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祖》第6章


他把刮刀放下,站起身:“扫帚在哪里,我把地上这些扫掉。” 
“我来吧。”我拿出扫帚和簸箕,却被六耳一把抢过。 
他握着扫帚的右手,手背上的毛已经刮去,指背上却还在,黑白分明。 
我把眼神转开。 
六耳把地上的毛都扫进簸箕,再倒进垃圾筒里。我把扫帚簸箕放回原处,回到客厅的时候,六耳还站在茶几前。 
“我住在你这里,行吗?” 
“啊……” 
“我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我不想回自己那里了,我怕被记者找到。那些邻居……我也不想被他们看见。” 
“那你父母?” 
“我没有父母。”六耳说:“他们死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六耳竟然父母早亡。 
“我也没有什么朋友。” 
我心里讶异,这么外向型性格的人,怎么会没什么朋友。在福建的时候,虽然特别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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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就在我这里住下,有吃有穿,少不了你。”我故意把话说得油滑一点。在福建的时候,我每时每刻,都是这样和他说话的。但现在,我却要很努力,才能说出来。 
六耳的嘴角牵出一丝笑容:“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我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我心头沉重,十几天前的那个少年,还回得来吗? 
“明天,你能不能帮我买把剪刀,这样刮……太慢了。” 
就这样,我多了个不见天日的房客。
第二部分
三、齐天大圣的棺材
我悄悄推开房门。 
窗户被厚厚的丝绒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纵使我把门打开,让外厅里的光线可以透进去,这间屋里依然昏暗沉闷。 
六耳坐在墙角的椅子上,赤着上身。 
“回来啦。” 
六耳放下剪刀,拿起理发师专用的折叠刮刀,小心翼翼地开始清理胸膛上的短毛。他的头抬着,眼神越过我,看向某处。 
平头剪刀和长刮刀都是我特意买来的,六耳身上毛发生长的速度又快了,每小时就能长出近一厘米。所以必须先剪短,再用刀刮。 
旁边是被窗帘遮着的窗沿,偶尔从被风吹起的缝隙间,可以看到窗外。六耳住在这里已经三天,他总是坐在这个位置,这个最容易看到窗外的位置。但当风吹动窗帘的时候,他却很少往外看。就是有,也只是一眼。 
从早到晚,他坐在那里,刮着身上的毛。他从左手掌开始,把两只手和胸膛刮得干干净净,脚也是。腿上的毛他只用剪子剪,剪到极短。他的手很灵活,手臂可以弯到背后的任何一个地方,摸索着,把背上的毛也剪去,从不要我帮忙。 
最后是脸上,第一天的时候,他还对着镜子刮,可现在,他取张卫生纸在刀锋上擦一擦,就坐在椅子上,把整张脸刮干净。刮的时候,他的眼睛并不闭起,而是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某处,仿佛在那里有面无形的镜子一样。 
一圈刮下来,总要个多小时,最初刮干净的手掌又长出毛来。于是他再重新刮过,如此周而复始。一边刮,一边握着刀的掌心却不断地长出毛来,这等滋味,我只想一想就深觉可怖,而现在的六耳,只是在那里,不停地默默刮着,刮着。 
每天刮下来的毛,装在大号的黑色垃圾袋里,满满一袋,我把袋口扎紧,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下楼扔掉。 
“我打算叫两碗豚骨拉面外卖,你还想要什么,我这里有他们的外卖菜单。”我扬了扬手里印刷精美的宣传菜单。 
“多叫一份吧,我想吃两份,行吗?现在我的胃口比以前大多了,这些东西长得这么快,也是很耗能量的。”六耳嘿的笑了一声。 
“别急,总会有办法治的。”我说。 
六耳的眼神移动了少许,落在我脸上。 
“我去打电话叫外卖了。”我转回身走出去。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可我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半夜里,我醒来上厕所。听见那扇关着的房门后,传来极轻的呜咽,或许是低低的笑,我分不清楚。 
我想敲门,手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睡在书房的沙发床上,又细细地把认识的所谓“非人”挨个想了一遍,却仍不知该找谁才能帮到六耳。 
路云擅长的是迷死人不偿命的幻术;水笙则保留了一定程度的身体变化能力,哦,还有他的水性很好;夏侯婴和路云的能力异曲同工,不知不觉中以暗示控制别人的行为。还有一个不知深浅比夏侯婴更不熟的d爵士。就这些了,想起来我的朋友还是以正常人为主啊,这几个人又有哪个能治这全身长毛的奇症? 
前天我去了次华山医院,找到了六耳的主治医生,打着记者的名义,了解了一下他的看法。这位资深的专家其实什么看法都没有,不断地向我倾述他的惊讶。 
返祖现象虽然罕见,但并不是没有过。可像六耳这样,一夕之间就长成了毛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会认为这是荒谬之极的胡编乱造。可就算作为六耳的主治医生,他也无法理解,人类毛发怎么可能以正常速度的几百倍生长。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仅仅只是痒了几天,病人浑身的毛孔大小就缩小到正常的三分之一,数量则增加了200%或更多。 
开始几天的简单验血报告看不出异常,各种体征也相当正常,只是体温在摄氏三十七度二左右,算是略略高出一般标准。就在要进行详细检查的时候,六耳逃跑了。这位专家极为遗憾,如果能查出病因,在国际权威医学杂志发表论文不在话下。 
不过他坦白地对我说,就算是查出病因,恐怕也很难在短期内制订有效的治疗方式。毕竟这是从未有过的怪症。 
这位医生最后拉着我的手,希望我们能尽早找到这位病人,华山医院可以考虑免去他的医疗费用,以最好的专家团队对他进行诊疗。 
只是这免费治疗之举,到底是为了病人多一些,还是考虑医院多一些,难说的很。 
医生的态度这样明确,又不认识念声“灾厄退却”就搞定一切的术士,六耳的病要怎么搞法,难不成让他一辈子在我的卧房里刮毛到死吗? 
我脑子里想了许多,也不知自己何时睡去,醒来的时候,身上粘粘的都是汗。 
卧房。六耳依旧坐在阴影里,三根手指捏着刮刀刀柄,比前一天更仔细,更轻柔。 
我走到他面前,坐在床沿上。 
六耳的刀停住了。 
“我去过华山医院,见过你的主治医生。”我说。 
他定定看着我,等我说下去。 
我把那专家和我说的都对他说了,包括免费治疗,以及治好的希望。 
“你只去了华山医院?” 
“我认识的人里,没有能治这种病的。”我坦白对他说。 
他明显震动了一下。 
“但是……”我有些犹豫。 
“但是什么,告诉我!”六耳突然激动起来,他紧紧握着刮刀,身子前倾着。 
“我们国家有一个官方的秘密机构,那里有最好的科研人员,最先进的实验性技术,他们与我说的那些‘非人’有着广泛的接触。我有个朋友,是那个机构的研究员。” 
“x机构,你说过,x机构,人的朋友是叫梁应物吧,我记得的,他们能帮我是吗?”六耳的手握得更紧了,他的脸离我只有二十公分。 
“我不清楚他们能否治好你,但毫无疑问他们比华山医院的专家组要强得多。这是我所能想到,最有希望治好你病的地方,而且他们应该也不会收费。但是……”我再一次说“但是”。 
“怎么,有什么问题?”六耳急促潮热的呼息喷在我的脸上。 
“但是他们不是医疗机构,他们是研究机构。”我盯着六耳,慢慢地说。我早就想到了x机构,直到今天才下决心对他说,正是因为这层原因。 
“研究……机构?” 
“是的,如果他们愿意接收你,只会因为你有研究价值,而不是想要救死扶伤。” 
“你是说,把我作为研究对象?”六耳的手渐渐松开,血一滴滴掉在地上。他刚才握得太紧太用力,手掌握到了刀刃部份,却浑然不觉。 
“是的,我想对人类身体产生的这种变异,或许他们会感兴趣,而且你是自愿送上门的,免不了要做些实验。当然,他们不至于要解剖你,但对待方式,和住在医院里的病人肯定是不同的。你想治这病,总得要付出代价,或许最后能治好,或许还是治不好。” 
我见六耳发愣,知道他一时之间难以决定。毕竟一个人要去当实验品,不到最后万般无奈,是不会愿意的。可我看六耳,也快到那最后一步了。 
“我去报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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