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四起》第17章


“严再欣,”我声音沙哑而难听,但吐字却无比清晰:“有时候我在想,上天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我缓缓抚上自己的脸,似在触摸一个不真实的灵魂:
“为什么你生来就拥有这样好的家世,这样好的父母,为什么你可以随心所欲,甚至在心上人不喜欢你之后,还能找到进宫这样好的出路,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后?”
“为什么同样生来为人,我却还没出生就要遭受所有人的非议?为什么我那样辛苦的努力活过之后,伴随我的还是谣言?为什么你们明明知道身世和出生不是我的错却还要这样口口声声的逼问?”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样大义凛然的指责我?我只想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因为太过卑贱所以不配和洛谌在一起吗?是因为权势不大所以才任你们摆布吗?可是我只是在追寻属于我的那一点点的美好,我这一生没有想执着于什么,唯一的念想只是那一点点属于我的美好啊,可是为什么你连这样一点小小的温暖都不让我留存?为什么这样的美好你都不允许我拥有?”
“为什么呢?”
“上天给予我的,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到最后总是最糟糕的,那些温暖,无论怎么抓紧不放手,最后摊开,也都是空的。”
“可是你要问我后不后悔,我一点都不后悔,重新来过我还是会沿着旧路走一遍,因为这是我的选择,而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选择,就是遇见了洛谌。”
“他是我真正用心喜欢过的人,过去,现在,一直延伸到那条曼珠沙华糜烂的黄泉路。”
“那些谩骂我的人总是觉得我怎么还不去死,我也觉得我很痛苦,痛苦的想要死掉想要解脱,可是我想,虽然我很厌恶甚至是憎恨上苍,可有一句话是对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况且蝼蚁还尚且偷生,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轻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洛谌他不在了,他先走了,离我而去了,我不能丢下他。”
“活着很好,可是没有什么比洛谌更重要。”
我的头开始隐隐发晕,却还是用尽全力将手中紧紧握住的步摇抵在咽喉,向深处用力刺下去。
有浓烈的血腥味贯入口腔,伴随着咽喉处一阵迟钝的痛楚,我放开手,觉得头晕的厉害,视线也变的模糊,恍惚中我只看见那些宫女惊恐的神情,还有严再欣错愣的眸子,血腥味越加浓烈,身子里的力气一分分流失,我靠着墙壁缓缓滑下去,看见严再欣手里拿的军报,上面却分明是一片空白。
我短促的叫了一声,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只有咽喉处不停冒出的血沫发出细微的响声,在寂静的天牢里显得格外诡异。
视线越加的模糊不清,我却只觉得困顿却比不上眼。
最终咽喉处一声轻响,而我的意识终于混沌。
浮生如梦,而今我大梦初醒。
却在某种意义上永恒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结局w注意,这不是结局。
、尾声【附女主人设链接!
片刻寂静。
茶楼中的坐客都沉默下来,没有一人与那说书人发出回应。
那说书人似乎也不需要他们的回应,举起青花瓷底的茶盏轻啜了一口,良久,抬头:“故事说完了,你们走罢。”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茶楼的门也被大力推开,发出了一声巨响,众人惊异的回头,看见一队身披铠甲的人走了进来,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中年男人抬头,目光阴郁地看着台上的说书人:“你就是这个月在永都散步谣言的人吗?我奉太后之命捉拿你,识相点便和我走,莫要逼我伤了你。”
那说书人面色平静,不为他的威胁所动,只站起来拂了拂袖,目光淡然幽远:“如此,草民便跟您走一遭。”
那中年男子轻轻发出一道鼻音:“算你识相。”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走。
隔着幔帐传来一道中年妇人的声音,却带着上位者独有的的命令意味:“你从哪里知道当年事情的全部。”
说书人垂着眸,并不望向上方那一道幔帐:“草民觉着,当年太后娘娘您虽然防的严实,导致将军府的暗卫不能实施救援,但毕竟他们还是能看见事情的全部经过的。”
幔帐那边是漫长的沉默,良久之后,那到声音才重新响起:“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说书人嘴角微微上翘,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点点冷意:“太后为何不掀开拿到幔帐,自己出来看呢?”
幔帐内传来一阵嘈杂,隐约有人在阻止:“娘娘不可。”而那道女声却十分果决:“知晓这事的不多,你切莫拦着我,我要知道当年真相。”随即便是幔帐被掀开的声音。
那说书人嘴角的弧度加深,只要你来看,你便再无翻身的可能。
他缓缓抬头,看向上方那个虽已年过四十却依旧保养的很好的女子,果真看见那女子眼中的不可置信与欣喜若狂,而后那女子不管不顾身边宫人的劝导,直接从上方扑了下来,扑在他怀里,眼中的欣喜近乎要把她自己给淹没掉:“阿谌,阿谌你没有死,你果真没有死!”
说书人嘴角的笑意越发冷,抬手环住那女子纤细的腰身:“太后娘娘,哥哥他的确死了。”
那女子眼中笑意还尚未褪去,就这样生生凝结在了面上,见状说书人轻笑了一声:“从你用空白的军报换得我嫂嫂自杀开始,你就该想到,哥哥他不会一个人苟活。”
他俯身在她耳边,手却开始沿着她的腰身向上,抚上她发间的金步摇:“你真是让我和哥哥惊讶,竟然想出这样一个法子,用空白的军报,加上你精湛的表演,来换得我嫂嫂自杀,严再欣,这世上我再没见过比你还要恶毒的女人。”
“不,不是。”她慌乱的摇着头,惶急的辩解:“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她可以为阿谌做到什么地步,我没想过她会自杀,可是,可是阿谌他呢?为什么后来他会从战场上失踪?为什么永继明明占了上风最后却一败涂地导致割了五座城池给燕继?阿谌他就算恨我,也不该放弃他的职责啊?他怎么可以让永继输掉这么多土地呢?”
旁的宫人想要上前拉开她,她眼风冷然一扫:“你们都退下,滚开!”那些宫人踟躇着看她,不肯退下,她目光更冷几寸:“哀家说,滚开。”
宫人畏惧她的威严,都退出了殿外,那说书人瞧着,眼中微微带了笑:“每次只要是关于哥哥的事,你总是蠢的要命。”
“什么?”女子回头看他,却忽觉胸前一痛再一凉,她困难的低头,只看见胸口处明晃晃的插了她最喜爱的那只金步摇。
“你……”她满眼不可置信,那说书人却更用力的环住了她的腰,唇依旧附在她耳边:“你知道吗,嫂嫂被你抓住时,正在写信,那时我跟着暗卫走密道离开时看见那封信,我估摸着是嫂嫂写给哥哥的,便顺手捎上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信的内容?”
“嫂嫂她那时,被诊出了有一个月的生孕了啊。”
女子身体猛然一颤,像是听见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般,瞪大眼向说书人看过去,说书人却兀自讥诮一笑,继续娓娓道来:“所以太后你猜猜看,我哥哥知道以后,该是个什么心情?”
女子的唇无力的翕开,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那说书人看在眼里,笑意更浓:“你说哥哥他不该放弃他的职责,可是你该知道,哥哥本就不是有国家荣誉感的人,在他眼里,嫂嫂比所有都要重要,而你毁了嫂嫂,你觉得,哥哥该怎么样?”
他偏头,鼻翼几乎要靠近她的耳垂,而声音越发的柔和轻微:“哥哥走之前,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你敢用江山成赌注逼她死,他便以江山为筹码让你输。”
说书人沉默了片刻,才又轻轻开口:“哥哥他不是失踪了,他是去了燕继。你觉得还有谁,比永继的将军,更了解永继?”
“哥哥在布置完所有后便走了,你问他如何走的,连我都不知晓,但他的确不在了,他完成了布局,他去找嫂嫂了,而我代替他,用十五年完成了这个局的所有工程,现在特意赶在燕继出兵之前,来看看你。”
“你也不用太伤心,燕继即将发兵,可能马上你的儿子就会下去陪你。”
“那么,在这之前,请你先去死吧,用和嫂嫂一样的步摇,去死吧。”
说书人微微笑着退开一步,那根灿金色的步摇随着说书人的动作从她胸前拔出。
轻轻一声闷响。
色泽艳丽的血红在她明黄的襟口出开始蔓延,如她这四十二年来未曾如意的执念,带着那些日日夜夜痛彻心扉的想念与希望,那些爱恨始终不能两清的岁月,弥散与尘埃之间。
她重重跌落在地,一层层的凉意覆上心间。
她竟也有这样一天。
她忽然想笑。
恍惚里她看见窗外纷飞的雪花,像极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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