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焦点》第27章


久子的家。
高汉镇木吉村,在高呼北端约两公里,是一个半农半渔、荒凉的村落。沿着街
道走,后面是覆盖着白雪的能登山脉。祯子向一家小小的香烟店打听,立刻间明白
了田沼久子的家。沿着街道往前走,向东一拐,是一个小村落。田沼久子的家在村
落的尽头。
“啊”
祯子站在久子家的门前,不由地喊出声来。她怀疑自己的眼睛。这房屋确实以
前见过,此刻现实地展现在她眼前。同样的房屋,同样的景色在照片上看到过。那
是夹在丈夫鹈原宪一的原版.书中的两张照片中的一张。从屋顶、门口、窗户,每
一个细节完全跟照片上一模一样。祯子这才解开照片之谜。
鹈原宪一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室田经理家,一张是田沼久子的家。室田经理住
宅,他因为受到经理特别赏识,经常出入他家,照一张照片留作纪念。而这田沼久
子的家,照张相片则是另一种意义。换句话说,这是宪一居住的“家”。这是祯子
的直感。从刚才起一直惧怕的事终于成了现实。——丈夫宪一和曾根益三郎是同一
个人,她终于弄明白了。
天气寒冷,雪粉倾斜地打在祯子的面颊上,仿佛接触到热流,她的头脑燃烧起
来了。
祯子走访附近的邻居,打听有关曾根益三郎的事。一个中年农妇饶有兴味地说:
“久子是田沼家唯一的女儿。她家以前是种地的,可怜她的父母都得了肺病死
了,留下她哥哥一个人。对了,大概在一九四七年左右久子突然去了东京。那是因
为和哥哥合不来才走的。在东京不知干什么,也不给哥哥来信,邻居们不知道她的
情况。五年前,久子突然又回来了。那时候,她穿着漂亮的西服,跟以前比换了个
人。邻居们也有说闲话的。说她在东京怎么怎么的。不久,久子脱掉了西服,随从
乡下的习惯。哥哥死后,她守着这份家业,种一点儿地,生活不能算太好。后来—
—”说到这里,主妇眼睛一亮:
“一年半以前,久子突然带了一个女婿来。可是,不是正式结婚,当然也没举
行婚礼。起先久子瞒着我们,后来才说出是她的丈夫。就是那位曾根益三郎。曾根
益三郎见了我们很少说话,总是转过脸去走他的路。当然,他俩凑在一起,自然有
它的道理。从我们看来,……他是一位不爱说话的人。”
“据久子说益三郎是某公司跑外的,大清早出去,不到深夜不回来。他总是乘
末班公共汽车,天漆漆黑才回到家。还有,他一个月有十天去东京出差,不回家来。
久子对益三郎出差去东京颇为自豪。究竟做什么买卖跑外的,我们一点儿也不摸头
绪。”
不仅从这位农妇,祯子也从另外的中年农夫和渔夫那里听到这样的话。至于自
杀的原因,大家都这样说:
“久子非常喜欢曾根益三郎。从我们看来,她很疼他。可是益三郎为什么要自
杀呢?这不太清楚。是不是他跑外的工作,用亏空了钱?久子当然不会对我们说,
益三郎为什么自杀。她已经很悲伤了,我们也不便问。不多几天,她突然把土地卖
了,把家也收拾了,搬到金泽去了。据久子说,她已决定在那边公司就业。”
祯子把这些话综合起来,得出这样的结论。曾根益三郎此人,不是室田经理说
的那样,是室田耐火砖公司的工人,而是某公司的推销员。是邻居们说的是真话,
还是室田经理说的是实话?祯子立刻难以作出判断。也可能是久子对邻居说曾根益
三郎是室田耐火砖厂的工人,有失自己的体面,谎称是某公司的推销员也未可知。
但祯子总觉得邻居说的是真话。
不管怎样,室田经理说的是谎言。
假如曾根益三郎和鹈原宪一是同一个人,那不可能是室田耐火砖厂的工人。而
且邻居们说的曾根益三郎的特征、模样完全像鹈原宪一,还有久于向邻居吹嘘的益
三郎二十天在金泽,十天去东京出差,这完全是宪一的生活规律,宪一二十天在金
泽为A公司招募广告,十天回东京。
室田经理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
祯子又想起,丈夫鹈原宪一曾经拿自己和别的女人比较,那时,丈夫老是夸奖
自己美。那口吻就像拿自己和谁作比较。当时,她只认为这仅仅是自己的感觉。此
刻了解了实际的真相,说明当时自己的直觉没有错。可是,丈夫宪一为什么要自杀
呢?
不管怎样,祯子想去看看丈夫自杀的现场。她一打听,坐公共汽车去尚有四公
里的距离。她来到下着雪的路旁,无所事事地足足等了一小时,又坐公共汽车约二
十分钟。从车窗中往外看,公共汽车在绝壁上行驶,大海在低处伸向远方。
祯子在一个车站下车,四周空无一人。她踏着积雪朝断崖上走去。小草干枯了,
云层就压在头顶上。记得上次来过这附近的时候,太阳从遥远的云层中射下来,大
海是那么明朗。可是,今天整个天空像涂厚厚的墙壁,不见太阳,也不见云
在移动。
丈夫自杀的地方究竟在哪一边?她不太清楚,但肯定是这一带。朝大海望去,
有几处岩石突出在海边。从观赏的角度来看,这儿真可谓是“能登金刚”。然而,
对祯子来说,这儿只能是海岸的墓场。上次来时在她心中回荡着的诗,此刻又出现
在脑海里。看吧,天空云彩飞舞,海波涛汹涌。那高高的塔渐渐下沉,宛如砸开混
浊的海面。那尖尖的塔刺破天空,天空现出一道裂缝。波涛透出红光。时间在窒息
中过去,在远离尘世的呻吟中过去。——沿海的坟场,大海中的坟墓。
祯子落下了热泪。那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迎面吹来刺骨的寒风渗进了眼睛?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丈夫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自杀?
两年前丈夫到这地方赴任,和田治久子发生了关系,这可以肯定。但从什么动
机开始的,祯子无法知道。总之两年前丈夫赴任,半年后就偷偷地来到这沿海小村
和这女人同居。丈夫自杀的理由,祯子大致可以想象出来。难道娶了祯子为妻子促
成他自杀?丈夫爱祯子,也爱另一个妻子久子。但他更爱新婚的祯子,他努力想结
束和田治久子一年半的生活。然而,他做不到,苦恼百分,才从这断崖投身自杀。
曾根益三郎死亡是在十二月十二日。丈夫鹈原宪一失踪是在十二月十一日晚。
他说要回金泽来,从此下落不明。鹈原宪一为什么非要在外面过一夜的谜,现在可
以解开了。宪一傍晚离开金泽,来到高浓,到久子家过夜。当夜没有去金泽的火车。
宪一当初的计划,当夜和久子告别,第二天回金泽,再回东京。可是,当夜,
他就在这断层投身自杀。
本多在乘火车去东京之前,曾说过曾根益三郎死亡日期是十二月十二日,看来
他已经意识到曾根益三郎和鹈原宪一是同一个。人。因此,他说要去东京寻找田沼
久子……
海上云层重重,海面渐渐黑了下来。祯子迎着寒风和雪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祯子回到金泽已过了晚上九点。回到旅馆,女招待见了祯子,急匆匆地告诉她:
“您不在的时候,有人打了好几次电话来。”
“哎呀,从哪儿打来的?”祯子抬起脸来,猜想是东京母亲打来的。
“是A广告公司,好像有什么急事。从两小时以前,一共打来三次。”
“谢谢。”祯子说。
她心里乱极了。 A广告公司打来的,那不是宪一的事,就是本多的事。说不定
本多在东京找到了重大的线索? 可是,真的找到了线索,那不用通过A广告公司,
可以直接打到旅馆里来。 究竟什么事呢?祯子摸不到头绪。这时候,A广告公司也
不能得知宪一的事。
祯子给A广告公司打了电话。她心跳得厉害。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喂,我是鹈原祯子。”
“啊,是鹈原太太。我是A广告公司的木村。”对方的声调显得很慌张。
“我出门了,真对不起。”
“太太,出事啦,马上得告诉您,现在我去您那儿,可以吗?”
对方也不说事情的大体轮廓,这使祯子觉得事情重大。
“好啊,我等着您来。”
电话挂断了。在木村来到以前,祯子的心总平静不下来。肯定不是宪一的事,
肯定是本多良雄出了事。
祯子吩咐女招待把暖炉的火弄旺些,不知来客是一个人或两个人,命女招待准
备三个坐垫。
三十分钟后,账房来通报:A广告公司的木村和当地的警官来了。一听得警官,
祯子屏住呼吸,无疑是出了大事。祯子捂住胸口,听得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打扰了。”隔扇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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