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亚一家》第122章


②帕索斯?曼努埃尔(1801— 1862),葡萄牙政治家。
③即匍萄牙国旗,该旗上有五个盾牌。
今天,这里有谁能一手举剑一手握着十字架,跳上帆船,把葡萄牙人的姓名带到尚未被人知晓的五洲四海呢?这儿,谁有足够的勇气效仿那位拔掉了自己在辛德拉花园内所有果树的伟大的若昂?卡斯特罗④,难道这也是出于诗人般无私的心灵吗?。。“这个家伙想让咱们连最后一道甜食也吃不上了!”埃戛高声说。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侯爵看不惯这帮庸俗的同胞,转身走了。有些人用手遮住嘴打着呵欠,对“我们所有的光荣”厌恶了。卡洛斯无精扫采;他留下来纯粹是为了给阿连卡鼓掌。正当他请埃戛一同去下面酒吧散散心时,他看见穿着浅灰色上衣的欧泽比奥匆匆忙忙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自从《魔鬼号角》那桩卑鄙勾当之后,卡洛斯再也没见到过他,他是那件事的“使者”。卡洛斯的怒火油然而生,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他对埃戛说:“在咱们等阿连卡上台这个空当,我要乘机去教训一下那个恶棍!”
“算了,”埃戛劝阻说,“他没什么责任!”
这时,卡洛斯已经顺着楼梯跑下去,埃戛不安地紧跟在后,担心他会动武。当他们走到门口,欧泽比奥已经往卡尔姆街方向走去。他们在亚贝果亚里亚广场追上了他,当时街上没有人迹,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两盏昏暗的瓦斯路灯在摇曳。看到卡洛斯没穿外衣,只穿了一件浅色衬衫,在黑夜中这样截住他时,欧泽比奥往后一缩,战战兢兢、结结巴巴他说:“呃,您在这儿。。”“听着,混蛋!”卡洛斯压低嗓门吼着。“你也参与了《魔鬼号角》那桩勾当?我要把你的骨头一根根地敲掉!”
卡洛斯起初去抓他的手臂时,还没那么恼火。但是当他那有力的手一触到那只柔弱、颤抖的手臂,从未忘却的旧时仇恨一起涌上了心头——因为儿时,希尔维拉姐妹每每带着欧泽比奥到他家庄园来玩,卡洛斯就恨得骑在他身上猛揍。于是,现在,卡洛斯就象过去那样狠狠地揍了欧泽比奥一顿,来发泄他的怒气。这位可怜的鳏夫的黑眼镜镜片打飞了,那挂重孝的帽子在石板地上滚走了,瘦弱的身于被打得摇摇晃晃。最后,卡洛斯把他推到一间马车库的门上。
“救命啊!警察,快来!”那可怜虫声嘶力竭地喊着。
卡洛斯的手已经掐住了欧泽比奥的咽喉。这时,埃戛来劝解了:“住手!行啦!我们这位可爱的朋友已经得到了报应。。”他替欧泽比奥拣起帽于。而那一位全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地爬着找他的雨桑最后,卡洛斯用靴子狠狠地把他踢倒在石板地上,他栽进了积着马粪的阴沟口。
广场上依然空无一人,失去光泽的灯架上的瓦斯灯昏昏暗暗。卡洛斯和埃夏又平静地回到了晚会会常在灯火辉煌,摆满花草的剧场休息处,他们同蓄着山羊胡子的爱国者擦肩而过,那个人被朋友们簇拥着朝酒吧走去,一面用手绢擦着脖子和脸,一面带着倦意和胜利者的喜悦嚷着说:“哎呀,真不容易,我总算打动了人们的心弦!”
该是阿连卡朗诵了!两位好友快步走上楼梯。果然,阿连卡已经站在点燃着两支蜡烛的台子上。
诗人细长的身躯在淡黄色的灯光下更显瘦弱,一双凹陷的眼睛慢慢地、④若昂?卡斯特罗(1551— 1623),葡航海家,曾任葡萄牙属东印度的总督。
若有所思地朝着座席上、走道里扫视了一遍。全场鸦雀无声,忧郁和庄重的气氛使得这种寂静更显深沉。
“《民主》!”诗歌《爱维拉》的作者象在讲述一个新发现似的郑重宣布说。
他用白手绢擦了两次胡子,然后扔到桌上。他缓慢地抬起手,做了个大手势:在一个公园里,月光照耀在充满爱情和神秘的大片树丛中。。“我对你怎么说的?”埃戛碰了碰侯爵的臂肘嚷着说。“是抒情的。。我敢担保,说的是那个宴会!”
果然是那个曾在《西番莲》中描述过的宴会,一次在空旷的花园里举行的浪漫宴会,畅饮的是塞浦路斯的葡萄酒,织锦缎的长裙在茂密的木兰花丛中飘过,还有从小湖边传来的低沉的大提琴伴奏的歌唱。。但是很快严肃的社会内容在诗中出现了。在明月照耀的树林中,一片“欢声笑语,举杯痛饮,调情耳语”的同时,外面,在花园镀金的栏杆附近,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被看门狗的狂吠吓得惊惶失措,哭哭啼啼,紧紧地把乞讨面包的儿子搂在她那干瘪的怀里。。。诗入把头发甩到脑后。他问道,为什么在这引以自豪的十九世纪还有饥民?从斯巴达克斯起,人们为争取正义、力争取平等所做的不屈不挠的努力又有何用?立在山顶■树中伟大的主的十字架又有何用?
太阳的光芒在消逝;
凄凄的风儿渐平息,。。
雄鹰盘旋在云雾中,
观看着
上帝之子死去!
沉寂和疑虑笼罩着大厅。阿连卡挥动着他颤抖的双手,哀叹着世世代代的天才们竞无法解决一桩简单的事情——让哭嚎的孩子有面包吃!
心儿撕碎,
良知震惊!
整个人类的知识,
竟解决不了这个悲惨的问题!
光阴飞逝,时代更换,
希望却渺渺茫茫,
我看到的依然是
一边饥饿,另一边消化不良!
埃戛用手绢捂着嘴大笑起来。他发誓说,他要笑破肚皮了。“另一边消化不良!”在抒情诗的精华中,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词句!周围板着面孔的人对这种污浊的“现实主义”都报以一笑。有个人打趣说,治疗消化不良现在有小苏打。
“这同我何干!”一位身穿浅绿色外衣的绅士说,一边解开身上马甲的扣子。
侯爵狠狠地“嘘”了一声,全场又安静下来。他激动得解开围巾,因为这类人道主义的诗歌总使他动感情!这时,在台上,阿连卡说他找到了解决人类昔难的办法!那就是使他得到教益的声音!这是几个世纪来喊出的声音,尽管以往总是被压抑,但是从髑髅地到巴士底狱的这些年代,这声音无可抗拒地在增强!这时,阿连十带着一副说教牧师和信念坚定的战士的架势,更加庄重地站在桌子后面,好象这张质朴的红木家具就是神坛,就是战壕。他抬起头,显出英勇地向丹东挑战的样子,发出骇人的喊声:阿连卡要共和国!
是的,要共和国!不要恐怖的共和国,不要互相仇恨的共和国,而要宽容、仁爱的共和国。要那种百万富翁微笑着张手拥抱工人的共和国!那种意味着黎明、慰藉、安全、精神之星和鸽子的共和国。
博爱之鸽,
把那洁白的翅膀伸展到
人类的泥沼之上,
对它所有的儿女,
侍以同样的神圣平等!
上面楼座里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立刻,四下里板着面孔的人们发出了“嘘,安静!”的喊声,想把那些欢呼声压下去。于是,埃戛高高举起他那瘦骨嶙峋的双手,不顾一切地嚷道:“好极了!说得对!说得好!”
埃戛由于大声喊叫而满脸苍白,整了整单片眼镜,对四周人说:“这种民主真是荒谬绝伦。。不过,如果资产阶级们摆出使人不能容忍的架势,这不行!所以我要鼓掌!”
埃戛瘦干的双手再次高高举起,挨着侯爵那双象敲打槌子一样地挥动着的双手。周围的人由于不想使自己在民主问题上显得还不如埃戛和那位衣冠楚楚的贵族热心,也立即热烈地叫起好来。大厅里的人们朝着这帮满怀革命激情的人投过来不安的目光。这时场内又安静下来,气氛更为庄重,人们进一步期待着,因为阿连卡(由于灵感,他已预见到资产阶级不能容忍异端邪说)用愤怒的诗句问道,一旦美好的共和国来临,资产阶级有什么可厌恶、有什么可害怕的?是害怕给儿童仁慈的面包?是害怕向无产阶级伸出的慷慨的手吗?是害怕希望?害怕光明?
你们害怕明亮的光?
你们畏惧a.b.c?
那么你们就去惩罚识文断字的人,
并重新变成卑贱的庶民百姓!
在历史上倒退,
灭掉街上的瓦斯灯,
让孩子们裸着身子,
那绞索会再一次来临!
大厅里爆发出更为热烈、出衷的掌声。听众终于为这种反复出现的人道的、华美的抒情诗句的感人情节所折服。共和国和共和国的危险又有何妨。
一行行的诗句铿锵有力,含意明确地倾泻出来,其感情的波涛滚过那些更有进取精神的心灵,看到这种支持的态度,阿连卡微笑着张开他的双臂,象数家珍那样逐一宣讲着共和国将会带来的各种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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