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匣之鹄》第36章


苏璋面色瞬间赤红又苍白,浑身都不禁颤抖了起来,房门洞开着,辰熠随身侍从都站在那里,甚至还有几名侍女,而辰熠竟然让他褪衣……苏璋全身都被彻骨的寒意笼罩,她果然如此轻视自己……
幼时,苏璋作为辰熠的伴读,她就从未怜惜过他,苏璋总是要因她的各种胡作非为而受罚,然后,她再与他人一起嘲笑他…后来,她的身边有了邹寻,便对苏璋不再过问。 
本来就这样也好,可偏偏苏璋家中父亲重病,母亲仕途又一直不顺,那一点点俸禄根本不够给父亲治病之用,此时正逢圣上为四殿下挑选夫婿,那一笔聘礼实为厚重,母亲无奈之下也尝试着向圣上提亲,竟得到了应允,要苏璋为辰熠的侧君…… 
朝堂之上,圣上才宣布要为四殿下赐婚,辰熠便先行请求道,无论陛下赐予她几人,她都可以接受,但是她的夫君,只能有一人,便是邹寻,其他人只能作为侍君……景帝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即使是王女的侍君,也许也是种荣耀吧,于是便也允了。 
侍君就侍君吧,不过是个名分而已,又有什么重要,苏璋本是这样想,直到大婚之日才意识到,原来对于侍君而言,这一日,其实与他无关…他只需穿了红衣,从府中侧门而入,然后安静留在他那小院中,那仪式喜宴,灯火喜庆,都只属于邹寻一人…… 
苏璋以为他可以不在意,他只不过是到了该婚配的年龄,又为了父亲之病,才做了辰熠的侍君,可是此时,心中竟仍是难抑制的伤痛悲戚,也对,他今后幸或不幸都系在辰熠身上,要如何才能不去在意……可是,对方是邹寻,父亲位列朝中九卿,他又是都城有名的四公子之一,最重要的是,邹寻拥有四殿下的垂青…萤火与日相差几何,他苏璋当如何才能与邹寻争啊…… 
独自在王府园中幽静黑暗的角落矗立了许久,苏璋正要回去,却听到了交谈之声,是邹寻与太仆大人,无意中听到了一些“离间她们姐妹”,“掌控兵权”之语,因声音压得极低,只能隐约听出他们是在密谋着什么计划,而四王女并不知情,邹寻正是为此才与辰熠成亲…… 
苏璋一时心急,也未加思虑,竟就跑到了筵席上,直接将所听到的内容,告之了辰熠。本是热闹欢喜的庆典,因他的突然出现和惊人的话语,忽然寂静下来,邹寻听了此言,脸上竟然丝毫惊慌之色都无,对辰熠道,“该让苏公子也与我们共坐,他本就该是殿下的侧君,大喜之日实不该这样冷落了他,让他如何不生怨怼?” 
辰熠已是半醉,看都未看苏璋,只对邹寻道,“我说过夫君只能有邹寻一人,何人敢对你不敬,我定不饶他。”又对侍从道,“把苏璋拉下去。” 
苏璋急道,“殿下,苏璋所言句句属实,殿下不要被歹人蒙骗!”然而太仆身边围坐的官员,却一致呵斥苏璋道,太仆大人从未离席,让他不得如此诽谤。 
邹寻本要上前拉着苏璋坐下,却被苏璋大力甩开,邹寻一时站不稳,摔倒在地,辰熠大怒,亲自扶起邹寻,叫人抬来府中刑凳竹篾,将苏璋按在那里便打了起来。
苏璋并未曾习过武,那竹篾打在身上的第一下,就不禁惨叫出声,而后口中的惊呼,纵然想忍也忍不住,只能死死抓着凳沿,祈祷着能缓解这番痛楚。
他深深觉得屈辱,大喜之日,四王女在所有宾客以及府中所有仆从的面前打他,在她喜欢的邹寻面前,也在他苏璋的家人面前…… 
然而,众人只是冷眼看着,并无人劝阻,邹寻暗示得很好,让人们都认为他是出于妒意才如此说,他又无任何凭证…所以人们会觉得他自作自受,自取其辱…… 
终是邹寻劝道,“殿下,邹寻无事,请不要责怪苏公子,想来是苏公子对寻有何误解,事后自会解释清楚。” 
辰熠方令侍从停了手,问到,“苏璋,你可知错?” 
苏璋当时便是那句回答,“苏璋所言句句属实,何错之有?”少年的声音已经微弱,身上大红的喜服已经被冷汗湿透,如今,则成为对他最大的讽刺… 
辰熠更怒,令侍从继续落板,少年疼得厉害,却不认错也不求饶,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
本以为那一次,已是屈辱至极,原来,还有更甚…… 
辰熠感觉到少年身子的战栗,她本不是细心之人,也很少去关注他人的感受,此番也察觉到了苏璋的异常,略为思索,才道,“所有人都退下,将门掩上。” 
趴在桌上的少年,情绪似乎平缓了一些,辰熠也没再说什么,反而捡起了被苏璋揉作一团扔在地上的那篇文章,展开大略读了一下,轻轻叹气,粗暴的将少年从冰冷的桌上拉扯到了床上,辰熠先坐下,又拉着他趴在膝上,少年根本没有注意到戒尺已经被遗忘在书桌上,只是认命般闭上了眼,任身后的衣物剥落,等着疼痛的来临…… 
然而等来的却是突然弥漫开的药香,身后冰凉的感觉,以及辰熠笨拙的按揉……这样的转变令苏璋有些不知所措,只觉窘迫羞怯,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辰熠牢牢按住,听到她不自然的解释道,“我只是想要你乖顺一些,未曾说过不信你的话,但是,邹寻是第一个让我有将自己变得更好这种意识的人,我也要信他一次…那一日,若是让你觉得折辱,是我的过错,以后不会再如此,相信我,不会再那样伤害你……辰熠向来不是敏锐之人,今后心中再有何芥蒂,要对我直说”,辰熠拿起那皱巴巴的纸张,轻笑道,“不然,像这样写一封谴责书亦可,你要记得,若是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留在身边。”
、番外三
(三)邹寻 
邹寻从来没有见过父母,是被一对住在村镇边缘的老夫妇捡来的弃婴,他们待邹寻极好又极宠溺,虽生活困窘,却未曾让邹寻挨饿受冻过。 
小的时候,阿公常抱着邹寻沿着村里那条小溪散步,一一指着树木和各种小动物,耐心的教给邹寻他们的名字。邹寻新鲜了一会,就厌烦了,开始缠着阿公给他讲故事,阿公只会那一个故事,虽讲了许多遍,邹寻却怎么都听不腻。 
故事还未讲到一半,邹寻便嘟嘴道,“阿公,不是这样的……”小孩子早就将这个故事倒背如流,总是得意洋洋的纠正着与原始版本不一样的地方,每次阿公都会笑道,“老了,记不住了,还是寻儿记得清楚。” 
阿公曾说,捡到邹寻时,襁褓中有一块手帕,上面有锦线秀的一个“寻”字,他说,这个名字取的好,以后,也许他的亲生父母会来寻到他。 
邹寻不高兴的答道,“寻儿要一直留在阿公阿婆身边。” 
阿公叹道,“孩子啊,阿公阿婆年纪大了,不能一直陪着寻儿,真想看到寻儿长大啊……”当时邹寻不懂阿公的话,因为那时他还不知道,人的寿命,是有限的。 
四五岁时,阿婆将邹寻送到村子里唯一一位识字的先生所开的学堂,小孩子爱玩,不喜欢学习,更不喜欢背诗,总是刚刚坐在桌边,趁着先生不注意又悄悄溜走… 
得知此事的阿婆,很是生气,将邹寻从一群在溪边玩耍的孩子中抓回家,坐在院中的青石上,将他按在腿上就打了起来,邹寻是第一次挨打,又惊又怕又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孩子不用读书,可以去玩,偏偏他要坐在冷清的学堂,为什么一向疼他的阿婆要打他… 
后来,还是被赶回来的阿公心疼的抢着抱回了小屋里,邹寻趴在阿公怀里哭得睡着了,阿公给他轻敷上浸了冷水的毛巾,家中并没有可用的药膏… 
后来,邹寻才知道,连破损的陋屋都困窘得无法修补的老夫妇,根本没有能力凑足学堂那十几文钱的费用,而是阿公去求先生,承诺每日都替他砍柴才换来的…老夫妇年轻的时候,对子女疏于管教,以至于养的几个孩子都不成器,尽做恶事,甚至没有一个肯留下赡养老人,他们只是想让邹寻明书通理,不要也走上那样的路才好…
那以后,邹寻开始用功读书,先生每次见到阿公阿婆,都会称赞他的勤奋刻苦,老夫妇总是会很开心,每每和村子里其他老人炫耀着,我们的寻儿最乖最聪明。阿婆说读书辛苦,每日都给邹寻蒸一碗蛋羹,邹寻问为什么阿公阿婆都不吃,他们总是笑道,已经吃过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却很快走到了尽头,邹寻八岁时,阿婆突然病倒了,病得很严重,邹寻只记得那一日,房间里聚了好多乡邻,还有好心的邻居们凑钱请来的大夫,大夫看了阿婆的状况,连连摇头,只道可以准备后事了。 
乡邻们怕年迈的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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