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辞》第97章


绮素短促一笑:“相公虽不信,不妨去查证一下。宋令公的手法一向不着痕迹,查起来恐怕不是容易的事。不过我想再怎么巧妙的手段,终究会有蛛丝马迹留下的。”
程谨沉默了一会,语气艰涩:“贤妃是否意欲挑拨,使我与宋阁老相争?”
绮素侧头看了他一眼,神情间似乎觉得他过于天真,缓缓问:“恕我斗胆,程相公莫非忘了家父是谁?”
程谨一怔:“当然不会忘。”
绮素微露笑意:“相公自然也该记得家父当年因何遭贬。”
程谨点头,直言不讳:“韩侍郎不愿顺承帝意,构陷吴、蜀二王,因此被贬至振州。韩侍郎风骨,程某素来仰慕。”
绮素微微仰首,肃容道:“家父以忠直获贬,相公性情类于家父,我又何敢期望相公助我行阴险之事?何况以相公为人,就算我意欲挑拨,只怕相公也不会与宋令公争斗。”
“那……”程谨露出不解之色,“贤妃的意思是……”
绮素再度转向程谨,微微一笑:“若宋令公当真问心无愧,自然无惧相公盘查;可若宋公当真有不轨之意,以相公气节,定不会有所包庇。我所求的,不过是相公身为良臣的公心罢了。”
程谨默然,良久之后向绮素郑重一揖:“谢贤妃指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木有忙完,抽时间写了一节,还是草稿。大家先将就着看吧。
106、苏仁 。。。
与程谨的谈话很快结束。之后绮素一行人便返回了淑香殿。
回殿之后;绿荷先领着宫女为绮素更衣。换了家常衣衫;绮素坐在榻上;把和程谨说的话又回想了一遍;自觉没有什么差池,便到书案前将这几日京里发生的事简略的写在了一封信里,又叫过王顺恩,让他找人给莲生奴送去。
王顺恩领了命;立刻遣使者送去驿馆。不想使者到了驿馆,却只见人去楼空。使者很是诧异,急忙四下打听,这才知道楚王已连夜动身去了北府。使者无奈;只得托驿卒先往西京递了消息,自己则再度启程前往北府送信。
莲生奴这次行得极快,使者虽一路急追,却直到入了北府才辗转觅得了他的消息——楚王已于两日前平安抵达北府。
出乎人意料的事,莲生奴并未让诸官大张旗鼓的前来迎接,反倒不声不响的进入北府,花了两天时间观察城中的街市、百姓。等他大致对城内布局有所了解后,才命余朝胜拿了印鉴前往都督府。
楚王的出现令北府上下都吃了一惊。苏仁并未期望他来得如此之快,其时尚在战地巡视。等他得了消息,匆忙将打扫残局的事交给苏仪,自己急急赶回北府已是第二日黄昏。
苏氏虽一门贵盛,但苏仁因经历过当年父亲苏牧被贬之事,持身谨慎。虽然绮素通过母亲苏引给他们带过话,楚王也表示出善意,他仍不敢十分放心,更不敢对这位少年亲王有任何轻忽——楚王虽与他们有亲,却到底隔了一层,又从未与他们有过接触。何况这次他是奉皇帝之令处理边军之事,立场不免微妙。苏仁因此更加小心。他不愿给人落下任何话柄,在自家宅邸匆忙更换衣衫之后,便驰往大都督府求见。
此时都督府门前不出所料的停了车马若干。门边则是数名手持拜帖、作仆从打扮的人。显然也都是得到消息前来求见的人。苏仁见状更是谨慎,让家仆拿了拜帖一样去门口恭恭敬敬的等候。
许是他来得极是时候,没过多久便见府门打开,出来一个戴幞头、着遥赖男∑停庾派ぷ拥溃骸按笸趺敬蛑钗恢虑福郝猛纠投伲质Ю袢饲埃袢詹槐阌胫罟鸹啊V罟舨幌悠山萏粝拢娜毡卦诟谏柩纾氪⒕』丁!?br /> 众人听了,都连声称“不敢”。接着又有人道:“大王远道而来,我等感念,才前来拜见。大王既然劳累,自当好生休养。我等改日再来为大王接风。”
那小仆听了,向众人行一长揖,方才上前将诸人拜帖一一收下。之后众人也就各自散去。
苏家仆人也随众人留了帖。苏仁待他回返,正要回自家宅邸,收完拜帖的小仆却在此时上前施了一礼,在外面扬声问道:“车内可是苏郡公?”
听见问话,苏仁忙打起车帘回答:“正是。”
小仆从仰头,冲苏仁灿烂一笑:“大王有令,若苏郡公来访,请入府一叙。”
苏仁听闻楚王肯和他相见,心内一喜,忙正了正衣冦,下车随小仆进府。
都督府虽在楚王赴任前重新修整,但到底空置多年,略显陈旧。楚王入住不过两日,也未及更改其中格局,只命人重新打扫了一番。苏仁见了府内光景,猜测楚王在京中养尊处优,只怕多有不便之处,便寻思明日叫人送些上等用物过来。
正想着,忽听前面小仆道:“郡公,这便是大王的书室了。”
苏仁抬头,刚好见一个高瘦无须的人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那人走到近前,用略显尖细的嗓子道:“余朝胜拜见郡公。”
此前楚王与苏氏兄弟的接触多由余朝胜居中联络,因此苏仁闻言抬头,略略打量他了一会才笑道:“久仰中官大名,今日总算有幸一见。”
余朝胜佝偻着身子连称不敢。两人客气一番后,余朝胜笑道:“奴婢竟忘了,大王还等着郡公呢。这边请。”
苏仁点头,跟在余朝胜身后走进书室。室中一人坐在书案前,正在翻看手边的信件。听到有人进来,他抬头向门口望来。苏仁看清这是一名少年,身量未足、眉目俊秀,心知这必是楚王无疑,上前数步便欲下拜。
莲生奴却已起身相扶:“舅舅何须多礼?”
苏仁听见这声“舅舅”心里一震,回过神忙道:“某身份低微,不敢当大王如此礼遇……”
“舅舅,”莲生奴微微一笑,“我听母亲说过,因外祖父被贬,韩氏亲族早已断了往来,若不是苏家照拂,外祖母和母亲焉有今日?这一声,舅舅当得起。”
苏仁久经沙场,心志早已坚韧如铁,却被莲生奴这声“舅舅”叫得心里一软。他不善言辞,只能期期艾艾的应了一声:“某,某……”
莲生奴知道他的脾性,并不在意,一面引苏仁入座一面向余朝胜道:“你去备些酒食,我好和舅舅叙话。”
余朝胜得令,走出去拍了拍手,便有婢女奉上暖酒及小食。
莲生奴亲自替苏仁斟酒,苏仁有些受宠若惊,伸手拦他:“大王身份贵重,某不敢劳动。”
莲生奴却笑着坚持为他斟完了酒:“今晚不论尊卑,只论甥舅。”
苏仁不便推辞,举盏一饮而尽。莲生奴忙又替他斟上。二人就这么一个斟一个饮。几杯酒下去,苏仁总算少了几分拘谨。见苏仁态度有所松动,莲生奴才慢慢开口:“今日早些时候,有人捎来了母亲的信。”
苏仁听了,果然挂心:“京中可有事发生?”
莲生奴放下酒壶,沉声道:“阿娘说,康王进宫,愿剖心自证清白。”
苏仁心思缜密,很快便反应过来:“那刺客之事怕是不便追查了。”
莲生奴点头:“以父亲的性子,多半会不了了之。”
“可惜了……”苏仁叹息,那封信看来是用不上了。
“不仅仅是可惜……”莲生奴肃容道,“经过此事,康王必生警觉,日后的交锋只怕更加棘手。”
苏仁沉吟片刻,缓缓问:“贤妃的意思如何?”
莲生奴年纪尚幼,苏仁并不指望他能拿定主意,因此只问贤妃应对之策。
“母亲说程相已开始追查康王党羽,”莲生奴目视苏仁,“不过……我并不认为一个程相就对付得了康王一党。”
“大王的意思是……”苏仁这才把注意力转向眼前的莲生奴。
莲生奴双手笼在袖中,唇边浮起一丝莫测的微笑:“京畿已几乎已在康王掌握之中,我需要能与他抗衡的东西。”他慢慢转向苏仁,一个字一个字的问:“舅舅,你可明白?”
听到莲生奴的话后,苏仁原有的几分酒意在一瞬间消散无踪。他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莲生奴的弦外之音。京中康王势大,要与他抗衡就必须抓住边军。他抬头,再次打量起面前的人。
莲生奴年纪尚幼,虽已渐渐长成少年,面孔却还带着几分孩童的圆润。只是这团团的面容上已经看不到稚子的天真。他安安静静的坐着,笑容犹有几分腼腆,但他显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大王可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良久,苏仁难以置信的开口。
“当然,”莲生奴微笑着低语,“舅舅该知道父亲的性子。此战结束,中原再无外患之忧,裁撤边军势在必行。京中康王虎视眈眈,为免我们他日沦为鱼肉任人刀俎,边军绝不可落在外人手上。所以……舅舅,我需要你合作……”
他的语气温和有礼,却在苏仁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一见面,这孩子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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