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狐裘女》第7章


霍桑皱眉道:“我不能说得这样肯定,但是至少限度,我们若要知道凶手是谁和那黑狐裘女子的下落,阿四也许可以做一个线路。”
汪银林又追着问道:“你说杀死钱芝山的凶手和那戴黑狐狸披肩的女子并不是一个人?”
霍桑摇头道:“当然不是。我不敢说昨夜的凶案是一个女子干的。‘”
我把手中的余烟向火炉中一丢,插口道:“那末室中的女子足印又怎样解释?”
霍桑低垂了头,瞧着火炉前的灰盆,似乎一时回答不出。汪银林也像触发了什么,拿下了雪茄。
他高声说:“唉!霍先生,这里面有了矛盾点哩!你先前根据足印,说有一个女子在昨夜十一点半下雨过后,才到死者的卧室中去,刚才你又说凶手预先伏在里面。两两相合,不是说不通吗?”
霍桑抬头道:“喔,有矛盾点?我说凶手须先伏在里面,是一件事;先前说有个女子在十一点半下雨过后才到死者的卧室中去,又是另一件事。我并没说那女子就是凶手啊。”
汪银林的嘴牵一牵:“喔,你确信那留足印的女子和行凶的凶手一定是两个人?”
“是。”
“证据呢?”
“我虽还没有瞧见那尸身的惨状,但据你所说,已觉得残忍异常,断不是女子们所能下手。并且从情势上推测,那凶手必定一交手就把芝山打倒,又足见非有大气力的不能。还有那个石蹬足有二三十斤重。根据这几点,你想一个寻常女子可办得了?”
“可是一个不寻常的女子就不能一概而论。姓谢的女人说,那披黑狐狸肩巾的女子的个于是很高的。”
汪银林的辩驳不能说没有理由,可是霍桑仍维持他的原议
他说:“我的根据还有心理的基点。女子总不会这样子残忍。杀了人还要用石蹬击碎他的头颅。这在男子也少见,非有深恨宿仇而且有刚狠的秉性办不了。”
银林用力吸了几口烟,又问:“那末你说这个男子凶手是个什么样人?”
霍桑抽出了一支新鲜纸烟,慢慢地烧着了,又把眼光向我膘一膘。我觉得这一膘似乎有某种含意,可是一时猜不出。
他慢吞吞地说:“这固然还是一个谜,但就眼前已知的事实说,那个办过交涉的西装男子就是嫌疑人之一——”
汪银林兴奋地岔口说:“喂,你说这个人为的是争风吃醋?”
霍桑摇头说:“动机还难说,但我看他们问的交涉一定还没有妥贴。昨晚上灯后那女子大概是去听回音的,但是没有见芝山。那男子耐不住,到了半夜,也许就采取决裂手段。”
我问道:“那末这男子行凶的时候,那女伴可也一同在场?”
汪银林抢着回答:“那当然。桑绶丹明明在十二点相近看见伊。”
我说:“桑警士看见的是一个单身女子,并不是一男一女啊。”
银林说:“也许他们是分开走的。”
霍桑举一举手:“好了。我料这女子至少总也知情。所以第一步着手,就应当侦查这个女子。”
汪银林点点头,问道:“你想从哪一条路去侦查?”
霍桑立起身来,说:“我想可以从三条路进行。你先去找那阿四,问问他昨夜的究竟;再到上海大学去查一查有没有跟芝山相熟的同学;另外再往邮局里去问问,平日和钱芝山通信最多的是那几个人。因为我瞧尸室中的信件完全消灭,决不是偶然的。”
“好,准照办。”银林答应了,也立起来。
霍桑补一句:“还有那只小狗的失踪也很可疑。你得向前后左右的邻居问一问,有没有跑去。此外另有一条线索,不妨让包朗兄跟我去试一试。”
第五章 访问
那晚吃过了早夜饭七点钟时,我和霍桑乘了汽车向白杨路俞天鹏家进行。原来霍桑所说的另一条线路就是指俞天鹏说的。钱芝山的被杀,恰在他捐破俞天鹏的隐私的晚上。这揭发的真伪姑且不论,论情势天鹏当然很可疑。我的脑膜上本已留着这个暗影,不料霍桑的视线也射到了同一方面。我瞧了他的郑重其事的态度,好似确有把握,又不能不使我惊疑。当我们没有离寓以前,我已经问过他,他却默然不答。在汽车中,我又禁不住重新提起那个问题。
霍桑不耐似地答道:“包朗,你不要怀着成见。你知道我是佩服前天鹏的一个读者,但除了在杂志上见过他的半身照像以外,还没有和他会过面。这老作家昨夜里不幸遭了人家的诬辱,我们去慰问一次,难道不应当吗?”
他这几句话是由衷而发的吗?不,他分明要阻塞我的第三次问话。霍桑是一个理智健全的人,他的情感也并不逊于他人,不过他的感情是能受理智的控制的。在正义的领域之内,他欢喜仗义任侠。他看见俞天鹏无端受屈,因而表示同情慰问,原不能算怎样突兀。但是这时候他负着侦查凶案的责任,情势当然不向。若说他此行完全是出于友谊的慰问,和凶案绝没关系,谁会相信?
我们到俞家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街路上的电灯早已灿烂放光。气候也像上一晚一样凛洌,路上行人很少。
我们进得那宅小洋房的门口,不由不大失所望。那守门的弯背男仆一见我们踏进门房,立即就挡驾。他说主人的身体不舒服,一概不见客。故而有不少客人和报馆访员都给拒绝了。
霍桑问道:“你主人现在哪里?”
守门的答道:“在卧房里休养。”
“他的卧室在楼上还在楼下?”
“在楼下书房背后。”
“那末我们进去见见他也很便利。”
“先生,这不关便不便利。老先生吩咐,今天不见客。请原谅。”
霍桑顿一顿,便说要另见秀棠小姐。那老仆正在犹豫不决,忽然有一个年轻的女仆从正屋中走出来。伊约有十八岁,穿一件旧黑花缎的棉袄,红红的嘴唇,乌黑的眼睛,生得倒也不俗。伊到了门房门口站住,似乎已听得了我们的话。
伊接口答道:“小姐也吩咐过,今天有些头痛,不能见客。请先生们改日来吧。”
霍桑感到失望,但还不肯退出。他站住了沉吟一下,忽凑近我的耳朵说话。
他道:“瞧这情形,我今天已不能够见他。但你和他有交情,不如就一个人进去。我在这里等你。”
我答道:“你叫我进去代替你慰问一下?”
霍桑向我眨了一眨白眼:“好了,别当场报复吧。你早已知道我们不是单单来慰问的。你进去见他,不必说我来,但须临机应变,刺探他和钱芝山究竟有什么纠葛。”
他向我要了一张名片,在片后注了“有要事密谈”五个小车,回头授给那仆人:“你把这片子送进去。”
仆人拿了名片看一看,仍站着不动,还有些疑迟不肯。
霍桑说:“放心,你只管把这片子送进去。你主人一定不会怪你。”
弯背的老仆悻悻地拿着名片走进去。那女仆见了我们附耳密谈的样子,似乎引动了伊的注意,站住在门房外面,取着监视态度。霍桑移过一把椅子坐下,把手插在外袋里,故作矜持的状态,不再和我交谈。我心中很犹豫,不知道我的名片有没有效验。约摸过了四五分钟,那仆才出来回报,声言主人请我进去。我暗暗地欢喜,和点了点头,回身向正屋去。我且行且自寻思。他所见我,可是就为了名片背后的五个小字?如果如此,他心中不是有了什么成见吗?
俞天鹏的卧房就在楼下书室后面的次间中。我穿过了那“一日之隔盛衰不同”的客堂,就跨进卧房去。天鹏靠在一张挂白罗帐子的铜床上,头上戴着睡帽,头部下面垫着几个枕头。床前生着火炉,暖气扑面。我觉得室中的温度若和室外相较,至少相差一季。但天鹏拥着两条蓝绸面的厚被,似乎还很畏寒。室中的家具很精致,但式样已陈旧。床前的梳洗桌上放着描金花的茶杯茶壶。一枝红梅插在一只雨过天青的古瓶中,受了热的引诱已婿然开放。天鹏撑起些身子,张着眼睛瞧我。我从电灯光中看见他的眼圈微微陷落,脸色也很憔悴,好似他夜来曾经失眠。他第一句话就使我暗暗地吃惊。
他问道:“包朗兄,你有什么要事要和我密谈?”
晤,他果真注意我的要事。这不就是情虚的表征吗?我姑且敷衍着。
我说:“没有事。我因着你昨晚受了虚惊,特地来问候你。因为你不见客,我才写了那句——”
他忙说:“包朗兄,你何必瞒我?你的颜色明明告诉我带了什么消息来哩。”
我微微一震。难道我的脸上果然已透露了什么?
我含笑答道:“不错,我真有一件新闻报告你。你听了也许可以吐一吐气。”
他着急地问:“什么新闻?”
我道:“那个无赖的钱芝山昨夜里给人杀死了!”
他把身子仰起了些,惊异道:“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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