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分机》第97章


个女孩搞不好就会是这个宇宙中最能让我幸福的人,而我却可能会茫然错过,甚至还把脚底带起的泥巴派在她身上,自己却一无所知!”阿斯劳笑着说,“不,我的确没有结过婚,而你的使命,也肯定是一项政治性的任务。”
“当然。”
“你们英国形势不妙,奥利芬特,不用那些英国眼线特地发来报告,看报纸就已经很清楚了。拜伦的死……”
“吕西安。英国政局的走向,甚至可以说,她作为一个国家的稳定与繁荣,现在都面临着迫在眉睫的威胁。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也清楚我们两国之间唇齿相依的关系。”
“奥利芬特,你就是为了这个要追查杰拉德小姐的吗?我是否可以认为,她在目前的局面中会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
奥利芬特取出雪茄烟盒,选出一根比顿店里买来的古巴雪茄,手指触及西比尔·杰拉德的电文。他合上烟盒说:“我想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请便。”
“谢谢。西比尔·杰拉德女士的事完全是英国的内政,纯属国内性质的。这些事件的结果,最终当然有可能影响法国,但只会通过非常间接的方式。”奥利芬特剪好了雪茄,通了一下。
“你能完全确定吗?”
“我能。”
“但我不能,”阿斯劳起身,为奥利芬特拿过一个核桃木基座的铜质烟灰缸。他回到桌子后面,却没有落座。“听说过雅克丁学会吗?”
“是不是跟我国的蒸汽科学会类似的组织?”
“是,也不是。雅克丁学会内部另外还有一层秘密组织,他们自称‘沃康松之子’。其中有些人是无政府主义者,还有一些人拥护苏格兰的玛利女王,其他人或者拥护共济会,或者追随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信仰。一群倡导阶级斗争的阴谋家,你明白吗?还有一些人就是赤裸裸的罪犯,可是劳伦斯,这些你应该都有所耳闻。”
奥利芬特从带有贝西摩尔号标志的火柴盒里取出一根火柴,擦亮后点着了雪茄。
“你刚才说过,那个叫西比尔·杰拉德的女人与法国并无直接关联。”阿斯劳说。
“你有其他想法?”
“也许是的。跟我说说,关于拿破仑大帝机遇上的麻烦,你了解多少。”
“很少。只是听中央统计局的韦克菲尔德提到过。那台机器无法继续精确运行了吗?”
“谢天谢地,我不是差分机领域的专家。我只听说拿破仑机在处理大多数事务的时候,还能保持正常的速度和准确度,但是运行那些高级程序,就时不时会出现一定程度的不连贯性……”阿斯劳叹了一口气,“而那些高级程序,一直被认为事关国家荣耀。连我自己,都不得不被迫研读无数极度艰深的科学文献。现在看来,好像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尽管我们已经抓到了嫌犯。”
“嫌犯?”
“他是一名忠实的‘沃康松之子’组织成员。他的名字无关紧要,不说也罢。他在里昂被捕,本来是因为牵涉到一桩普普通通的民事诈骗案,只涉及当地一台小型差分机。然而他的部分供词引起了特别情报部门的注意,随后我们也开始关注他。在审问中,他承认自己对当前拿破仑大帝机的糟糕状况负有责任。”
“也就是说,他承认进行过恶意破坏行为?”
“不,他并不承认自己进行了破坏活动,他一直抵赖到最后。至于拿破仑大帝机,他只承认曾经在上面运行过一组打孔卡片,里面的内容是某种数学公式。”
奥利芬特凝视着烟头上升起的缕缕轻烟,婉转飘向有蔷薇花饰的房顶。
“那段数学公式来自伦敦,”阿斯劳继续说,“他是从一名英国女子手中得到的,而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西比尔·杰拉德。”
“你们试着分析过那段数学公式吗?”
“没有。那东西已经被偷了,我们的雅克丁派朋友说,小偷是个女人,据说名叫弗罗拉·巴特尔,似乎是美国人。”
“我明白了。”
“那就跟我讲讲你都明白了些什么,我的朋友,因为我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真知眼。那双无所不知的眼睛从各个方向压迫着他,它的存在似乎已让他无法承受了。
奥利芬特犹豫了一下,雪茄烟的烟灰不知不觉地掉落在阿斯劳华丽的地毯上。“我从来没见过西比尔·杰拉德,”他说,“不过你刚才谈到的那份数学公式,我倒是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消息,甚至有可能得到一份副本,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明确做出任何承诺,直到我可以获准跟这位女士面谈,不被打扰,而且要有足够的时间。”
阿斯劳陷入沉默。似乎在揣摩奥利芬特的心思。良久,他才点头说:“这个,我们可以安排。”
“我猜想,她应该没有被你们监禁吧?”
“这么说吧,我们了解她的一举一动。”
“你们表面上让她自由活动,但却始终严密监视?”
“正是如此。如果我们现在抓了她,而她又什么都没有招出来,这条线索就断了。”
“阿斯劳,跟以前一样,你的专业技能总是无懈可击。那么,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我跟她碰面呢?”
那只眼,那份压力,他那颗狂跳不止的心。
“今晚就可以,如果你愿意。”禁卫队的阿斯劳先生整理着他的金色领带,回答了他的疑问。
大学城咖啡馆的墙壁上挂满了画作、镜框和珐琅镶嵌画,宣传佩诺德父子公司无所不包的各类产品。那些画作(如果那些也能算画作的话)要么是怪异的涂抹,像是在模仿差分机的线条图;要么就只是奇怪的几何图形,象征变幻多端的影像片断。有些画作里会出现几个戴着天鹅绒帽子的长发客,奥利芬特觉得应该是作画者本人,因为他们的灯芯绒裤子上往往沾满色块和烟灰,但是据他的同伴,一个叫做让·贝劳的家伙说,这间酒店的常客其实多数都是影像制作者。那些来自拉丁区的绅士,会跟黑衣女店员围坐在大理石桌前喝着咖啡谈天说地,或者就跟同行争论一些理论问题。
贝劳戴着不合时令的硬壳平顶草帽,穿着法国味十足的棕色套装。他是阿斯劳手下的线人之一,一名职业密探,他把影像制作者称作“乱民”。他总是精力充沛、红光满面,像一头风华正茂的小猪,爱喝廉价的维特尔葡萄酒和薄荷汁,奥利芬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那些影像制作者似乎格外喜欢佩诺德父子公司的苦艾酒。奥利芬特小口嘬着红葡萄酒,眼里只有玻璃杯和圆酒瓶、方糖和铲子形状的小勺。“苦艾酒不好,特容易导致肺结核。”贝劳说。
“贝劳,你们为什么断定图纳钦夫人今晚会出现在这家咖啡馆?”那位线人耸耸肩说:“她跟乱民们很熟悉,先生。她有时候也去麦德伦,或者巴提夫那两家店,不过只有在这里,在大学城,她才可能找到伴儿。”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当然因为她是高提尔的情妇。那个人在当地相当于国王,先生,你必须搞清楚这一点。她跟高提尔的不正当关系大大限制了她跟正常社会成员来往的空间。那人还教她说法语,尽管她也说不了几句。”
“在你看来,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贝劳笑嘻嘻地说:“她倒是挺漂亮的,不过对人很冷淡,没有任何同情心。跟那些英国女人似的,你懂的。”
“贝劳,等她来了,我应该说,如果她来了,你就马上离开。”
贝劳扬起眉毛说:“不行啊,先生……”
“你必须走,贝劳,一定得走。”一段计算精准的停顿,“彻底消失。”
听到这话,贝劳禁不住耸肩。那件棕色衣服的肩部还挺厚。
“你还要让马车准备好,速记师也一样。对了,贝劳,速记师的英语够好吗?我的朋友,我很好的朋友阿斯劳先生,他向我保证过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
“绝对好,没问题!嗯,先生。”他突然起身,几乎把弯木椅子撞翻在地,“就是她……”
刚走进大学城咖啡馆的女士,很容易被误认为一名家资殷实的普通巴黎女孩。她身量苗条、满头金发,穿一件镶着貂皮的暗色美利奴呢长裙,小斗篷和圆帽的色调都非常般配。
贝劳慢慢向咖啡馆后面仓皇而逃,奥利芬特站起身。那女孩充满戒备的深蓝色眼镜与他相对。他走上前去,手拿礼帽,鞠了一躬。“请原谅,”他用英语说,“我们还没有彼此介绍认识过,但是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跟您谈谈。”
那双大大的蓝眼睛认出了他,随即露起惧意。
“先生,您认错人了。”
“你是西比尔·杰拉德。”
那女孩的下唇在发抖。奥利芬特感觉到一股突然而强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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