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林醉》第139章


沟闹巳茸仆础?br /> “先生,南国温暖,二月的空气中,都弥散着花香呢!”少年乍惊乍喜的话语,打断了男子蒙蒙飞絮的回忆。区曦暗叹口气,希音跟随自己多年,识香本领却毫无长进。这不怪他……小迭离开后,他再没收过弟子……他害怕听人唤他师父。
打量身边半仆半徒的少年,希音正瞪大眼睛,面上是陡入繁华的激动和不安。区曦轻声应答,“不是花香,这里刚杀了人,以木蜜合香除去血气。”暗想,“大清早就戮杀百人,木都不知发生什么变故。”希音微微一怔,“外界传言,南国对外穷兵黩武,木都却稳若泰山,繁华升平,尤胜仙境,原来是骗人的。”区曦沉静如玉的面容,渗出淡淡笑意,“仙境?人世间,哪里来的仙境?”希音笑道,“先生,我们居住的碌碌谷,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远离尘嚣,可不就是仙境么?”
区曦的眼神,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原以为,他这一生,永远守在那卉木萋萋地,回忆他的良人,不论凡尘俗事。偏偏世事无常,他与父亲决裂不久,家族猝生巨变,父亲撒手人寰。他对父亲的怨恨,在听闻噩耗的那刻,烟消云散。无法前往扶柩守灵,那段日子,他服缞遥拜,胸中长久弥散着懊悔、伤痛和惆怅。
“先生,前面有家茶社,我们去歇脚可好?”希音饭量甚大,昼夜奔波,早已饥肠辘辘。他略有些歉疚,点点头,希音面露喜色,揉揉肚皮,率先开路。太阳才刚露头,街头摊贩却急不可耐,纷纷摆出排场,吃得玩的,各式杂耍,琳琅满目。步入茶社,也是宾客盈门,熙熙攘攘。伙计笑脸相迎,打量眼前二人,少年约莫十四五岁,黝黑结实,满面尘土,后面的中年男子却是白皙俊美,长身玉立,衣衫也纤尘不染。
伙计引位,两人坐定,茶点摆上,区曦只顾沉思,却不动箸。希音与他分席,倒是风卷残云,片刻吃了个干干净净。伙计上前添茶,希音打着饱嗝问道,“这位小哥,白将军府怎么走?”伙计愣了一愣,仔细端详俩人,双眼放光,满脸恭顺,“我寻思着,这位郎君气宇不凡,定非常人,原来呀,是白将军门生。”希音嗤笑,“白谋门生?谁说……”区曦男子淡淡扫他一眼,希音便住了口。区曦道,“我们欲见白将军公子。”
“白韶华公子么,”伙计笑道,“客官今日问我,算是问对人呢!白大郎经常来此饮茶,要找他,去白府是寻不到的。”区曦微微诧异,“那该去往何处?”伙计嘻嘻一笑,却不言语。区曦咳嗽一声,希音递上几角碎币,伙计笑眯眯接过,“找白大郎,要去碧海云天!”区曦想了一想,“可是那风月所碧海云天?”伙计点头,“正是呢!莫说木都城,纵观整个天下,哪里还有第二个碧海云天?”希音奇道,“碧海云天怎么走?我们去了,又如何寻人?”伙计道,“碧海云天在咸宜门,出门往东拐,就能找到。白大郎是那里的娇客,你们去了,只管报上他的大名,一准能寻到!”思忖着又道,“碧海云天不接外客,能否进得去,就看客官的运道呢。”
说话之间,锣鼓喧天,四匹骏马披着红绸,拉着一辆华美车子缓缓驶过。车厢描成紫红颜色,摆饰各式花果,姹紫嫣红,花团锦簇,香气馥郁。这是香术大赛的花车巡游,它预示着,两年一度的香术竞技,赛期将至。南黑国人皆好香术,轮番举办,今年定在木都,算日子就是下月。
花香熏人,区曦袖中钻出一只彩蝶,通体蓝紫,泛着金银光泽,空中优雅起舞。男子伸出手掌,彩蝶扑闪翅膀倏地降落,纤细双腿,攀附在男子修长指尖上。南国贵族奢靡,喜好豢养宠物取乐,伙计暗忖,此人倒风雅的很,竟然养蝶。想来彩蝶闻到花香,便忍不住翩然飞舞。
男子凝望紫蝶,目光怜惜。身边茶客注意力,却尽在宝马香车上,忽有人问道,“今年香术斗梅,不知谁能夺魁?”此言一出,仿佛掀开一锅滚水,立时便有茶客接茬,“今年呀,咱们南国定要赢了黑国,依我看,都公子胜出机会最大!”都公子本名梁瑜,是南国青大师的得意弟子,青大师又名都梁大师,因此众人称他的弟子为都公子。
历届香术状元,凡出身卑微者,皆能获赏,跻身南国或黑国士族。这个奖励,对于庶民贱民,诱惑巨大。当初天帝创下各国时,等级制度森严。贵族平民,不相来往,通婚更是绝对禁止。黑国曾有一个官员犯了小错,后被旁人检举,其妻乃贱民后代,查实此事后,官员立即被判斩首。其后各国等级愈加分明,贵族之中,世家寒门互不联姻,平民之间,庶人鄙视贱民,尤胜贵族。黑国国君无尘纳梓衿为妃,谏官翻箱倒柜,查找梓衿家门出处,希冀寻出其身份低贱的证据,更添一条劝谏国君的理由。
南朝建国后,南国皇帝张思新首次挑战天帝制度,打破了天国遵循多年的尊卑传统。张思新一不崇神佛,二不尊孝悌,三不讲门第。科举考试,他取消诗赋帖经,改成推究时弊的论文。同时,废除士族不经科考便可做官的惯例,贵族平民,科举仕途,一视同仁。国君开创的斗梅大赛,其实是手工竞技比赛,带动国内各色手工技艺发展,成为科举外又一条平民入仕之路。此外,张思新喜好美色,又打破贵族平民不相通婚的禁忌,国中乐户贱女,凡容颜清丽的娇娘,他照单全收,纳入掖庭。南国贵族对国君此举最为心领神会,上行下效,大大方方搜揽民间美女,收为妾室。
两年一度的香术大赛,又为富庶的平民开辟了一条擢升途经。香术是富贵玩艺,囊中丰厚却苦无地位的商农吏佐们,便想藉此机会,一飞升天。都公子就属此类。他的父亲是南国大米商梁赫,木都和碧城的官粮,多由梁家米仓供应,因儿子科考无望,梁赫令儿子拜青大师学艺,盼着大赛取胜,改换梁家门庭。
谈及都公子夺魁,又有茶客跳出反对,“不对不对!都公子毕竟年轻,我说呀,还是郁金大师厉害些!”“非也非也,万年寺主持弗居道长的须弥香,更胜一筹。”众人七嘴八舌,争辩起来,有人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任谁夺魁,总不及郿大师的本事,这次比赛,不知又有多少人挑战大师!”“这些人真是自不量力,郿大师何等风采,掰手指算算,这十几年来,谁能胜得过大师一招半式?”“正是正是,月末郿大师主持大赛,大伙儿可以瞻仰他老人家的风采,真是幸事!”
又有好事者插嘴,“郿大师和北雪先生倒没比试过,不知谁更胜一筹?”“阳雪先生当年诛杀秋水门一招定乾坤,郿大师谈论起他的身手,也唏嘘惊叹呢!”“这位北雪先生成名多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长什么模样!”“听说郿大师曾寻访阳雪先生,却无功而返,郿大师几次说起,遗憾得很呢!”
“依我看,阳雪先生还是不如郿大师。”“这话怎么说?”“黑圣大师仔细研习北雪招式,说他手法带着邪气,有几分神似早年的安浠香司,终不如郿大师名门正派光明磊落。”“北雪是安浠香司的传人么?”“那也不是,北雪先生年近不惑,安浠香司却是百年前的人物,两人年纪差距太大,据黑圣大师评论,他俩手法貌似相仿,细究却也不同。”“是呀,北雪先生诛杀秋水门是除害,安浠香司屠戮的却是正派中人。”
谈及安浠香司,众人面色凝重起来。安浠香司性情古怪,亦正亦邪,行踪捉摸不定。七十年前,香界茅香叔联合十多个正派,百位高手合力围剿邪派露华门,声势浩大,杀戮血腥,双方死伤惨重,露华门主莣草被茅香叔重创,性命危在旦夕。就在这关键时刻,安浠香司从天而降,相助露华门,举手之间,屠戮了数位正派好手,他冷静娴雅的气质,惊乎天人的本领,瞬间扭转了局面。
双方混战之中,茅香叔唯一的儿子降真毙命,这场杀戮才嘎然而止。当事人讲,因为安浠和降真关系暧昧,两人曾因门派之争决裂,安浠目睹降真惨死在自己面前,登时呆住,瞬间斗志全失。茅香叔更是心痛如绞,抱着儿子失声痛哭。最后,双方偃旗息鼓,各自回家举丧。露华门和安汐香司,从此不闻踪迹。众人回忆起这场残酷战争,都觉心悸,全场登时沉默下来。【1】
希音聆听众人议论,忍不住侧头望了区曦一眼。区曦只默默注视掌中蝴蝶,对周遭恍若未闻。隔了半晌,一个声音跳出来转移话题,打破了沉闷空气,“这次大赛,燕枫郎君可要出席么?”美少年燕枫是木都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气氛顿时活跃欢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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