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浦记》第71章


有流言,那个小女孩其实并没有死,被从前隐太子的家臣萧楝施了个掉包计,带着那个女孩远赴扬州。”和浦的心中已经是一片模糊了,只是在听见这个流言的时候,脑中电光石火,有一幕幕场景掠过,转眼之间串成了一个完整的景象。她细白的牙齿咬住了褪色的嘴唇,缓缓地漾开了笑颜,她知道她将要怎么做,那个女子,与她的母亲,一般无二。
、诱僧
14.诱僧
(1)
暑气炎热的下午,和浦坐在铺着虾须衾的的竹躺椅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一双似睡非睡的凤眼看着金架子上面的鹦鹉,嘴里嘘嘘做声,逗引着它玩耍。旁边的木几之上摆着浸在冰水中间的葡萄,一颗颗晶莹剔透,看着都令人感到身上一片片凉意。
和浦却好像对这些水果不感兴趣,她尖着手指拈起一颗葡萄,向架子上面的鹦鹉掷过去,那机敏的小东西偏了一下脑袋,躲过了。
和浦看着,不由握着帕子呵呵笑了起来,却不料耳中听见有人“哎哟”了一声。
她寻声望过去,晃晃悠悠的鹦鹉架子将那人的白袍子割成了一个不断变换着形状的方框,低垂着的发梢蔓延在白绸之上,触目惊心。
房遗直皱眉看着自己衣服上面稀烂的葡萄,点点暗绿色的汁液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小时候弟弟遗爱喜欢的游戏,那个眉目与他同样精致的小男孩喜欢带着一丝甜美的笑容将树枝上面垂下来的虫子踩得稀烂,然后满意地看着他脚上沾满了绿莹莹的汁液,那无法灰飞烟灭的尸体。
想到这里,房遗直不由得一阵作呕,勉强用帕子拭去了污迹,抬头看去。那鹦鹉已经静静地站住了,鹦鹉架子也不再摇晃,于是房遗直很清楚地看见了和浦的脸。
和浦是房遗直见过的唯一一个不喜欢浓妆艳抹的皇室女子,她素着一张小小的脸庞,眉峰乌黑而纤秀,唇上是淡淡的粉红色,唯一的装饰就是额上金粉描就的那朵莲萼,金粉与胎记原有的嫣红相互交织,说不出的诡异,房遗直一下子就呆站在那里,无力挪动步伐。
和浦在房遗直抬头的瞬间也看清楚了这个受害者,她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手指间拈着的一颗葡萄转眼间变成了她裙摆上的涓涓细流。
还是房遗直首先清醒了过来,他看见了和浦才发现自己信步走到了公主的撷芳园中,这里是房府诸人的禁区,没有召唤,是不可以随便入内的,就算是驸马房遗爱以及和浦从宫中带出来的侍婢与嬷嬷们,也不可以随便进来,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驸马刚刚纳的侧室桃姬,她奉了公主特旨,可以随意进入。
看着头顶上面的撷芳园三个字,房遗直感到一阵阵凉意慢慢地涌了上来,刚刚还是汗水淋漓的身体马上变得冰凉。他不敢抬头看合浦,立刻跪倒在地,向和浦请罪。
和浦看着房遗直在她的脚下恭恭敬敬地请罪,心中忽然泛起了一阵酸楚,这样一个气宇轩昂的贵介公子,受了礼教束缚,最后还是要向自己磕头请罪,多么绝妙的讽刺。
她没有让房遗直站起身来,只是绕着他缓缓地踱步,好像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来一样。
房遗直不知道和浦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听不见她叫自己平身,便只能这样跪着,鹅卵石小路上面浑圆的隆起在他的膝盖上面顶出细密的红点,暗暗的灼痛。
直到房遗直的额头上面冒出一串串的汗珠,和浦的嘴角边才露出一丝笑容,她闲闲地含一颗葡萄,淡淡地说道:“大哥请起,一家人不用拘礼。”
房遗直如释重负,挣扎着站起身来,却不料膝盖上面一片刺痛,不由得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和浦见房遗直洁净的白袍子上面沾上了干燥的尘土,几缕头发也偷偷地散落在了脸颊旁边,心中忽然就有一阵疼痛。
她记忆中的房遗直从来就是一副凡事成竹在胸的样子,折扇在手,指点江山,哪里会有像现在这般的落魄。然而他这样子的落魄却有别样的风姿,一瞬间再次抓住了和浦的心。
这鸟语花香的撷芳园中看似平静,却隐隐波浪滔天,和浦不由自主地拿手按着自己的胸膛,只觉得一阵阵热浪源源不断地透过薄薄的纱衣涌出,烧着了她的脸,烧着了天边的云彩。
房遗直一直站在那里,不敢动弹,和浦既没有与他说话,又没有叫他退下,让他进退不得。
这样炎热而难耐的不安气氛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缠绕地花枝款摆。忽然和浦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看见在花架的旁边露出了一角白色的裙摆,她在这里,他也在这里,注定了混乱。
房遗直异常惊异地看着和浦脸上带着妩媚而羞涩的笑容,缓缓地向他走过来,脸上残留着红。
和浦站在他的面前,一双眼睛却低低地看着地下,那大敞着的衣领掩盖不住细瘦的颈,巨大的蟠龙髻将她的头颅压得愈加低垂。
房遗直忽然发现在和浦耳垂之下依稀有一颗朱红的痣,妖异地引诱着他的眼,不由自主,房遗直脸上发烫,晕红了眼底。
直到和浦蛇般的手臂围上房遗直的脸,他才猛然惊醒,只觉得背上一阵凉意。定睛看时,和浦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他连忙伸手挡住了和浦的侵袭,说道:“请公主自重,遗直告退。”
和浦缩回了手,脸上恢复了方才的淡素,她看着房遗直的眼睛,声音浑浊:“当初我一直以为父皇为我选的驸马是你。”
虽然房遗直早就从弟弟遗爱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情,可是亲耳听见和浦说出真相,他的心中还是觉得一阵颤抖。
和浦声音里面的哀伤与疼痛是他无法想象的,像她这样一个锦衣玉食的公主,所有的伤痛都是为了他,一个从来没有爱过她的男子。房遗直不自觉地抬起头来,看见夕阳在和浦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阴影,显得愈发惨淡,那张与桃夭相像的脸在这暗淡之中带给他的诱惑是无法抵抗的。
天边有雨丝慢慢地洒落,湿透了无语的两个人,房遗直低头看见和浦湿透的一缕头发曲曲折折伸向黑色抹胸的里面,忽然之间感到喉头干涩,唇上仿佛有火在烧,烧红了他的眼,烧光了他的理智。
和浦看着房遗直终于向她伸出了双手,当她的脸如愿以偿地贴在了房遗直火热的脸颊上的时候,和浦仿佛听见了自己心中有花开的声音,这么久的煎熬,隔岸窥视的苦楚,到了现在,终于遂了她的愿。
这个时候的撷芳园之中本来不应该有其他人的存在,如此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妙场景入不了凡人的眼,可是花蔓掩映之下,只见一双端着错金漆盘的手微微发抖,事实上它的主人都没有办法控制住这反常的举动。
桃夭看着房遗直的手掌从和浦微红的脸颊之上缓缓地滑落,心里却没有想象之中的痛楚,她只是看着两个人在树影交杂的夏日傍晚在漫天云霞之下,狂热地扭曲着自己的躯体,在阴凉的石子路上描画下纠缠的图形,晃花了人的眼。
桃夭伸出手来挡住了这让她感到昏眩的图像,良久,直到有清脆的杯盘落地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她才移开手掌,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青石子路上面还残留着方才逼仄的欢爱气息,和浦的那件艳红色的纱制外衣已经如蝉蜕般堆积在她的脚边,在她玉白的脚背上划出一条条绚丽的伤痕。
和浦的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的红晕,只是在那红晕之下已经开始蔓延着粉砌不出的惨白。她没有看房遗直狼狈而出的背影,只是低着头沉默,方才明明已经快要接近他的唇角了。
和浦缓缓地坐倒在地上,怀着一丝甜蜜回想方才的美好,她看见房遗直细长的凤目中此时此刻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脸庞,那样窄小的空间之中分明只能容纳一个人的身影,到了如今,终于是她了。
可是,分明,她又看见了房遗直眼底忽然出现的说不出的厌恶,他的眼睛里面,她,不见了。
和浦不由自主地轻轻舔噬干燥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一滴青绿色的葡萄汁液,酸涩而激越。
房遗直经过桃夭身边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他的脸像过去一样清澈,丝毫也看不见方才的那种迷乱,眼神笼罩的地方,远在天涯,隔着缠绕的枝蔓蜿蜒向前。
桃夭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那一片云彩的后面依稀藏着绚烂的明朗色彩,堪堪灼伤了她的眼。
直到天色慢慢变黑,和浦才从那一堆锦绣羁绊当中挣扎起身,她好像感觉不到夜风的凉意,没有披上外衣,就走到了桃夭藏身的那一片花木之中。
当桃夭意外地发现和浦正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和浦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只是她不说,她故意在她的面前引诱房遗直,她是故意的。
令人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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