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莎》第10章


“那么就真的嫁给我,好吗?”拉尔夫忽然停住手中的动作,偏过头认真地盯着她,“我能使你的足迹踏遍整个大陆,甚至全球。我们可以共同鉴证一个美好、光明时代的回归,如同万年前的亚特拉斯,让海神的蓝色光辉在美丽的新世界里无可抵挡……”
萨莎指着一张素描打断他:“这是你的狗?它的眼神如此纯洁、温顺。天下竟会有这样乖觉的动物? ”
拉尔夫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几声,“你的拒绝总那样别出心裁。我明白,你是一株野性十足的赤色植物,永不驯服。”
萨莎也眯着眼笑了,“没办法,谁叫你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画家呢。我总得顾及你这颗时时想要让人间遍布爱与真诚的心。”
“说真的,萨莎,你想出离开的方法了吗?我可不会允许你作弊通过思想测试。即使我愿意那么做,水晶记录却是无法欺骗的。”
萨莎站起身来,背朝大海做了个漂亮的击剑姿势,“我等着这座名副其实的海牢被攻陷的那一天。要么——”她猛然后退到灰白石柱构成的围栏边,无比畅快地说:“我从这里跳下去,与那些崖石一同粉身碎骨。”
她的笑容在拂动的卷曲金发中灿烂隐现,双臂优美地伸展如自由翱翔的海鸟,这一刻,竟真的仿佛欲乘风而去。
拉尔夫感到心中一刺,迅速将她拉回身边,一面皱着眉头大声呵斥:“永远不要这么说,萨莎。这种话不吉利。”
“怎么?有人验证过?”她仍旧用着玩笑的口吻,同时稍微与他隔开几步距离。
“是的,而且不止一个。”
没想到他竟这样回答,萨莎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谁心中都有秘密。如果所有你爱上的、爱上你的人最后都以壮丽的自杀来结束年轻的生命,承受这一切哀痛而活下来的人,会变成怎样的面目?
几句短短的陈述,让萨莎变得沉默不已。
她想要真诚地道歉,张了张嘴,眼睛却猛然瞪大。
阳光下无比清澈明亮的虹膜中,是一个高大如山峦的身影,那人踏着风尘向她走来。
拉尔夫自她眼中看见了那一抹威严的影子,立即回头。
“德沃夏克”,她情不自禁地唤道,微微抖动着睫毛。
德沃夏克面无表情,眼光逐个横扫两人。衣服上沾染的浓浓海腥气息瞬间弥漫到他们周身。
“德沃夏克研究员,你怎么未经通报就擅自来到科西教习所?”拉尔夫一字一字地缓缓吐出,脸上的表情阴沉无比。
德沃夏克显然也好不了哪里去,他一脚插入两人中间,面向拉尔夫,用没有一丝温度的语调回应道:“没有任何条例规定我不可以来。而且这个女人——”
他使劲用粗粝的手掌握住萨莎的右手,使她无法挣脱开,“——即将成为我的妻子。所以我必须亲自来检查她的思想改造状况。”
此话像一枚重磅炸弹,惊呆了萨莎与拉尔夫。
“是这样吗,萨莎?”先回过神的拉尔夫看向萨莎。
而她依然呆若木鸡。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不等拉尔夫的下一句话,德沃夏克已经强行搂着她走向旋转石梯。
他的粗暴与蛮横惊醒了她,刚想挣扎,然而偏过头的瞬间,自她的角度恰好看见他晒黑的肌肤上遍布的细小伤痕,一直延续到被衣服遮住的前胸,加上手中不断传来的粗糙刺痛感,使她难以克制地心酸,终于第一次配合了他的行为。
囚禁
11。
刚走出瞭望塔,德沃夏克就难以自禁地狠狠抱住萨莎。将她重重抵靠于冰冷潮湿的石墙,闻着她发间的幽香,他恍觉做梦般地不真实。她被勒得不能呼吸,脊背痛得发麻,只能用压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抠住砖石,仿佛溺水之人。湿气、腥味与汗渍统统融合成等待与辛酸,一点一滴地侵入她的肺。
他吻着她的每一根发丝,记忆中柔软的淡金色短发,如今长长地卷曲起来,缠绕上他的手指、腕骨,摩擦着他的下巴、颈项。顺着那些闪光的金线,他的唇一路吮过她的耳根、面颊,最后来到美好无比的红嫩嘴唇。她别开脸,又被他掰回来。缠抵的舌尖有咸涩的苦味,那是日积月累的孤寂与想念。
她长大了,每一寸线条都越发诱人。他沉迷在她的柔软中,无法不这样想。强硬的身体愈加紧贴住她的日渐成熟的身躯,却没有发觉她的背仅隔了一件单薄的衣衫已经被凹凸不平的石壁硌得出血。
此时,另一人站在瞭望塔的石阶上,眸中映出两人忘我纠缠的身影。不远处那片殷红的海滩亦深投于他的眼底,犹如浓浓的血雾,笼罩了整个世界。
长久的激吻之后,德沃夏克抵住萨莎的额头,深不可测的蔚蓝色眸子牢牢锁住她微垂的眼帘。
“嫁给我,萨莎。”
这不是祈使句,他使用了亚特拉斯人信奉的古老《海经》中海神教谕子民的神圣句式和语气。
她感到心中一颤,长睫轻扫过他的皮肤,如蜻蜓拂过他的心湖。而两泓碧绿的泉水一如既往地蛊惑人心。
“德沃夏克,你能放下科学院的一切,随我去南部省的森林吗?”
尽管她知道这是奢望,但仍然克制不住说了出来。
他没有言语,半晌,依旧吻了她。她只能僵硬而无助攀住他的背。
良久,他抬起头来重复一遍:“嫁给我。”
她微微侧过脸,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瞳孔中是高耸于陡峭崖壁上的白塔与尖刺林立的封锁墙。
“我得离开这里。”她轻声叹息。
“没有问题,”他将一颗玲珑剔透的天然蓝水晶牢牢握入她的手中,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她:“嫁给我。以这颗‘波塞冬之心’发誓,说你愿意。”
她惊讶地抬眼,相传海神向美丽的人类少女克利托求爱,定情物便是一枚至纯至净的蓝水晶。这种稀世珍品,在万年前的古老都城波塞冬尼亚覆灭以后,早已遍寻不见,连同它蕴含的奇异能量亦成为永世之谜。
他在上演传说吗?她觉得眼眶湿润。
一个男人,连续第三次真挚的求婚,据说不能拒绝,否则会为他带来极大的不幸。
他宁愿将自己所有的幸与不幸全部交付于她,却无法跟随她。这多么哀伤。爱与信仰,永恒的难题,一边是大地,一边是苍穹。
“我……”她几乎就要答应时,一只海鸟从天而降,而她转过头的瞬间,只看见封锁墙的尖刺洞穿了它的身体。那对翅膀犹在动弹,但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就这样突地一下,生命消亡于刹那间。
她瞪大眼睛望向他,干哑的嗓音忍不住发抖:“看到了吗?它再也不能飞翔和歌唱!德沃夏克,你为何比我还固执?科学院是一座监牢,不仅囚禁我们,还将把网撒向整个亚特拉斯!”
他痛苦地皱眉,“我现在不能离开。我有责任。”
“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紧抿的唇那样严肃。
半晌,他又神情古怪地瞅着她道:“ 萨莎,你认为拉尔夫是怎样的人?”
“嗯?”她有些莫名其妙,但仍旧老老实实地答道:“他是一个富有理想的艺术家,敏感而有毅力,并且和蔼、善良,还有少见的晕血症。”
他挑眉瞪着她,“是这样吗?”
她疑惑地眨眼。
夜幕之下的科西半岛静悄悄。妖娆的红海滩已呈现出漆黑一片,仿佛干涸的血。
越是美丽与顽强的东西,越给人不祥的感觉。生命本身是伴随着痛苦与挣扎的。人们敬它,但更惧它,所以才会诅咒不祥之物,折断梦想的翅膀,囚禁不安的心灵,让一切归于秩序与平凡。
亚特拉斯大陆独一无二的红海滩历来吸引自由主义者,于是统治者们在这里建立起象征权威的白色高塔,让蠢蠢欲动的火海接受洗礼。
凝固的血液顺着海岸线延伸,一直越过禁区的封锁线。比黑暗更鬼魅的是一列缓慢移动的人影,伴着机械的念声,影子们蹒跚进入隐约透出光亮的山洞。
“弗朗克……卢里亚……斯坦因……比亚力克……”
萨莎与德沃夏克躲在植物丛中,她不明白这些普通的、没有姓氏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平民,还是移民种族?”她蹙着眉低声道。
德沃夏克死死地盯着那些人,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扣住自己肩部的大手不断在加重力道,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直到山洞外再无人迹,他才回过头,用极端压抑的声音对她说:“全是移民族的死囚。并且已经于十天前‘执行’了死刑。”
她张着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有两人抬着麻布袋自山洞里走出。
声音粗鲁得像屠夫。
“嘿,扔远一点,让海浪把它们带走。上头讨厌不洁净的东西。这批废料已经放了多时。”
“我真不明白,那些戴着白手套的实验员,怎么能够一边面无表情地制造它们,一边强调自己的洁癖。”
“哈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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