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为证》第84章

大峻想同帝国亲王对话，有没有可能呢？叶默有些痛苦地想，他虽是蓝血族的首领，身分和地位又怎么能企及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呢？无论是雷诺还是蒂文亲王恐怕都不屑于同他对话。在他们眼中，无论是约翰·李德还是J都不过是个背叛者，根本不配站在他们面前。但她必须试一试，必须。
大峻曾向她详细询问过蒂文亲王平素的做派与喜恶，她将自己有限的认知以及从雷诺血液中获取的记忆尽可能详细地告诉了他。而大峻从不在她面前提起雷诺，她知道他是不想勾起她的回忆。雷诺，她尽量不去想他，可是他和她的血液早已交融在一起，她怎么可能忘得了他。她在大峻身边，心里却无法将雷诺全然忘记，尤其在大峻将她抱在怀中温存时，她脑中总会出现一双淡紫色的瞳仁带着怒意谴责地看着她。她真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她在向大峻坦白时，并没有将她和雷诺的一切全部说明，有些话她真的说不出口。她只是告诉他，她失忆了，失忆的原因肯定是被那个卑鄙的人口贩子抹去了原有的记忆并植入了虚假的信息。她在这种情况下被人作为礼物送给了雷诺，后来和雷诺有了那种关系并成为他的后裔。她没有告诉大峻，她是在爱上了雷诺后才同他做*爱的。她更不敢告诉他，她是因为看到雷诺背叛了她、伤心欲绝之下才离开雷诺的。但以大峻的阅历，以他对她的了解，他又怎么可能悟不出真相。雷诺，成了两人避讳的名字。只是，韩峻想同帝国亲王对话，即使如愿，也是绝不可能避开雷诺的。雷诺如果知道自己在半月城，J是她的未婚夫，又会怎样？
叶默的心很乱。当初她离开雷诺是因为伤心和愤怒，但当戴维找到她、将雷诺亲笔签字准许她自由行动的文件交给她时，她心情极为复杂，伤心怨愤与感激感动交织在一起，难以平静。她满心希望他能来找她，如果他来了，说不定她就原谅他了。谁又能想到她掉进了冰窟，接着就是长达两个世纪的战争。她逃走的行为就是背叛，但雷诺显然不忍心她会被法警拘捕受到惩罚。这个人心思真细密，或者说太狡猾，准许她自由行动却不给她人身自由，因此，她现在的身分仍是他的仆人。那么如今，她和大峻在一起，这样的背叛，他能容忍吗？
原本，她来找大峻是想陪着他一起走过生命的最后岁月，大峻如果不能得到宽恕，她绝不独自活着。可谁又能想到，弟弟也在这里，她舍得自己死，却舍不得小捷死。她记得爸爸在世时总是宠她疼她比弟弟多，可临终前他拉着他们姐弟的手，谁也放不下。妈妈更是拿小捷当个宝，爸爸走了，她似乎知道自己的岁月也不多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她要照顾好弟弟。她答应妈妈了，一定要做到。小捷要活下去，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这时，叶捷无声无息地走进来，看见姐姐躺在棺盖半掩的木棺中发呆，轻声问：“姐，你躺在棺材里不睡觉，眼睛瞪得那么大，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叶默坐起来，“你怎么不休息跑来了？大峻呢？”
“大峻哥有些公务要处理，去指挥部了。”小捷腼腆地一笑，“我想姐姐了，睡不着。”
叶默一听往旁边挪挪，空出了一块地方：“那我们一起睡吧，就像小时候。”
“好呀。”叶捷笑得开心，立刻钻进棺材，和姐姐一起躺下。一按控制键，棺盖自动阖上了，他们陷入黑暗中。
最初，谁也不说话，姐弟俩只是并排躺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感觉那么静谧美好。而后，叶捷侧过身来搂住了姐姐的肩膀：“姐，你别为我们担心好不好？会有办法的。还记得那句话吗，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没到最后，一切都没有定论。”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不过，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找到出路的。”叶默轻轻地道，也不知这话是在安慰弟弟还是在安慰自己。
“对，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不相信二十万蓝血族真的会走向覆灭。霍曼天神是仁慈的，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叶默心中一动，忽问：“小捷，你是萨曼莎女候爵的后裔，就是说当年你并没有上战场。那你是怎么找到大峻的？”
“我最初一直住在萨曼莎位于南方的城堡里，连神圣仪式也是在城堡的祈祷室中进行的。”提起萨曼莎，叶捷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柔，“我在那里度过了五十三年，一直没有大峻哥的消息。直到前线发生地球裔血族兵变，约翰·李德和J的名字一夜间传遍整个帝国，为民众唾骂。我立刻猜测J会不会是大峻哥？其实我当时真希望那只是巧合，只是一个同叫J的不相干的人。可通辑令上的画像不是大峻哥是谁？紧接着帝京长老会通过了议案，所有地球裔贵族后裔遭到驱逐。萨曼莎很无耐，身为光之族成员的她不能违抗帝国的法律，她只能让我离开。我在帝国边界外毛人族与雪人族的领土上游荡了半年，终于来到蓝血族领地找到了大峻哥。”
“你，你不该来的。”不是责备，而是痛心。
“姐，那你为什么要来？你一定是看到了通辑令才知道J是大峻哥的。你是不是立刻就决定来找他了？”
“大峻是我的未婚夫啊。”
“大峻哥也是除你之外我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
叶默沉默了，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可她还是忍不住发问：“小捷，告诉姐姐，你杀过血族吗？”
“没有，我的手上没沾上一滴血族的血。”叶捷当然明白姐姐的用心，但他不会丢下亲人自己独活的，“但我是J，蓝血族重地半月城的最高行政执行官，我将和蓝血族同生死。”
叶默一颤，小捷立刻搂紧了她：“姐姐，你真傻，你来不就是想和大峻哥在一起吗？那时你还不知道我也在这吧？可无论什么结局你都会来，是不是？来了就不会离开，对不对？我都没有怪你傻，你却总是唠叨我，越来越像妈妈了。”
叶默眼里有了泪：“妈妈要我照顾你。”
“切。明明我们同岁，你不过比我早出来几分钟，谁要你来照顾我。妈妈那是重男轻女，不过你可别怪她。”
“妈妈才没有，她给我安排得好好的，我有了大峻，她喜欢得不得了。可她没见到自己的儿媳妇，终究不放心，你又顽皮不如我乖，所以就该我照顾你。”
“我怎么顽皮了？你哪里乖了？你那是装的。小时候你就是一个假小子，和男孩子玩打仗，把院里的男孩打遍无敌手，还骗人家说你叫叶捷。每次他们来告状，爸爸总训我。我受了多少委屈啊。”
“有吗？”
“有啊，怎么，现在想赖账？”
“那，那你还偷吃爸爸专门买给我的进口巧克力，整整一盒都被你吃光了，半夜流鼻血我帮你洗脸，你还不许我告爸爸。”
“有吗？”
“有，不许赖。”
姐弟俩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太阳西沉。两人精神大好，爬出棺材去逛街。半月城中居然有一条唐人街，叶默高高兴兴走在街上，仿佛回到了家乡。她看着大街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灯火辉煌，忽问：“半月城中的居民都是什么人？”
“有原住在这里的血族平民，还有从部队退役的蓝血族。”
“退役？”
“因伤退役，这些人的体质极差，根本无法继续作战。”
“这样的人多吗？”
“半月城中为数不少。”
“那血族平民能和你们和睦相处吗？他们不恨吗？”
叶捷叹了口气：“最初是非常恨的，他们极端仇视我们，骚乱经常发生，镇压在所难免，曾有一段时间半月城的监狱人满为患。但我们无意伤害他们，给他们的待遇和帝国治下的城市无异。日子久了，也就相安无事。血族是强大的种族，他们顽强地活着，我们也是。其实当年，如果不是面临生死存亡，蓝血族怎么会挺而走险迈出这么决绝的一步。”
“当年？”叶默正想细问一百五十年前那场谋杀与兵变的起因到底是什么，就在这时，前面一个茶水铺子里冲出一个人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雷、汉斯，你快松手。”叶默涨红了脸。
“怎么不把面纱戴上，这么不小心？”雷诺责备着，一手揽在她腰上，一手拉上她的兜帽，“你的身分特殊，不能大意。”
叶捷盯着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只见他的双眸中是满满的爱意，而举手投足间却充斥着一股霸气。叶捷抽了一口冷气，这样的男人，姐姐怎么对付得了？他刚想上前替姐姐解围，这时一声低笑传过来：“小叶子，小捷，真巧啊。”
叶默有点急眼，真巧？是真不巧，太不巧了。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