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焦点》第37章


夫妇对宪一确是亲切。宪一失踪后,祯子去询问丈夫的下落,夫妇俩就像对亲人一
样为宪一担忧。
夫人是一位有知识的美人,执金泽名流夫人的牛耳。祯子一见她,就领略到她
的智力和热情。
那么,夫人是不是知道宪一和室田的关系?款待宪一,单单是因为丈夫的关系
作礼仪上的表示?
祯子忽然想起,如此聪明的夫人也许已发觉丈夫和宪一之间的关系?看来,室
田不会向夫人挑明。以夫人的聪明,早已看出田沼久子夹在丈夫和宪一中间。
夫人像对待亲人一样关心祯子,对宪一的失踪表示关切,是不是她从丈夫的态
度中了解到了什么?祯子从夫人的聪明想到了这一点。
夫人和经理年龄相差很大。据本多说,夫人是室田耐火砖公司东京的客户、某
公司的女职员。当时前夫人卧病在床,室田把现在夫人作为情妇放在身边。前妻病
故后,将她扶为正室。祯子从旁观察,室田经理非常爱夫人。
可是,经理还和田沼久于保持着关系。就像宪一和祯子自己的关系,中间夹着
久子。
5
除夕夜。
明天就是新年了。
大伯子家服丧,不必去拜年。祯子因宪一的事,也迎来了暗淡的除夕。
在母亲的劝导下,不算是拜年,祯子去看望嫂子。
很久没有来青山大伯子家了。在金泽站分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嫂子。
一见面,嫂子比想象的精神些。她在金泽受到了打击,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有所
缓解。
从金泽分别时,嫂子百分悲伤,祯子以为她会经受不住,一振不起。此刻看到
嫂子,比预想的开朗得多,嫂子似乎已恢复了原来的性格。
“总算能沉住气了。从那以后,出丧啦、处理善后,忙得不可开交。”
“对不起。我没能参加哥哥的葬礼。”祯子抱歉道。
“不,诀别那样说,你自己也够呛。宪一的事怎么样啦?”
“还没有搞清楚。’祯子耷拉下眼皮。从那以后到今日的经过,她也不想对祯
子说。
“是吗?真伤脑筋。”嫂子皱起了眉头,愁眉苦脸。她已猜到宪一已经死了,
但不愿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今天,你难得来的,多坐一会儿,行吗?”嫂子对祯子说。
“嗯”
嫂子朝向阳的坐垫扫了一眼。年底的大扫除好像已完毕,屋子里很干净。
“孩子们呢?”孩子问。回答是两个孩子都出去玩了。
祯子望着嫂子的脸,心想:往后嫂子真够作难的,生活问题、孩子养育问题,
现在心头沉重,说不出口。今天还是不提这事,和嫂子闲聊聊,度过轻松的一天,
这样可以宽慰一下嫂子,对双方都合适。
嫂子做了许多菜,虽然不招待来拜年的客人,还是准备了过新年的菜。
两人谈了一会儿金泽的事,对嫂子来说,心里虽然悲伤,但毕竟是第一次去那
里,此刻还有些怀念的心情。
这时,大门口来了客人。嫂子出去迎接,回来说:
“是你哥哥公司里的人。祯子,对不起,看一会儿电视,等一下吧。”
“嗯,没事儿,你请吧。”
“对不起,回头再聊。”说罢,嫂子出去了。嫂子将客人领到另外一间房间里。
这儿是幽静的住宅街的一角,听不到外面的人声,榻榻米的。半照着明亮的阳
光。
祯子拧了一下电视机的频道或,屏幕上出现两个中年妇女和一个男子围着桌子
举行座谈会的画面。
两个妇女在报上或杂志上见过。一个是评论家,一个是小说家,主持人是某报
社妇女问题的评论员。从当中开始者的,内容不清楚。主题好像是“妇女对战争结
束时的回忆”。
“战争结束至今已十三年了。俗话说,十年一个时代,十三年,应该是超过了
一个时代。现在十来岁的人,对战争结束后的事情恐怕不太清楚了。我想请垣内先
生谈一谈当时妇女的状况。”主持人说。
妇女评论家这样回答,“那时候,听说美国军队要来,妇女们战战兢兢,除了
局部地方出了一点乱子,大体上来说,都没有什么恐惧。可以说是平安无事。再说,
美国兵对女人非常亲切,不愧为绅士。当时的妇女并不很吃惊。”
“是啊!”女小说家贫动一下薄薄的嘴唇发言了。
“当时的女人反而有了自信。在这以前,日本的男性非常粗暴,为所欲为。”
说着,笑了一笑。
“可是见了美国兵,女人对男性的看法改变了,迄今对男性卑躬屈膝的女人忽
然恢复了自信,是不是可以这样说?”
“是的。当时,日本男性,因为战败,丧失自信。在这一点上,女性比男性泼
辣多了。”主持人随声附和。
评论家接过去说:
“从这一点来说,我认为战争结束后的三四年间,是日本男性丧失自信的时间,
而日本女性却在美国占领军面前无所畏惧。”
“是这样。女子从来没有过这样活跃,令人刮目相看。其原因,一、男子意气
消沉。二、女人经过穿束脚裤忧郁的朝代后,突然把美国的花里胡梢,五颜六色的
衣服披上身,从心理上行动上变得活泼起来。”
主持人点了点头。
“那是的。我们看到,穿着由旧和服改制的束脚裤的女人一下子都穿上红、黄、
蓝色醒人耳目的西服,确实是新鲜。”
小说家翁动着像婴孩那样重叠起来的下巴说:
“当时日本还没有像样的衣服。她们穿的衣服是美国人一手打扮起来的,因此,
与那些与美国兵打交道的女人怪里怪气的英语一样,在服装上也被美国人感化了。
她们打破了过去的女性观念。”
评论家瘦、小说家胖,一瘦一胖,煞是有趣。评论家说:
“也有经济上的理由。战争中物资缺乏。战后,几乎所有的有钱人,中产阶级
靠卖东西过日子,在如此剧烈的环境变化中沦落下来的女性不在少数。可是当时她
们似乎不觉得自己沦落,至少很少有这样的性情。
“亲切的美国兵是女人的憧憬。迄今作威作福的日本男人遗里遍遍、有气无力。
女人的反弹是非常有力的,因此,与后来职业化的卖俊不同,这些女人中也有良家
女子。”
这时主持人说:
“是这样。我听说有相当教养、毕业于相当级别学校的小姐成了美国兵的情妇。
从那以后已过去了十三年,当时二十岁,现在已三十二三岁了。这些人现在怎么样
了?”
“我认为,多数人已组织了很好的家庭。从沦落状态中坠入黑暗生活的人毕竟
是少数。大部分恢复自己本来面貌,如今都成了很体面的人。”
“后来,所谓吉普女郎都固定起来了。战争结束后不久,有相当一部分女性混
在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女子大学毕业的。可是这些人都出色地更生了。现在年龄都
在三十五、六岁,正像您所说的那样,都幸福地结了婚,过着平静的生活。”
“可是,这些人对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坦白以前的身世,’主持人问。
“这是个微妙的问题。”小说家眨巴眨巴细细的眼睛说:
“为了求得和平的婚后生活,恐怕可以不说吧。当然,操这种营生马上就结婚
的人另当别论;那些洗手不干,找到正当职业,然后再同男性结婚的人一般都保守
秘密。我认为这也是可以允许的嘛。”
“那是呵。”评论家随声舰和道:“当时日本,吃了败仗,大家都在做恶梦。
这些女人也是挺可怜的。她们由于自己的努力,建立了新的生活,应该给她们幸福。”
“是的。”两人同时点点头:“现在女人的服装一般都相当漂亮,也是受当时
的影响。”
主持人说:“是这样。物资丰富了,衣服也丰富了。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花色。
从当时来看,女人把流行的服装消化掉,变成具有个性的打扮。刚才我已经说过了,
那时是由别人打扮起来的。”
“不过,现在偶尔还能见到穿着当时那样服装的女人。”
“那是还从事那样职业的女人吧。”评论家说。“现在远离那个行业的人,穿
的衣服肯定和那时不同。”
座谈会的话题转入到最近服装的倾向、男女关系应有的态度等等,越说越热闹。
后面那些话题,祯子听不下去了。在听这个座谈会的过程中,她的脸色变了。
早晨,祯子抵达金泽。
元旦,车站前只有食品店开门。过年街上都关着门,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
她来金泽,这是第三次了。天空上灰色的云时断时续,太阳照在屋顶上在微微
移动。
车站杂沓拥挤,几乎都是赶回家过年的旅客和滑雪的人。昨夜在火车中,从东
京来的滑雪的旅客闹哄得厉害,她只睡了一会儿。
祯子总算找到一辆出租汽车,直奔室田家。高坡上还像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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