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全集之三(悟真录)》第79章


二十五日,伍文定等奋督各兵并进,炮及宸濠舟。贼又大溃。擒斩二千余级,潮水死者莫计其数。乃夜督伍文定等为火攻之具。邢珣等分兵四伏,期火发而合。 
二十六日,宸濠方召群臣责其间不致死力者,将引出斩之,争论未决;我兵已四面云集,火及宸濠副舟,众遂奔散。宸濠与妃泣别,宫人皆赴水死。宸濠并其母子、郡王、将军、仪宾及伪太师、国师、元帅、参赞、尚书、都督、指挥、千百户等官数百人皆就擒矣。擒斩贼党凡三千余级,落水死者约三万余,所弃衣甲器仗财物与浮尸积聚横亘若洲。余贼数百艘四散逃溃。 
二十七日,复遣官分兵,追剿殆尽。计先后擒斩首从贼人贼级并获宫人贼属、夺回被胁被掳、招抚畏服官民男妇等项共一万一千五百九十六名、颗、口。功成而事定矣。 
先是本爵起兵吉安时,两上疏乞命将出师。蒙朝廷差安远伯朱泰即许泰,平虏伯朱彬即江彬,左都督朱翬即刘翬,太监张忠、张永等为总督、军务、赞画、机密等官、体勘宸濠叛逆事情,前往江西。至中途,闻宸濠受擒,报捷至京。计欲夺功,乃密请驾亲征。江彬、许泰等乃倡言本爵始同宸濠谋叛,因见天兵亲讨,始擒宸濠,以功脱罪,欲并擒本爵以为己功。又谕本爵欲将宸濠放至城中,待驾至,列阵重擒。本爵不可,遂各引兵至南京候驾。本爵乃力疏请止亲征。 
九月十一日,亲自谅带官军将宸濠并宫眷逆情重犯督解赴阙,扶病前进。行止浙江杭州府,又遇奏差太监张永赍驾贴,开称宸濠等待亲临地方覆审明白,具奏定夺。本爵遂按行浙江按察司转呈太监张永会同监军御史公同该省都、布、按三司等官,将见解逆首宸濠并宫眷等项,逐一交付明白转解。于是江彬等日夕谋欲夺功,欲反坐本爵,并擒为功,赖张永极力辩获得免。 
时本爵功高望重,颇为当路所忌。正德十六年十二月内,该部题为捷音事,议封公伯爵,给与诰券,子孙世世承袭,赐敕遣官奖劳,锡以银币,犒以羊酒,封新建伯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兼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岁支禄米一千石,三代并妻一体追封。本爵累疏辞免。 
明年,嘉靖改元,本爵丁父忧,四方来游其门,讲学益众。科道官迎当路意,劾公伪学。服阕,例该起复;六年不召。江西辅臣有私憾本爵者,密为进谗以阻其进。嘉靖六年,广西岑猛倡乱,兵部论荐本爵总督四省军务,前去荡平,又成大功。时本部力参其擅离职役,及参其处置广西思、田、八寨事恩威倒置,又诋其擒宸濠时军功冒滥,乞命多官会议。明年,江西辅臣复进密揭,命多官会议。遂削世袭伯爵,并当行恤典,皆不沾被矣。 
等因到职,据此卷查先准吏部咨前事,已经案行该司,会同查议去后,今据前因,该职会同巡按江西监察御史苏朝宗参看得原任新建伯王守仁当宸濠叛逆之日,正督抚南赣之时。宸濠之未发也,若非剿平浰头等巢,则勇智绝伦之徒皆为贼所用,必大肆蔓延之祸。及宸濠之既发也,若非行间以缓其出,则四方大兵之众,非朝夕可集,必难为扑灭之功。督伍文定,督载德孺,督邢珣等饱歌协力,足见分兵遣将之能。系省城,系黄家渡,系樵舍,决胜若神,信有料敌设谋之智。斩获功次,具载于纪功之册,而擒缚渠魁,甚明于交割之文。且奋身率众之劳,皆历历可据,仗义勤王之举,尚昭昭在人。先与后擒,乃豪党利己之诬,本不足辩。而其中原以北,终不能攻陷金陵以据者,要皆本爵至微之谋。论之今日,江西死节皆蒙赠恤,生存皆获抚安,孰非本爵勤劳之举。地方荡平之后,诵功者载在口碑;爵荫削除以来,称枉者孚于士论。盖较之开国元勋,若非同事,而拟其奠安社稷,则与同功。但世袭之典事体重大,出自朝廷,非臣下所敢轻议。为此除具题外,今备前由,理合移咨贵部,烦请查照施行。须至咨者。 
右咨吏部,隆庆元年十月十一日行说堂。十一月十三日到。 
浙江巡抚奏复封爵疏
王得春
巡按浙江监察御史王题,为恳乞鉴忠义复袭爵,以光圣政事。 
臣惟人臣报国之忠,致身之义,虽得之天性,然其所以鼓舞而激励之者,实赖君父在上有以握其机也。 
臣会同提督军门赵。窃见原任新建伯王守仁,为浙江余姚人。方正德己卯宁庶人宸濠谋反时,守仁以南赣巡抚提督军务,奉旨前往福建勘处叛军,道经丰城,闻变乃潜回吉安,遂与知府伍文定等,誓死讨贼。 
当是时也,宸濠以数十年逆谋,发之一旦,远迩骇震,内而武宗皇帝左右近习,多昏酣宸濠赂遗,甚有与之交通者。外而孙燧、许逵同时被害,三司而下,多就拘囚。又遣其党,分收诸郡邑印信,逆焰所熏,视湖、湘、闽、浙不复在目中。帆墙东下,日蔽江塞,遂破南康、九江如摧枯拉朽。急攻安庆,直瞰留都。东南事势,亦孔棘矣。 
守仁以书生,民非素属,地非统辖,兵非素练,饷非素具,徒以区区忠义,号召豪杰,仓卒调度,誓死讨贼。其报宸濠谋反疏曰:“臣以区区之处诚,为讨贼之举,务使牵其举动,而使进不得前;捣其巢穴,而使退无所据。”夫观守仁血诚之言,其忠根诸天性者,固将昭日月而贯金石矣。而其牵举动、捣巢穴之见,智勇殊绝,视宸濠真为囊中物耳。宸濠固凶狡,竟莫能逃。继之南昌破,而巢穴平矣。宸濠返而渠魁执矣。不两月间,地方底宁,朝廷无征兵遣将之烦,地方臻反乱为治之效。此功在社稷,甚为奇伟。乃天祐国家,生此伟人,而其诚与才合,盖有追踪乎百代之上者矣。 
使是时而非遇守仁,使守仁以南昌非故属,不以讨贼为己任;即使讨贼,张虚声,待奏报,而不速为扑灭之计。臣等知东南安危,未可必也。即使朝廷之上,闻变急图,遣将得人,供饷得人,调度得人,未免延缓日时。及其戡定,又不知所伤人命几何,所费粮饷几何,所费爵赏几何,所损国家之气几何,此守仁之功所以为大也。 
奈何功虽成矣,而奸党忌嫉,不惟爵赏不及,抑且媒孽多方。又赖天祐我国家,不使忠义抱屈终身。幸遇世宗皇帝,入继大统,即位未几,首录守仁之功,封新建伯,世袭。部下伍文定等,升赏有差。当是之时,海内之人,又莫不以世宗皇帝,能赏忠义之勋,亦莫不以守仁之功,为足以当封爵而不愧也。 
是时守仁虽腐封爵,徒淹家居。未尝一日柄用。嘉靖六年间,始起奉敕讨两广叛目。卢苏、王受等既平,以冲冒炎瘴病笃,具疏辞官,不待报而归,至江西南康地方病故。 
夫以守仁江西之功论之,诚已竭夫报国之忠,以两广之还迹之,又未失夫致身之义,俱无可以议焉者。只以当时大臣,有忌其两广功成,疏中未叙己者,乃从中主议,谓其不俟命而行,非大臣体,遂有旨削袭爵。臣等尝为守仁冤之。何则?假使守仁诈病而归,与地方未平,而急身谋,诚为可罪。然地方已平矣,即不病,亦当听其辞归,以彰朝廷均劳大臣之义。矧地方已平,而又病,病又笃,卒死于道路,而人犹执其迹以罪之,冤亦甚矣。 
兹幸我皇上御极,即位一诏,将使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故凡平日内外大小臣工,或一言有益于国家,一行有益于生民者,无不恤录。若守仁者,其伯爵之袭,臣等固谓其为皇上新政第一事也。况经言官疏请,往复行勘,海内臣工,万口一词,咸以守仁伯爵当袭。臣等谬膺抚按浙江为守仁桑梓地,其得之公论,稽之群情,揆之国典,察诸守仁讨贼之心之功,其伯爵诚宜使袭,而不可泯者。且方今南北多事,北虏尤甚,皇上宵旰九重,内外大小臣工,非不兢兢图谋,思以陈见伐虏悃诚,而犁廷扫穴之绩,尚未有能奏者。臣等诚谓皇上宜籍守仁报国之忠,致身之义,皇上俯采公议,复其袭爵,将见内外大小臣工,莫不以守仁忠义不白于正德之季,我世宗皇帝能白之。又稍抑于嘉靖六七年间,我皇上今日又独能察而伸之。莫不相率激励于守仁之忠义,以报皇上矣。其为圣政之光,岂小哉!伏乞敕下吏部,再加查议节次,言官奏疏,亟为上请,守仁幸甚,天下幸甚。 
缘系恳乞鉴忠义,复袭爵,以光圣政事理,为此具题。奉圣旨:“吏部知道。” 
题请会议复爵疏
王得春
吏部题为开读事,验封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吏科钞出巡抚江西等处地方兼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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