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渠》第12章


庄维墉看着他翻云吐雾。
赵文初起了玩心,这人平日里总是推脱着不抽,不如——
“你也抽一口吧。”
庄维墉点头,拿过烟枪,也吸了一口,马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
赵文初拿出手绢帮他擦眼泪,庄维墉一动也不动地任他擦。
赵文初觉得,现在的庄维墉又温顺又乖巧,还是挺好的。
有的人喝醉了大吵大嚷,他喝醉了倒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庄维墉突然说道,
“抽大烟对身体不好。”
“习惯了,戒不掉。”赵文初随意地说。
“你脸上都有黑眼圈了。”庄维墉伸手碰了一下。
赵文初本就皮肤白,黑眼圈格外的明显。
“这两天赶工赶得,明天就进炉烧结了,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了。”赵文初吐出一口烟气。
夜深人静,只有窗外的蝉在叫,树影在摇晃。
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温柔。
“赵文初,我是喜欢你的。”
赵文初拿着烟枪的手一顿,然后对着嘴接着吸。
“你怎么不说话?”庄维墉支着下巴问他。
赵文初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长这么大,倒是头一遭有人跟他说这个。
早知道,早知道这样麻烦,
那天晚上就不会招惹事端了。
赵文初皱了皱眉道,
“你想让我说什么。”
庄维墉眨了眨眼睛,
“就说你喜不喜欢我啊。”
赵文初认真思考了一下,
“我和你上床不代表是喜欢你。”
庄维墉有些困惑,
“可是我喜欢你啊,想跟你在一块呆着。”
赵文初觉得这人新鲜有趣。
“你喜欢我哪里?”
“嗯——”庄维墉响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不知道,就是总会想着你,想见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窑姐喜欢他,是因为他脾气好又大方。
像庄维墉这样的,赵文初除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是觉得好玩了。
他在这宅子里呆了太久,有个像庄维墉这样让他觉得新鲜好玩的人,他也不会拒绝。
赵文初心想,自己好像是越来越随便了。
“你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床上功夫好罢了。”
赵文初想逗逗他,在窑子里泡久了,说话也不拘了。
“不,不是这样的——”庄维墉连连摆手,“你,嗯,你是很好的。”他有些脸红,“可要是没那档子事,我也是喜欢你的。”
赵文初挑眉,
“哦,原来庄先生是个无欲无求的圣人。”
“唔,”庄维墉大着舌头,“只要你觉得好,我怎样都好的。”
他说的是掏心窝子的真心话,只是赵文初不知听进了几分。
赵文初尤其不喜欢海誓山盟的那套,
戏文里唱的深情款款,到头来还不都是假的。
人与人之间,还是玩玩的好,好聚好散,再见亦不尴尬。
要是都来真的,也就不好玩了。
要是庄维墉想跟他玩,他就陪着。
可他偏偏要来真的,赵文初奉陪不起。
庄维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赵文初想了想,还是把身上的外袍给他披上了。
夜深露重的,着凉了总不好。
等明天,自己跟他说清楚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文初就起床了。
他要赶去窑里烧制。
庄维墉起的比他还要早。
他早上醒来看到那件外袍,心里暖融融的。
他想,再冷的坚冰,放在手心里一直捂着,总也有化了的那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赵文初刚要出门,就看到庄维墉一口亮晃晃的白牙。
“文初,我同你一起去。”
“窑里很危险,庄先生您还是好好呆着吧。”
“没关系,总是要亲力亲为的。”
庄维墉笑眯眯地跟上他。
赵文初无奈,
“那你穿好防护衣——”
窑里正热火朝天地赶工。
工人们不停地将煤灰铲进炉中。
一时不能停,达不到温度,就不能产生窑变,也就烧不出琉璃。
从青铜玻璃料转变到琉璃,
就在此一举。
一号炉烧制的是赵文初最担心出问题的鼻烟壶,
他微微倾身去看烧的怎么样了。
炉火突然喷了出来!
眼看就要喷到赵文初身上,
赵文初闭上了眼睛。
来的太快,他来不及躲。
并没有炽热的燎烫,他被庄维墉扑过来倒在了地上。
他睁开了眼,
庄维墉紧紧抱着他。
嘴唇苍白。
赵文初的脸白成了一张纸,
这人他——
他是疯了么。
庄维墉的后背被溅上了不少熔液,至少上百度的溶液。
他后背上的皮肤迅速脱落,血液不断喷涌出来,
染红了白色的防护服。
“还不快救人!”赵文初大吼。
工人把庄维墉背到背上,送到了急救站。
急救站就在厂里。
他的衣服已经牢牢地粘在皮上,医生用剪刀把衣服同死皮一同剪下。
庄维墉虽然在昏迷中,仍是痛得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你再给他多打些麻药!”赵文初催促道。
“打了也没用,再打就把人打傻了。”
赵文初不知如何是好。
“赵先生,请你先出去,我要做手术了。”
赵文初失魂落魄地走出手术室。
他以前曾经见过一个工人,被喷出的溶液烫到了脸,整张脸的皮肤瞬间脱落,到处都是血。
那个工人当场就死了。
庄维墉会不会有事——
如果出了事,他如何向庄家交代,
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出事的——
这个条件简陋的诊所,能不能治好他。
赵文初的心情从未如此复杂痛苦过,
一定不要出事啊——
一定不能。
好在庄维墉穿着防护服,加上诊所的医生治疗烫伤很有经验。
医生将他大腿上的一片皮肤缝到坏死的背,人基本上没什么危险了。
“接下来几天他应该会发高烧,这里人手不太够,叫他家人来照顾他把。”医生交代赵文初。
要是通知庄家的话,依庄老爷子的暴脾气,。这桩生意铁定要黄,以后恐怕也没得生意做。
赵文初抱着浑水摸鱼的侥幸心态说,
“我照顾他可以么——”
医生明显不信任他,
“赵少爷会照顾人?”
赵文初嗫嚅着说,
“会的,会的。”
庄维墉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赵文初过意不去,就搬了个凳子陪床。
把工厂的事情都交给经理负责了。
吩咐凤鸣去炖些鸡汤和补药。
赵文初无事可做,细细地打量他。
其实庄维墉,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总之还是很俊朗的,搁在大街上估计有一大票的姑娘小媳妇盯着看。
诊所里比外面凉快了不少,
但庄维墉仍是细细密密地出了不少汗。
赵文初一边替他擦汗,一边给他扇扇子。
医生特意吩咐不能开电扇,赵文初只能手动扇风了。
扇了一会儿就手酸了,
他心想,照顾人果然不大容易。
自己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照顾人。
庄维墉,这也是你的福气。
赵文初轻叹一口气,这也是他欠了庄维墉的。
可你说你非得喜欢我,是不是倒霉。
现在该后悔了罢。
赵文初摇了半天的扇子,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
凤鸣已经到了,正给庄维墉敷着冰块。
庄维墉发起了高烧。
赵文初急忙把医生叫来,医生检查了一下,说这是伤口感染的正常现象,并无大碍。给他打了消炎针。
嘱咐赵文初要时不时地给他换冰块。
然后就走了。
庄维墉似乎是烧糊涂了,嘴里喃喃含着什么“文初,文初,不要走。”之类的话。
饶是赵文初平日里脸皮厚些,也有些坐不太住了。
一声一声像一道道催命符,
听得赵文初心里一阵发紧。
你不好好睡着,叫我的名字做什么——
平白叫的让人难受。
一旁的凤鸣捂着嘴巴偷偷的笑。
赵文初瞪了她一眼,凤鸣吐了吐舌头,便也不笑了。
大半夜的时候,庄维墉醒来了。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旁边的赵文初,
他伸出手摸了摸赵文初,
急声问道,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这人,说他什么好。
赵文初摇头,
“我没事。”
“是你现在不太好。”
庄维墉突然想到,
“你有没有告诉我家里。”
“没有——”
赵文初说的不太敞亮。
“那就好,我也不想让老头子担心。”
赵文初想他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现在应该是饿了。
“凤鸣做了稀粥,你喝吧。”
庄维墉自是不能自己动手喝的。
赵文初看了看他道,
“凤鸣,你去喂庄先生把。”
凤鸣吐了吐舌头,揪着自己的麻花辫。
“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怎么好意思呢。再说啦,人家庄先生也不想我喂他呀,对吧。”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赵文初看向庄维墉,庄维墉眨巴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赵文初只好自己给他喂。
“少爷,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啦。”
凤鸣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哎!”
赵文初还想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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