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情事》第55章


呢?”
阿茉有些怅惘地说道:“那香丸是西海律国进贡的龙脑香与豆蔻等香料配合制炼而成,材料难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碧叶在她身边多年,却深知原委:那香丸原是阿茉亲手为曹时调制的,斯人已逝,提起遗香徒惹伤感。她嗔怪地瞥了那文君一眼,从盛放香草的格子中捻出一支桂荏,问道:“公主,可以投入香草了吧?”阿茉点头道:“将桂荏、青芷、杜衡和月见草依次放入,浸取出汁液来,孤来亲自调和冰片、蜜蜡。”
众侍女齐声答应了,便各自忙碌起来,阿茉百无聊赖地从香草中择了一支青薄荷,慢慢地将那干酥的叶子碾碎在手心里,薄荷浓郁特殊的气息刺激得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连忙将手中的残枝丢入身旁的手炉中,察觉自己心绪烦乱,难以安定。这样的感觉不是她所喜欢的,原本她制作香料正是为了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免得整日烦闷,然而她却无法遏制自己的不安和惶惑:虽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是她在心里认定夏侯颇参与了淮南王的反叛。
阿茉拂去了襦裙上的薄荷碎末,轻蹙着眉头问彤管道:“君侯回府了吗?”彤管低垂着眼睑答道:“尚未。”阿茉便不再言声,只是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眼前的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彤管在心里叹了一声:自从皇帝上次过府,流露出对夏侯颇的猜疑之后,夏侯颇一点儿也未收敛自己的言行,随着越来越多的朝臣被牵扯进这一大案之中,夏侯颇便早出晚归,也不知都在忙些什么。只是阿茉心里担忧,却不肯表现出来,两夫妻表面的相敬如宾掩盖不了实际的疏离与隔阂。
一直到掌灯之后,夏侯颇才回到府邸,他知道阿茉近来对于外面的血腥气味敏感得很,便先回自己的偏殿去沐浴更衣,然后才往白华堂来。从干冷的空气里进入正殿,只觉得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兼以满室的葱茏盆栽生机勃勃,令人身心一畅。
夏侯颇见正殿里空无一人,便知阿茉在暖阁中休憩,他呵了呵手,道声:“好冷。”便听珠帘清脆撞击之声响起,彤管从暖阁中出来,手中托着一盘香丸,见了夏侯颇,便俯身请安,一边轻声细语道:“公主已经问了几遍,君侯可曾回府——晚膳也用得无心无绪,正等候君侯呢。”夏侯颇忽觉胸腹间暖融融的,惬意舒坦。他只含笑点头,也不与彤管多言,就入了珠帘,见阿茉围炉闲坐,服饰鲜明。夏侯颇最爱棠棣色,以为淡雅与娇媚并蓄,只是阿茉近些年来服色总偏暗淡素沉,此时见阿茉穿着都顺着己意,越发喜悦。
阿茉正为夏侯颇回府不曾先来看她而不快,听到他进来,便也不抬头,只将手伸进面前的一个湃着冻梨的蕉叶形水晶盆里,纤纤素指将冻梨一个个按压到水中,此起彼伏。忽觉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将她拥住,一双大手将她的冻得冰冷的手指握在了掌心,一个宠溺的声音在耳边呢喃:“阿茉是在想我吗?”
阿茉本想的是:夏侯颇过于热衷朝廷中的明争暗斗,对于近在咫尺的危险却视而不见,自己又不愿明言谏阻,所以故意以柔情警之。只是这样轻佻浮荡的夏侯颇令阿茉无法正正经经地与他谈论,因为她总是难以抗拒他的诱惑。
今日便是如此,两人在熏笼上缱绻良久,有侍女进来给冻梨换水,阿茉才含羞带怒地推开夏侯颇。等侍女退出去,阿茉责道:“天色刚幕,就做此风流放浪的行径,被侍女们看到,好没意思。”夏侯颇只嬉笑着说道:“大约侍女们耳目所见,有甚于此。”
他虽这样调笑,见阿茉羞红了脸颊的样子越发惹人怜惜,便也不忍心过分逗弄于她,而是亲手为她拢好鬓发,想起彤管说的,她晚膳没有好生吃,便拉着她一起吃些果品。
冻梨已经湃好,亮晶晶地结了一层冰壳,在水盆中滴溜乱转,载沉载浮。夏侯颇随手捞起一个,两指一捏,冰壳应声而裂,里面的冻梨光洁小巧、娇黄可爱——这种平民的食物却是阿茉冬日里最爱的水果。
阿茉舒适地倚在重重叠叠堆得宝座一般的靠枕上,一边吮着冻梨酸甜适口的冰凉汁液,一边听夏侯颇闲讲近来朝中的一些“趣事”: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位被权势热昏了头的丞相舅舅与魏其侯窦婴互相攻歼的诸多事迹。今日在丞相府的宴会上,田汀那亢岷桶谅桥笋加さ暮糜压喾颍馕辉砭僬降墓式枳啪凭⑹咕坡钭谷簧剖种形沼胸┫嗟囊跏拢锿‘怒不可遏,即席捉捕了灌夫。
说到此处,阿茉奇道:“舅舅有失计较,私宴上刑拘朝廷大臣,还怕旁人攻歼他乱作威福的少吗?”夏侯颇无所谓地笑道:“大行不顾细谨,丞相早就在罗织灌夫的罪名,此次借故突然发难,攻其不备,可怜一代名将恐怕会落得个西市问斩呢!” 
阿茉的心沉了沉,她在想着灌夫所说的“阴事”,可是与淮南王的私下交易吗?倘若窦婴和灌夫被田汀频骄常岵换峤庑耙跏隆苯铱宰隼拗纺兀拷此即蛱茫蹦晏锿‘曾与淮南王约定:倘若皇帝一直无子,就推举淮南王为帝。这样骇人听闻的悖逆大罪,一旦揭露,难逃刑戮。
她下意识地抓住夏侯颇的衣袖,说道:“子正,以后不要再参加这样的酒宴可好?”这还是阿茉第一次称呼夏侯颇的表字呢,夏侯颇的眼眸中溢满了喜悦,他轻轻安抚地摩挲着阿茉的手背,说道:“阿茉无须担心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一个一直横亘在他心中的疑问呼之欲出:“倘若我与皇帝真的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你会不会站在我的身旁?”但是他终究是没有问出口,就如同阿茉的欲言又止一样。
武帝建元六年,仲春。
在田窦之争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的时候,阿茉再也不能忍受京城中压抑的空气,她对夏侯颇说想要出京去游玩散心。她原来以为已经被绑到丞相战车上的夏侯颇断不会在此时离开京城的,谁想到夏侯颇却一丝犹豫都没有的表示,会陪伴她一起出游。
阿茉试探着问道:“你不担心你一离开,丞相大人便失了主心骨,被魏其侯扳倒吗?”夏侯颇不以为意地笑道:“丞相只要高枕而卧即可,有太后在,任谁也扳他不倒。倒是魏其侯不自量力,我此次离京,只恐丞相失了分寸,给他致命一击。”阿茉笑道:“如此说来,你一直以来,却是在相帮魏其侯,而不是舅舅了?”夏侯颇叹道:“帮他便是在帮舅舅——田窦之争,舅舅必胜,然而圣心也必失。一旦陛下不再容纳他,他便一无依凭。”
阿茉心想:他诸事都是如此的明白,为何非要将自己放到那风头浪尖上呢?然而这些话却难以问得出口,她与夏侯颇之间总是有些隔阂难以跨越,难以交心。夏侯颇却笑着对她说:“我只要知道阿茉在关心我,便心满意足了。朝廷中的事情再重要,也比不上让阿茉开心重要呢。”阿茉心中不能说是不感动的。
翌日,阿茉便入宫向母后辞行,皇帝也在长信宫中,太后正在发脾气,阿茉在宫门外就已听到母后一向温婉和悦的声音变得异样的尖锐:“哀家还没有死,他们便这样肆意作践哀家的兄弟。若是哀家百年之后,他们还不把他给吃了?”她跺着脚地质问:“难道皇帝是木头人吗?”
阿茉便知道又是为着丞相田汀胛浩浜铖加ね⒄拢笊肀咭桓龊苁艹栊诺氖膛袄从影④裕蜕档溃骸肮骼吹谜茫笳鸨菹拢环ㄗ酉绿兀 卑④晕⑽⒁恍Γ阃凡挥铮膛翘羝鹬榱保氚④越肽诘睢?br /> 太后正在玉座上垂泪,皇帝带着些仓皇的神气立在殿中,见阿茉进来,皇帝似是松了一口气,求援一般地向阿茉递个眼色。阿茉便坐到太后身边,用手中的丝帕为母后拭去泪痕,又婉言劝解,太后的心情才稍稍好转。皇帝也乘机说道:“令母后忧烦,是朕的罪过。朕也是因为魏其侯和武安侯都是外戚,所以才让他们在朝廷上公开辩论,也是示群臣以公。倘若是寻常臣子,这类事只要一个狱吏就了结了。”
太后只恨恨地哼了一声,阿茉弯弯嘴角,却知道皇帝托辞罢了:那魏其侯乃是故去的太皇太后窦氏的内侄,在朝中宫里早已失势,论起外戚这层关系,哪里比得上丞相田汀谘浦蹦兀克实垡谎杂谀歉鼍笄慷讨吹睦先瞬环酶校闳拔磕负蟮溃骸氨菹滤档氖牵负竽耄菹滦睦锉闶窃倨啪司耍⑸弦沧芤白把拥摹蘼廴绾危懿换崛镁司顺钥鞯摹!?br /> 太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皇帝,皇帝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只得应道:“正如皇姊所言。”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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