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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最早也还得过一两年。鬼才知道这个闲人究竟在忙些什么工作。说真的,他是个怪人!他一个劲儿问我,就象拿刀子搁在我脖子上似的:”为什么您的太太不登台演戏呢?“他说,”凭她那种招人喜欢的外貌,凭她那种才智和感觉能力,待在家里是罪过。“他说,”她应该丢开一切,她内心的声音召唤她到哪儿去,她就该到哪儿去。平淡的日常生活,不是为她创造的。“他说,”象她这样的人应当不受时间和空间的拘束。“’”他妻子当然不大理解这些漂亮话,然而仍旧高兴得浑身发酥,透不过气来。
“‘简直是胡说!’她说,极力装得冷淡。‘另外他还说了些什么?’”‘他说,要不是因为他忙,他就会从我手里把你夺过去。
我说:“行啊,您要夺就自管夺吧,我是不会跟您决斗的。”他叫道:“您不了解她!您得了解她才对!”他说,“她是个不平凡的女人,有强大的力量,正在寻求出路!”他说,“可惜我不是屠格涅夫,要不然我早就描写她了。”哈哈。……你弄得他念念不忘!我心想,哼,老兄啊,要是你跟她在一块儿过上两三年,那你就会换一个调门唱歌喽。……真是个怪人!‘“于是他那可怜的妻子渐渐生出热烈的渴望,一心想跟我见面了。我是唯一能够了解她的人,她有很多话只能对我一 个人说!可是我执意不去找她,也不让她见到我。她很久没看到我,然而我那种甜得要命的毒汁已经使她中毒了。她丈夫打着呵欠把我的话转告她,她却觉得好象听见了我的声音,看见我眼睛里的亮光了。
“紧跟着就该抓紧时机。我和他丈夫另一次相逢以后,他回到家里,对她说:”‘今天我碰见彼得·谢敏内奇了。他十分烦闷,忧郁,垂头丧气。’“‘为什么呢?他怎么了?’”‘谁也闹不清楚。他发牢骚,说他满腔悲伤。他说,“我孤孤单单。”他说,“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一个能够了解我、跟我的灵魂水乳交融的人。”他说,“谁也不了解我,我现在只巴望一件事,那就是死。……”’“‘都是些蠢话!’他妻子说,可是她心里暗想:”可怜的人啊!我倒十分了解他呢!我也寂寞,除了他以外谁都不了解我,那么能了解他心境的除了我还有谁呢?‘“’是啊,他是个大怪人,……‘她丈夫接着说。’他苦恼得都不愿意回家了,在某某林荫路上溜达了一夜。‘”他妻子周身发热。她恨不得到那条林荫路上去看一看那个能够了解她而目前正在苦恼的人,哪怕只看一眼也好。谁知道呢?要是她现在能跟他谈一谈,对他说几句安慰的话,或许他就不会再痛苦了。要是她告诉他说,他有一个了解他和尊重他的朋友,他的灵魂就会复活了。
“‘可是这不行,……这太不顾体统了,’她想。‘这种事就连想都不应该想。看起来,恐怕我会爱上他,不过这是不成体统的,……愚蠢的。’”她等到丈夫睡熟,就抬起发热的头,把一个手指头放在嘴唇上,心里暗想:假定她冒险试一下,现在从家里走出去,那会怎样呢?事后她不妨撒个谎,就说她跑到药房去或者跑去找牙医师了。
“‘我就去!’她下定决心。
“她心里已经定好一个计划:摸黑下楼,走出家门,雇一 辆街头马车直奔那条林荫路,在林荫路上她走过他身边,回 头看他一眼。这样她就不致损害自己的名声和她丈夫的名声了。
“她就穿上衣服,悄悄走出家门,赶到那条林荫路上去。
林荫路上幽暗而荒凉。光秃秃的树木睡熟了。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后来她看见一个人影。这一定是他。她周身发抖,忘了自己,慢慢向我这边走过来,……我也往她那边走过去。我们沉默地站了一分钟,看着彼此的眼睛。然后又沉默了一分钟,于是……兔子纯洁无私地落在蟒的嘴里了。“
「注释」
①法语:我亲爱的。
②拉丁语:必不可少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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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舞台独白
小!说
春日舞台独白
清晨。天窗外面房顶上出现一只年轻的灰毛公猫,鼻子上带着很深的爪痕。它轻蔑地眯了一忽儿眼睛,然后说:“在你们面前立着的,是一个最最幸福的生物!啊,爱情!
啊,良辰美景!啊,等到我老了,人家就会提着我的尾巴丢在污水坑里,可是哪怕到那时候,我也不会忘了在翻倒的木桶旁边那头一次萍水相逢,忘不了她那窄瞳孔里的目光、她那丝绒般毛茸茸的尾巴!只要那条人间少有的优雅尾巴摇动一下,我就情愿把全世界都献出去!不过……我何必跟你们讲这些呢?你们绝不会了解猫,也不会了解中学生,更不会了解老处女。你们这些凡人都浅薄无聊,不能冷静地看待猫的幸福。你们会嫉妒地微笑,拿我的幸福责备我:“只不过是猫的幸福罢了!‘你们谁也不会想起问一声我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得到幸福。那就让我来对你们讲一讲猫的幸福要费多大的力量才能得到吧!你们会发现,为了追求幸福,猫远比人更费力地奋斗,冒险,忍耐!你们听着。……通常,傍晚九点钟,我们的厨娘把泔水端出去。我就跟着她走,踩着水洼跑过整个院子。猫没有养成穿雨鞋的习惯,因此不管愿意不愿意,整个晚上不得不忘掉自己对潮湿的厌恶。到了院子尽头,我就跳上围墙,沿着墙顶小心地走动,墙下面有一 条塞特种猎狗,是我最凶恶的敌人,它幸灾乐祸地盯住我,巴望我迟早会从围墙上摔下来,好让它把我咬个够。然后我使劲一跳,在板棚顶上走起来。在那儿我顺着一所高房子的排水管往上爬,沿着又窄又滑的房檐走。我从房檐上跳到邻近一所房子上。在这个房顶上,我照例会遇到我那些情敌。啊,诸位先生,要是你们知道我的一身毛里藏着多少爪英伤痕、肿块,你们的头发就会一根根竖起来!去年我的眼睛几乎被抓伤,前天我的情敌们把我从二层楼的高处推下来。不过,闲言少叙,书归正传。我开口歌唱了。在音乐方面,我们猫是理论家,遵循一种新的流派,我们认为我们自己就是这个流派的鼻祖:不追求旋律,只求唱得响而久。居民们却是很差的理论家,因此,无怪他们不理解我们的歌唱,用石头和铁块往我们身上丢,用脏水往我们身上泼,打发狗来咬我们了。
我得一连唱上三个钟头光景,有的时候还要更久些,到后来风总算把那种温柔而带着召唤意味的‘咪咪’声送到我的耳边来了。我一听到这种召唤,顿时急如闪电,窜上前去迎接她。……我们的母猫,特别是茶叶铺里那些母猫,品行都挺端正。不管她们怎样爱一只公猫,她们也绝不会不提抗议就委身于他。一只公猫必须具有不屈不挠的精神和意志的力量才能取得胜利。她嘶嘶地叫,抓您的鼻子,风骚地眯细眼睛。
每逢您的情敌当着她的面要给您一顿打,她总是呜呜地叫,活动她的触须,从您身边跑开,沿着房顶,沿着围墙顶溜走。接着就是天下大乱,打成一团,因此那种良辰美景照例要到早晨四五点钟才能来临。
“现在你们可以明白我要费多大的力量才能得到幸福了。”
这只公猫翘起尾巴,尊严地往远处走去。
批评家
一个苍老而伛偻的“高尚的父亲”①,长着歪下巴和紫红色鼻子,在一家私营剧院的饮食部里遇见一个做新闻记者的老朋友。他们照例寒暄、问话、叹息,然后高尚的父亲邀新闻记者喝一小杯酒。
“何必呢?”新闻记者说,皱起眉头。
“没什么,咱们去喝一杯吧。我自己,老兄,倒是不爱喝酒的,不过我们这班演员在这个地方喝酒打折扣,几乎是半价,这样一来,你就是不想喝也只好喝了。咱们去吧!”
两个朋友走到柜台那边,喝起酒来。
“你们这儿的剧院我可见识够了。不用说,太好喽,”高尚的父亲嘟哝着,讥诮地微笑。“多谢多谢,我再也没料到。
居然还算是京城,还算是艺术中心呢!瞧着都叫人怪害臊的。“
“你到过亚历山大剧院②吗?”新闻记者问。
高尚的父亲轻蔑地摆一下手,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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