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亚一家》第123章


逐一宣讲着共和国将会带来的各种好处。在共和国的旗帜─—不是红色,而是白色的旗帜下,他看到长满庄稼的原野,看到所有的饿汉吃饱了肚子,看到在上帝微笑的目光下人们在平川谷地欢歌笑语。是的,阿连卡不要没有上帝的共和国!民主和基督教义犹如长在同一枝干上的百合花,它们相辅相成,融成一体!髑髅地的岩石可以成为开大会的主席台!为了这样一种美好的理想,不需要红衣主教,也不需要祈祷书,不需要连续九日的祷告和教堂。共和国完全靠纯洁的信念建造,并在野外进行祈祷,圆圆的月亮即是圣饼,夜莺“就是如此”①在月桂树枝头上歌唱。万事兴隆,万物闪光,冲突的世界将由慈爱的世界所取代。。犁锄代替干戈,正义嘲笑死亡。
学校不受约束,充满活力,
巴士底狱被夷为平地。
教皇的三重冕滚迸了污泥,
平等的百合花开放,
一代崭新的人类
在昔日战场上把十字架树起!
一阵热烈而发自内心的叫好声使瓦斯灯的火焰都晃动了起来!这就是南欧拉丁人对诗歌、对响亮的词句、对浪漫派自由主义的酷爱,也是对那象焰火一般呼啸着冲上了天空闪着异彩爆开的形象的酷爱。这样的形象最终会征服一切,会使每个人的心脏跳动加快,会使政府各部门的头目们为了一个有着夜莺的共和国,兴奋得竟靠到了他们夫人的身上高声欢呼!阿连卡朝天花板举起他的双臂,用嘶哑的嗓子模仿着祈祷辞的调子,呼喊这只从髑髅地带着光芒飞来的民主的鸽子降临大地,这时,一股柔情沁入了听众们的心灵,一阵狂喜从他们中间闪过。夫人们在座位上动了动身子,半转过脸朝天上望去。闷热的大厅里吹来一股教堂中特有的凉气。诗歌的尾韵同低沉的祷告混杂在一起,好象是在对着一尊穿着锦缎长袍、头戴金星冠冕的神像讲话。然而,人们简直不知道,他们所祷告和期待的这位神,是自由之神还是圣母马利亚。
正在这时,阿连卡看见她下来了,散发出一阵香气。她的圣足触到了大地平川。她那丰满的乳房使全世界得以富足。一切都变得葱笼、昌盛,一切又都获得青春:玫瑰更加清香!
①原文为拉丁文。
水果更为甜蜜!
明亮而纯洁的心灵闪着光彩,
挣脱了阴影和伪装。。
痛苦惊恐地逃窜,
饥饿成为过去,战争也己消亡,
人们在大地上欢歌,
基督微笑在天上!。。
这时,爆发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震撼了淡黄色的四周墙壁。发狂的年轻人爬上了椅子,还有两块白手帕在舞动。诗人此时全身精疲力竭,激动得颤抖着下了台阶,投入热情地伸向他的手臂之中。他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声说:“孩子们,小伙子们。。”埃戛拉着卡洛斯从后面跑过来,大声嚷道:“讲得真精彩,托马斯!”泪水从阿连卡眼里夺眶而出,他全身激动得抽搐起来。
沿着走道,一路上不断有人欢呼祝贺。有的拍拍他的肩膀,严肃的人同他握握手;有的则说“热烈祝贺您。”他慢慢地抬起头,脸上挂着自豪的微笑,露出了满口稀疏的牙齿。他感到自己是公认的“民主”诗人,是经过胜利洗礼,并肩负着意想不到的拯救灵魂的使命!当他从堂娜玛丽娅?库尼亚身边走过时,她拉了拉他的袖子,兴奋地对他低声说:“好极了,好极了。”这时,已经有点儿飘飘然的诗人叫嚷道:“玛丽娅,需要光明啊!”
黛莱斯?加玛过来拍拍他的后背,并且对他说:“唱得很动听。”阿连卡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结结巴巴他说:“振作起精神,亲爱的黛莱斯,振作起精神来!”
这时,埃戛在混乱的人群中四处寻找着卡洛斯,他在同阿连卡拥抱之后就不见了。塔维拉肯定地对埃戛说,卡洛斯到酒吧去了。到了下面酒吧,又有个年轻人斩钉截铁他说,堂卡洛斯先生找了一辆马车,往施亚都方向去了。。埃戛站在门口,正在犹豫要不要呆到晚会结束。这时,勾瓦林纽板着一副阴沉的面孔,挽着伯爵夫人快步走下来。两位贵人的仆人赶忙跑去叫四轮马车。当埃戛微笑着走上前去询问他们对阿连卡的巨大民主胜利有何感想,勾瓦林纽的恼怒再也遏制不住了,他咬牙切齿他说:“诗的词句很美,但不合时宜!”
马车来了。他握着埃戛的手,匆忙咕哝了几句:“在王后支持的上流社会晚会上,当着陛下大臣的面,大谈街垒路障,向无产阶级许诺新世界和金钱。。完全不合时宜!”
这时,伯爵夫人提起长长的丝绸裙裾,钻进了马车。那位大臣也怒气冲冲地进到车内。他那穿着镶金银花边的制服,骑了一匹小白马的随身仆人,在车旁小跑着。
埃戛正准备回到上面去,侯爵裹着一件阿威罗式的大衣走了出去,他不愿再听台上那个大胡子诗人对着台下那一双双可爱的眼晴朗诵那些可爱的小诗:侯爵讨厌描述人体的诗篇。随后,格鲁热斯扣着上衣钮扣从酒吧走出来。看到朋友们纷纷离去,埃戛也决定走了,同艺术家一道去文人俱乐部喝混合酒。
他和格鲁热斯把侯爵送上一辆马车,然后沿着特琳达德新街慢慢走去。
他感到这个冬天的夜晚出奇地迷人,虽然没有星星,但是却暖和得如同吹来了五月的春风。
在他们经过亚利安萨饭店时,埃戛听到有人快步追来,接着后面有人叫道:“埃戛先生,请留步,埃戛先生!。。”他停住步,认出了吉马莱斯那帽檐卷着的帽子和白胡子。
“请您原谅!”这位报人气喘吁吁地大声说。“我看见您下来,想同您说两句话,因为明天我就离开此地了。。”“悉听尊便。。格鲁热斯,你先走吧,我立刻就来!”
艺术家在施亚都广场的一角等着。吉马莱斯先生又一次表示了歉意。其实,就是想说几句话。。“我听说您是卡洛斯?达?马亚的挚友。两人亲如手足。。”“是的,我们很要好。。”除了在灯火辉煌的特琳达德剧场门口的几个青年人,街上空无一人。在漆黑的夜里,亚利安萨饭店那高大的门脸在他们身上投下了巨大的阴影。然而,吉马莱斯还是谨慎地压低了嗓门说。
“是这样。您知道——也许您不知道,我在巴黎曾同卡洛斯?达?马亚先生的母亲关系十分密切。。您有急事,我现在就暂不谈这段历史。我要说的是,几年前她托我保管一只小盒子,据她说,盒子里有重要信件。。后来,自然由于我们都忙于许多别的事,时光年复一年地过去了,她也已故去。长话短说吧,因为您还有急事。我为处理哥哥的遗产事宜来葡萄牙时,恰巧把这盒子也带来了。。今天,我在剧场时就想,最好还是把盒子交给她的亲属。。”格鲁热斯开始不耐烦了:“还要磨蹭多久?”
“就完!”埃戛高声说,此时他已经对那些信和盒子发生了兴趣。“请说下去。”
于是,吉马莱斯匆匆忙忙简明扼要他说明了自己的要求。由于他知道若昂?埃戛先生同卡洛斯?达?马亚过从甚密,他想还是把盒子请埃戛先生归还其亲属。。“完全可以!”埃戛打断他说。“我目前就住在马亚家,在葵花大院。”
“那真太好了!那么您明天派个可靠的仆人来取盒子。。我住在贝娄兽广场的巴黎饭店。要不,我给您送去也行,这对我倒没什么不便,尽管我明天要离开此地。。”“不,不,我派个仆人去取!”埃戛坚持说,同时向这位民主派伸出了手。
他热烈地同埃戛握了手。
“非常感谢您!我里面再附张纸条,请您代我交给卡洛斯?达?马亚,或者他的姐姐。”
埃戛不觉一楞:
“给他的姐姐。。给哪个姐姐?”
吉马莱斯也惊讶地看了看埃戛。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说:“给哪个姐姐?!给他的姐姐,他唯一的姐姐,玛丽娅啊!”
格鲁热斯不耐烦地用脚底敲打着石子路,从那个角落里嚷道:“喂,我到文人俱乐部去了。”
“一会儿见!”
这时,吉马莱斯用戴着黑色羊皮手套的手捋了持他那长长的胡子,盯着埃戛,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埃戛又挽起他的胳膊,请他一同往罗雷托广场走走,再接着谈谈。这时,那位民主派带着怀疑的神情又慢慢往前迈了几步。
“我觉得,”埃戛微笑着然而却是不安他说,“咱们这儿有个误会。。我从小就认识马亚,至今还在他家住,我敢担保,他根本没姐姐。。”于是,吉马莱斯又含含糊糊他说了些致歉的话,这就更使埃戛更加感到不安和难受。吉马莱斯以为,既然都和解了,有关这个姐姐的一切事情也就都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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