了,假装的空荡荡的妄想。
什么玫瑰园,什么岩石园,什么石头的穿来穿去。从百花盛开到假山奇石。越是树荫厚盛,越是显出安静的阴沉。所以我们是这里唯一的观望者,四周除了风,就只剩下蝴蝶扇动翅尖的无声和我们细微的呼吸声响。
我们研究碑石上的文字,又真切想起西方墓碑上让人惊叹战栗的墓志铭。一句话两句话给一生做最精彩的结尾华章。
你忽然说。死去后也还要矛盾的。从此独留青冢向黄昏的落寞从此无人烟,会怨孤单。若是人烟如流足迹如雨络绎绵延,又会嫌弃了华丽尘世总不得安静。便是生前闹心死后闹体。
所以我就帮你下了定义,你心头的定义。其实你想说的是死了再没有感知便是最幸福的事情。生而为人努力是本分,死而为鬼还飘荡自然就显得太可悲了。什么人间阶级、天堂上帝,全是滑了天下稽的。
你又说,你已想好自己的墓碑上该写的字。“这里埋葬着子轩。和他所有曾经的想象和依恋。”
我便掩上了你的口。好好的说什么要死的话。你不会死的,永远不会。你是好人,好人会长命百岁。
你是否懂得,我无法为你做的更多。我不会做饭连织毛衣都不可能。陈思媛给你织的围巾让我嫉妒不已。可是我连洗净衣服都要费尽气力。
倒不用为我担心,我还是能照顾自己。租住的房间是顶层。喜欢顶层。一位才女也曾说过。“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而在公寓房子的最上层你就是站在窗前换衣服也不妨事!”我们倒是有相通之处呢。我有时想,我们的房间布置是否也相似呢?
靠窗的木椅,墙壁上有油画以及班驳的影子。只要在这里,我就全面放松。在太阳西下的时候,期待你的月亮,倒影会落在我的泉水。
是谁说的烂漫和拥有无关?幸福也会长大。
只是。想让你知道。和你旅行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你的落了。
8。30”
7。
我躺在毯子上,身体随大海的波涌轻轻起伏。深邃的夜空里繁星缀满。让人想起无数过去的日子,走过生命里的人,和正在溜走的时间。
你一定想不到我现在身在哪里。从地图上看,我大概在北纬33度、东经121度左右的位置上。这个地点大致处于黄海的中心偏西一点。我躺在一艘由青岛开往上海的货轮的甲板上。
风很冷,我还是不想回舱里。我本可以选择由青岛经青岛,日照,连云港,南通直达上海的沿海高速。也是一时兴起,就搭上了这艘货运轮船。正是落了信里的一段话使我奔赴上海。
“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而在公寓房子的最上层你就是站在窗前换衣服也不妨事!”
张爱玲,这位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在《公寓生活记趣》里说了上面的话。
落了刻意提到了张爱玲的房间,我想下一个线索定是在那里。
在吴淞码头上岸。我第二次踏上这个东方大都会的土地。上次已是数年前来这里游玩的时候。
上海,常德路195号,常德公寓,无疑是一幢非常女性化的大楼——肉粉的墙面夹杂咖啡色的线条,多半是时间的关系,这幢大楼看上去有些暗暗的色调。仿佛沾染了旧时的灰,那时的女人用过的胭脂扣。
这坐落在静安寺附近热闹街头的房子,便是才女张爱玲的公寓旧居。当年的名字是爱丁堡公寓(Edingburgh House)。1939年,张爱玲与母亲和姑姑住在51室;1942年搬进了65室(现在为60室),直至1948年。她笔下妙趣横生的《公寓生活记趣》,说的便是这座大楼里的喜忧了。
电梯上到六楼,便是当年胡兰成求见张爱玲的地方。因为敲门不应,胡从门缝下塞进了一张纸条,一场孽缘就此蔓延开来。
好心的公寓治理员带我上去,看着这堵墙,和这扇门。现在住在里面的已经是静安区委的老干部。
我拜访了房子现在的主人。说明我的来意。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露出微笑。
“我是刚搬来的……”
他的一句话让我的心沉下去。
看我沮丧的样子他又笑了。“呵呵。你不用那么失望。前任房主临走时把一封信托付与我。说会有人来取。你要的信现在在我这里。”
仍旧是淡蓝色的信封。我接过信来,对老先生一再感谢。
他执意邀我喝茶。并要听我说说关于这封信的故事。我告诉他。我正把这整段的经历记录下来,等故事有结果时,我会把稿子寄一份给他看。
与老先生道别从房子里出来,回首看看这公寓不禁感慨。情爱分合已成人去楼空。过去这七十年的光阴仿佛失了意义。
我站了一会儿,掏出笔和便笺,写了一句,“张爱玲。你好吗?”然后从门缝下塞进去。
8。
“子轩君。
最近总是喜欢幻想。想许多的如果。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会是怎样的。如果在两岁时没有意外地把左手的手指烧掉,还会不会是现在这个我。一切都会不一样吧。就像蝴蝶效应,多年前最微小的事情也会让人生完全不同。
但我不想回到那些如果。因为我可能此生不会遇到你了。包括两岁时的意外。是啊,你对我就是如此的重要。
偷看过爷爷当年写给奶奶的情书。好感动啊。想有个人也让我那般的倾诉。这时脑袋里出现的总是你的样子。和你一同上街,买菜,做饭,熨衣服,浇花。你出差的时候发短信告诉你我想你。我理想的生活就是这样子。最平凡的日子因为有你在也会变得不一样。
曾经认为我的子轩应该拥有更完美的爱情吧。起码不应该是像我这样子。有段时间看杨子粒和你走得很近,虽然心里痛得要命,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你们健康的般配。我知道我一说这个你就生气,我不是不相信你对我的感情。但还是请原谅我的不自信,同我的敏感一样都是与生俱来。
我把我们从前一起走过的地方又走了一遍。看看我们经过的那些。常德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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