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浦记》第73章


领边的纽扣。
红烛熄灭的时候,浓重的夜色让遗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于是,和浦再一次怀着同样的心情静静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在慢慢地破碎,比上次更加彻底。
她最得意的一件事情居然是把房遗直的影子也送给了桃夭,他们在被翻红浪,而她,只能踏着满地月光回到撷芳园中靠着薰笼取暖,虽然这天气并不冷,但是她的心冷极了。
悔恨不已的和浦常常借故让桃夭来到撷芳园之中照顾自己,虽然桃夭像平时一样善解人意,但是和浦觉得她总是以一种讥讽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嘲笑着她的笨拙,她亲手送出了她的男人们,她的爱人,她的丈夫。
镜子里面忽然倒映出了另一张脸庞,和浦定睛看过去,原来是桃夭。她穿着白色的薄绢长袍,过于的大,显得她飘飘摇摇,落不到实处。
和浦一眼就认出了这件衣服是遗爱的,心中不由得微微泛酸。桃夭显然看出了她的醋意,微微一笑,很笃定的样子。
她看着和浦说道:“公主,你去的地方应该不是庵堂吧。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和浦见她如此直率,也就不再掩饰什么了。她看着桃夭带着一丝讽刺的眼睛,忽然之间非常恼火,于是大吼道:“是啊,那里只有一座草堂,没有庵堂。既然你什么都能猜到,应该知道了我的心意了吧?”
桃夭面上带着的沉着挣扎着掩饰她内心之中的恐慌,她的嘴唇哆嗦:“公主,这会是皇室中最大的丑闻。”
和浦望着她微笑,面上有燃烧的决裂:“你错了,这不会是皇室的丑闻,只会是你的丑闻。”
和浦说话的时候,手中把玩着一个小瓶子,绿色的底色中漾出艳红的汁液,它叫做“武陵源”,是一种春药,据说没有人能够抵抗它的威力。
彻头彻尾的绝望让桃夭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看着和浦不再纯洁的手指,心中对自己说道:“我没有什么东西是亏欠她的了。”
(3)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是灰蒙蒙,房府朱红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阖家大小都站在门口为了公主这一次虔诚的祈子行为送别。
房家二老看着三个人上了马车,不由得擦了一把眼泪,房玄龄握着夫人的手说道:“哎,夫人,本来我还以为和浦会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刁蛮呢,没有想到她居然这样贤良淑德,真是遗爱修来的福气。”
房夫人点头称是,转而把担忧的目光移到了身边站着一言不发的大儿子身上,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遗直,什么时候你能够像你弟弟那样幸福就好了。”
房遗直的白色长衫在风中款摆,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遗爱幸福吗,他真的幸福吗?
马车在山间小路上面慢慢地行进着,房遗爱坐在车中,看着很久没有见过面的妻子合浦。她像往常一样没有涂上厚厚的脂粉,一张小小的清水面,风华绝代。这就是他的妻子,一辈子携手的女子,却早就已经遗忘了她手心的温暖感觉。
桃夭是这三个人当中唯一一个盛装的,她像当时的贵妇人一样化着胡妆,褐色的眉,赭色的唇,眉心涂金粉,失却了她的本来面目。她看见房遗爱在看着合浦,那种眼神炽热而迷惘,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她与房遗爱的新婚之夜。
她记得当她的手指触到房遗爱的领口,抽开绳结,让那件红得浓烈的礼服从他颀长的身体上面滑落的时候,房遗爱已经醉了。
其实,在宴席之上,他已经醉了,身边依靠着他同样醉倒了的大哥。宾客们还在赞叹着两棵谢家玉树,风姿无二,却没有看见兄弟二人的嘴角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苦涩的笑容,他们的风姿,赢不得她的人。
桃夭平静地除去了自己的衣服,在房遗爱的身边躺了下来,她没有看他,只是说道:“趁我还没有后悔。”
房遗爱的声音清澈,不像醉酒的人,他说道:“不,我不会要我大哥的女人,我只想要我自己的。”
房遗爱挣扎着站起身来,披上衣服,走到了外间的榻上躺下来。桃夭抬起身子看他的背影,高大的男人蜷缩在那样狭小的空间,全是不得已。原来他爱着合浦,他如此爱着她。
天亮的时候,房遗爱和衣在她的身边躺下,不看她的眼睛,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不需要我教你。”
桃夭微笑,从此以后,他们站在了同一个舞台之上。
然而,桃夭有的时候会在廊柱后面看着房家兄弟俩人联袂翩翩行来,他们的脸庞在朝阳之下散发出这个年纪的青年男子应该有的光华。有时,桃夭也会在某一个角落中窥见和浦宫装一角,那一角鲜艳在晨风之中摇摆,透露出内心的孤寂。
在这车上,三个人各自怀着以为是不可告人的心事,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其实三个人的心中通透,各自明了地看着对方。
和浦拿着一把镶金的小剪子细细地磨着指甲边缘,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用那双明净的凤眼斜斜地射向了遗爱与桃夭。
她原以为这两个人之间会有一点莫名的情愫,而她此时的猜测,隐隐约约地像是有着一点醋意,只是她总是压抑着这一苗头,不让它在心中蓬勃。
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前面赶车的老徐在车前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公主,驸马,地方到了,请下车。”
车子猛然停下,害得正在专心剔刮着指甲的和浦震断了一枚长长的指甲,那一片染了艳红蔻丹的断甲在车里垫着的厚厚地毯上面被掩盖无踪。
和浦的眉尖颤抖了一下,但是还是由得车旁的小丫环将她扶下了车。走了几步,和浦回头看过去,那一片艳红晃了她的眼睛。
走进和浦封地的府邸,里面随时伺候着的丫环仆人齐齐走了上来,向主人请安问好。和浦漫不经心地应着,看着屋里的布置,随便挑出一两处她不满意的地方,让管家改了,然后,就自顾自地回房休息去了。
在大厅里面呆着的房遗爱和桃夭两个人没有了和浦的存在,觉得心中有几分释然,但是还有着淡淡的疑惑。房遗爱看着和浦远去的背影,向桃夭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便慢慢抽身离去,来到了外面的花园之中。
和浦私宅的花园之中种着满满的莲花,现在正值盛夏,一蓬蓬灿烂地灼着人的眼睛,有红有白,交相辉映。
房遗爱站在了莲池旁边,俯身探向了最近的那一朵莲花,缓缓地拨着花蕊,眼睛没有看桃夭,只是问道:“桃夭,你知道这次和浦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用意吗?”
桃夭站在他的一侧,手指抚弄着栏杆上面的花纹,说道:“其实你的心里面也知道。”
房遗爱放下了手里的花瓣,转到了桃夭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只是想你亲口告诉我。”
桃夭忽然之间觉得房遗爱的眼睛其实与他的哥哥非常相像,一样的炽热,燃烧尽她内心所有隐藏着的冰霜。
她有一些迟疑,低头不敢看房遗爱的眼睛,低声说道:“其实公主是想诱我与人私会,败坏我的名声。”房遗爱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只是在那里长长地叹气。
隔了一阵子,房遗爱猛然抓住了桃夭的肩膀,看进她的眼睛里面去,他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直掐进桃夭的肩胛骨里面。他的脸上有抽搐的神情,痛苦而无奈:“其实,你这样子,我会很痛心。”
桃夭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房遗爱的眼睛,她从他的身上看见了恪哥哥的影子,那白色鹤氅之下寥落的身影。
夜幕在花园中两个沉默相对的人头顶缓缓地落下,桃夭抬起头看看天空,忽然笑了,她对房遗爱说道:“其实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闹剧,只不过下面这一场戏是我的独幕,遗爱,我庆幸这场戏中没有你的存在。”
看着桃夭缓缓离开的背影在黑暗之中勾勒出模糊的影像,房遗爱伏下头去,将脸深埋在一朵纯白色的莲花中,无声地哭了。
如果这就是他的命运,他真的不知道从前他所想的那些对他是不是还是那么重要,他从前极力想要保存着的驸马名位,是不是,还是那么重要。
桃夭走出花园的月亮门,转头看去,房遗爱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于是,她提起裙脚,毫无顾忌地疯跑起来。在夏日香气之中,她像一个普通的小女孩那样,号啕大哭,在酷暑之中留不下来眼泪的痕迹。
第二天,和浦盛装,带着灿烂的笑容走进大厅的时候,看见了同样艳装的桃夭,她比她要早,比她更浓艳,比她笑地灿烂。
来到和浦封地尽头的一片桃树林中,和浦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只是说道:“我现在后悔了。”
桃夭低着头微笑,即使她真的后悔了,她还是会继续。
和浦说完了这句话,一步也没有停留,还是直往前走去。她的裙脚在桃夭的眼睛里面仿佛是一片鲜血,慢慢地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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