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插队手记》第56章


115、雪夜追盗 '本章字数:157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625 08:40:20。0'
夜里,新上任的团支部书记昊宇从大队团总支开会回来,告诉我:会上别的生产队知青对我的回来有些异议,他们关心我两点:一、以后是否还想被推荐去上大学?二、会不会干一阵子就被上级调走?
这早已经是我两年前彻底想通的问题了:一、当我被推荐读中专时,就已经非常清楚自己不会有再一次被推荐上学的机会。二、自从1968年家中被抄,父母被拉走隔离审查后,我所看到的小至居委主任大到政府官员的善变,已经让我对官场不再有什么兴趣。
我对昊宇一笑,说:他们尽管可以放心,我走的路与他们不会有利益之争。
昊宇又问我:你回农村是不是因为不愿意当老师?
我说:老乡从来都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因为他们要精明得多:不愿意当老师的更不会愿意去当农民。
我俩正说着话,只听屋外有人喊我:“张春芳叫你!”
我走出宿舍,只见张春芳紧张气喘地对我说:“快去知青点食堂,刚碰上了一个小偷!”
“东西少了没有?”我问。
“东西倒没少,因为小偷想去拿豆油时,被我们发现,逃走了。”
食堂北墙的窗户开着,风钻进来,冷嗖嗖的。
我仔细查看,寻找证据。这天做食堂的王晓晗在一旁有点紧张,对我们说:她跟小偷打了个照面,相隔只有四五步远,看清对方是汪永德,而且指出他没戴帽子。
十五的月亮斜射进食堂,不用打手电筒,屋里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晰,窗台上有一块沾着雪的鞋印。
窗户外的雪地上,也有一溜新的鞋印。冰天雪地的东北,留下了再清楚不过的证据,一看就知道,这是上海产的“青年牌”单皮鞋的印痕。
已经入冬了,老乡和知青穿的都是棉胶鞋或大头鞋,穿单皮鞋的只有一个人:汪永德。白天他休息没出工,来食堂吃饭时,大家就看到汪永德穿着一双单皮鞋。
大家追寻着那鞋印,直奔男知青宿舍去。
推开门,没看到汪永德,但炕上却放着他戴的皮帽。
事情已经很清楚:刚才从窗口进入食堂的是汪永德。
夜已深,我把其他人都支回去睡觉,一个人在汪永德的宿舍等着。
我想看看,他回来时是否没戴帽子?是否穿着那双单皮鞋?
但是,他连油也没偷成,我跟他谈什么呢?
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汪永德母亲的那双泪眼,挥之不去。
汪永德,三年前因与吴茂财等一起砸了西岗子一家供销社而被判刑两年。我回上海探亲时,曾去拜访过他的家。那天刚和他父亲打了个照面,就被他的小弟弟带出家门,绕了整整一圈后,去另一个知青的家里见到了他的母亲。
原来,她母亲怕她男人听到我们提起汪永德,这个细长瘦弱的老实工人在汪永德被公安抓去时,就出过工伤事故。所以,得知我们要去家中,她就自己先来到另一个知青的家里,派小儿子在家等着我们。
一见到我们,她就告诉说,汪永德最近写信回来说自己如何积极上进,向母亲讨要学习材料和报纸。前几天,她又给汪永德寄出了十天的文汇报,她每天叫小儿子上街去买文汇报,集到十天就寄去。
说到这里,她擦去满眼的泪水,看着我们说:“他还会变好的,你们要帮帮他呀,帮他好起来。”
那双母亲伤心无奈却还求助期盼的眼神,永远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回队后,汪永德也刑满释放了好几个月,平时倒也安分。我也没有歧视他,对他挺好的。前几天看他衣服单薄,我还借了件球衣给他。
没想到他贼心不死,又干上了!
汪永德一会儿回来了,他看见了坐在炕沿的我,也不打招呼,直奔屋角的大水缸,拿起大水勺,舀了大半杯冷水,“咕嘟咕嘟”地仰头喝下。然后,还是不搭理我,自己坐在炕沿上。
我也没着急搭话,仔细看了看他,没戴帽子,稀稀的头发,自从监狱出来,白了好多。砖块般平方的黑脸上留了浓浓的唇须。五短的身材,披着的棉袄,里面穿着我给他的那件褐色球衣,而脚上穿的正是那双“青年牌”单皮鞋。
我问他:“出屋干什么去了?连帽子也不戴?”
他看看我,不吱声。
我说:“你不说也可以,这大雪天已经把你走过的地方告诉了我。”
他急了,喉咙粗了起来:“我去过什么地方啦?我……”
我打断他的话:“今晚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好长时间了,深更半夜的,不想大嗓子跟你说话,明天早上再跟你谈。”
我走了。
116、哑炮背后 '本章字数:1627 最新更新时间:20130626 08:26:09。0'
第二天一早,我到队部派活,看见汪永德蔫不支地也来了。
我对他说:“你带7个人去大庙石场采石。”
他以为我跟他开玩笑,用防备的眼神看着我:“昨天夜里,我真的……”
我打断他:“昨天夜里的事,大家都明白。今天分给你的活儿,整明白了没有?”
他睁大眼睛,十分意外:“什么?你真让我带工干活去?”
“你行不行呀?”我问了一句,再重复一遍这个分工,告诉他带的是哪7个人,连看也不看他,就接着派其它的活去了。
他挠着头,领着人走了。
我不知道给他这样一个尊重,他能不能把握好?
派完活,我也来到大庙采石场。
爱辉要建粮库,花20000元要了我们队的8亩地,作为另外的回报,我们拿到了粮库的基建活,是队里一项创收副业,今天是第一天开工。
五个炮眼已经打好,把炸药填满,一声令下,点上导火线,人都跑出警戒线外,可等了好久,只见冒出一股烟,连屁大的声音都没响。
一大早的,就碰上哑炮,叫人心里窝囊。我说:再试一次!
汪永德带人把炮眼掏净,重新装药、点火,依然只是冒了一股烟。
炸药是保管员李胜俊炒的,他是一位有经验的人,没人怀疑炸药配方上有什么问题。大家都以为炸药受潮了,只要拿回去放在饲养员屋里的炕上温一下就行。
我把炸药摊在炕上后,让老王看着,自己骑车再去工地。谁知还没骑出场院,就听后面大叫大嚷的,饲养员屋子冒烟了。
还好人多,七手八脚地扑打一阵,没烧起来,免去了一场火灾。
老王以前也炒过炸药,悄悄告诉我:“硝氨、锯末、柴油的比例应该是91:7:2,我看了一下这炸药的成色,就知道比例放得不对,柴油和锯末放得太多,这哪能炸响呢。”说完,他“嘿嘿”了两下,带着深意地瞅了我一眼,走了。
难道是保管员存心?
我沉住气不吱声,把工地上的汪永德找来,跟他讲清炸药比例,架起大锅,炒热锯末后,倒入硝氨,搅匀,再加入柴油。
中午,我们将新炒的炸药再次填入炮眼。
那五炮,炮炮像霹雳一样,震得古城上空回响良久。真替我们出气呀!这是知青自己炒的炸药!
下班的途中,我一直在想这样的问题:
李胜俊在今年队委改选中有些异常,先是不想干,后来被选上也一声不吭。事后我了解到,在上海知青王雄涛当了一年生产队长后,以李胜俊为首,部分老乡开始反对知青当家。
尽管后来王雄涛应聘大庆招工,自然退出选举,但新回队的我却被选上队长,依然是知青当家。
对此,李胜俊等人心里并不满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在生产上拿一把也是可能的。但这仅仅是“可能”,第一,我没有证据能证明他在拿把,第二,我也不愿意把别人想得太坏。
不管怎么说,知青当家确实存在不足,我们没有掌握全部的农业生产知识,还需要老乡的扶持。在部分老乡对我们还不理解时,我们不光要真干实干,成为生产的内行,还要心胸宽阔,争取让曾经拿把或旁观的人也能和我们一起为生产队出力。
想当年带着“杂牌军”来黑龙江插队,不也有人因此而不高兴吗?现在,我们知青点不是成了团结的集体了吗?
晚上开社员大会,动员大战今冬明春,搞好改土基建,在布置了生产任务后,我极其平淡地提到了今天的“哑炮”。但一字不提保管员炒炸药的事,只谈自己的工作不仔细,差点引起火灾,并以此为教训,严肃提醒各位认真工作,不要耽误生产和造成集体财产的损失。
这并不是避开矛盾,而是弓在弦上,引而不发。我想先试试矛盾有没有转化的可能,我不想把“哑炮事件”升级为政治斗争。
我不怕别人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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